“哎,姐,我给您泡茶去。”
杨长英也就由着他去灶间跑了一趟。
不过是半柱香功夫,再回来时,杨长同手里头提了茶壶,另一只手里是一个果盘。
他一一帮着杨长英弄好,“姐姐你吃。”
杨长英尝了块他递过来的西瓜,笑着看他一眼,“同子,你的心不静呢。”
是啊,他的心不能静。
他想想这些就觉得害怕,觉得担心啊,哪里能心静?
“姐,我不想和你还有娘分开。”死也不要。
那个男人是他的敌人。
还有那个女人,最可恶的了,她怎么会对他们安好心呢?
杨长英听了他这话,很是欣慰:
比起几年前的杨长同,现在的这个人真是天地之别呀。
要是以前的那个,估计不用别人说什么,肯定会直接跳起来就往那边跑了。
还是自己亲手养的娃合心。
杨长英弯起来的眉眼时全是笑意,她又拈了块苹果,细细咀嚼了咽下去,抬眸看向杨长英,“你不记得咱们去年我让你和我去了趟县里头的衙门吗?还记得这事吧?”
“记得呀,姐你当时还神神秘秘的,我问你什么事你都不说,直接让我按了手印呢。”
他那会儿还没认几个字儿,而且他也一心信任着自家姐姐。
让他签名画押他就画了。
也没看那是什么东西。
这会儿杨长英一提,杨长同不禁好奇了起来,“姐,那是什么东西?”
“立户的文书。”杨长英也不再卖关子,看着杨长同笑道,“你以前小,岁数不够,所以咱们是单独立的女户,后来……”
“可是我现在也不到年龄呀?”
据他所知,单门立户不都是十八或是十六岁吗?
杨长英微微一笑,“是不到呀,不过,我找了陈县令。”她并没有和杨长同说,她是用几颗丹心保心丸和陈县令做的交换。
不过杨长同也没有问。
此刻他已经完全放了心:这个家只要他是户主,那么,不管做什么事都得他同意的。
只要他不同意,不管是让他们归杨家,还是什么的,都不能成行。
这是本朝法律对一个户主和家里头人的保护。
杨长英看着他脸上的如释重负,一笑,“这下放心了吗?咱们就是单独的一户,虽然也姓杨,但是和他们一家的杨却是再没什么关系的,哪怕他是咱们真正的亲生父亲,可是咱们已经列了出来,他就不能再对咱们做什么的。”顶多就是一些名声上的影响,说他们不孝什么的,不过要是真的这样她也不怕的。
杨平程可是要名声,要脸的人。
实在不行,她就霍出去的闹,到时侯看谁最先受不住!
不是有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姐弟两人在院子里头说话,刘氏隔着窗子看过来,看着她们两个人,她的眼底满满的全是笑意。
有这样的一双儿女,是她上辈子的福气。
转眼进入了八月。
时间还是很热,八月初八,杨长英正和杨长同在家里头说一些书本上的事儿,姐弟两个人就听到外头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来,抬头朝着院子外头看过去,周国宏一脸急切的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中了,他中了……”
☆、第195章 一年
时间冉冉,白驹过隙。
距离杨平程考中举人转眼已经是一年有余。
想当初,周国宏这个外人对于杨平程高中的消息都觉得紧张,慌里慌张的闯到杨长英姐弟两人的院子里来,以至于本来就在胡思乱想的杨长同更加的担心,最后还是杨长英颇用了一些心思把他给劝了回来,更是让他在心里头暗自发奋图强,争取三年后自己也能下场,一下子就能考中举人,到时侯他也是举人,也是能当官的人了,和杨平程可是没什么两样的。
这是杨长同的心思。
杨长英虽然对于杨长同这个心思不以为意,她并不觉得三年后的春闱,杨长同就真的能下场。
虽然他的确是聪明,但却不是那种十分聪明的人。
本朝科考,三年一试。
不知道有多少的学子磨拳擦掌的想着一举成材,榜上有名呢。
以至于五六十岁的秀才比比皆是。
以着杨长同的资质,杨长英觉得他还需得好好的磨砺几年才行的。
不过,心里想归想,这可是自家的亲弟弟,不能打击人呀。
她也就由着杨长同去了。
反正好好学习,认真学东西是好的。
夏天悄无声息的退场,秋天不知道什么时侯不为人知的正式登台。
这日的午后,秋风送爽。
杨长英歪在葡萄架下的绿荫从中,她躺着的是自己特意改制,然后让周*亲自打制出来的竹制躺椅,头顶上绿叶悠悠,偶尔有风吹起来,一阵阵属于果实的清香扑鼻而入,杨长英翻了个身,咪了咪眼,脸上满满的全是惬意。
身后不远处,是拿着各色的丝线在打络子的八角。
跟在杨长英身边几年,如今的八角愈发的稳重起来,一心一意的照顾着杨长英的生活起居。
便是刘氏对于她也是赞不绝口的。
就这样躺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杨长英觉得自己差不多就要睡着的时侯,不远处的院子里响起马婆子的声音,“八角,姑娘呢,有人送信过来呢,应该是那边来的。”马婆子嘴里头的这个那边,指的是南宫沐所在的边关,八角一听这话赶紧看向杨长英,躺椅上,杨长英已经唰的一下坐起了身子,双眸灼灼,“人呢?”
