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音叹道:“赵王真是昏庸,同样的计策,秦国已经施用了两次。前一次长平之战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这次居然又上了同样的当。看来真是天亡我赵国!一切都是天数。”
尉僚道:“不错,天意如此,不能抵挡。不过,你以后在宫中不要说这种话了,如果被人听讲,可不太好。”云音点头答应,她知道,他是怕自己惋惜赵国的话被人听了去,秦王怪罪,也是一片好意。
两人又沿河岸走了一阵,随便聊天。尉僚有翩翩儒雅君子的风度,知识又广博,和他谈天,非常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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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嬴政当夜宿在了上林苑的宫室。
第二天,他兴致勃勃地打算去骑马