“回主子话,在小厅里侯着呢。”
“我这就过去。”
八角已经把打了一半的络子放到一边儿的针线筐里,她起身两步走到了杨长英的身侧,伸手扶了她,“姑娘慢点,您这衣裳不能见客,得先回屋换一身儿……”为了躺在这里舒服,杨长英只着了寻常的轻便薄衫,此刻随着她的起身,被风一吹,衣衫飘飘的,倒也别有一种风情,她听了八角的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没什么呀,这样怎么不能见人了?
前世短裤短袖不照样满大街的跑?
可一下子她就无语了起来:她现在不是现代,是古代。
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她点点头,有气无力的扫了眼八角,“那就先去换衣裳。”转身向着屋子里走去。
她可没那个能力和本事以自己的一已之身和这整个社会的风气来做对!
重新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杨长英带着八角带到了小客厅。
厅里,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身子挺的笔直,眉眼肃杀,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他霍的抬眼,凌厉的眼神落到抬脚进屋的杨长英身上,就那么一眼,他便瞬间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气势,起身,朝着杨长英极是恭敬的拱手一礼,“见过杨姑娘。”
“起来吧,你是送信的?”
“回杨姑娘话,是的,属下奉我们少将军之命,前来给姑娘送信。”
一边说一边双手捧了一封信,极是恭敬的送到了杨长英的跟前。
“姑娘,奴婢来拿。”
八角有些戒备的看了眼那个人,满眼全都是不相信。
杨长英笑着摇摇头,“八角,他真的是南宫公子的人。”以着南宫沐的心思,怎么可能会派个她不认识的人来送信?
虽然是这样,但八角还是把信拿了过去。
杨长英只是扫了一眼,上头的确是南宫沐的字迹,她笑了笑,把信压下去,又问了几句路上可还顺利的话,便看向坐在那里挺直了脊背的中年男子,“安将军一路辛苦,还没用饭吧?我这就着人带安将军先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下……”
一路紧赶。
他的确是累极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杨长英收了信之后会这样的安排。
他以为最起码会问他几句自家少主的消息……
垂下眸,他站起身子,“属下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杨姑娘。”
门口马婆子早就侯在了那里。
看到这里赶紧出声,“这位将军请和老奴这边来。”
待得那一身肃杀的中年男子走出去,八角方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姑娘,刚才那个人我觉得好吓人呀。”说着话她自己忍不住皱了下眉,自己嘟囔了起来,“真是奇怪呢,明明他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动的呀,又不是什么老虎啥的怪物,我这心里头竟然瞧的扑通扑通跳。”
杨长英看着她小脸到现在还有几分的惊惧,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是战场上的将军,上阵杀敌,不知道见过多少血,你害怕也是有的。”
“啊,可是他身上没有血啊。”
看着八角睁了懵懂的眸子,杨长英直接翻了个白眼,“和你是讲不通的,现在你自己去玩会,我先回屋了。”
八角扁扁嘴,“姑娘您明明是想自己一个人回屋看信嘛……”
杨长英在前头听了这话,微微挑了下眉,瞥她一眼。
八角立马闭嘴,果断的转开了头。
这丫头。
杨长英笑笑,抬脚进了屋。
坐在椅子上的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南宫沐送过来的信。
仍旧是如同以往那般,厚厚的足有十页纸。
并没有什么特别思念的话,只是写的很详细,事无巨细,全都是他在军营里头的一些事儿。
在杨长英看来,觉得有几分生活记事感。
一目十行的看完,眼神落到最后一句话上,杨长英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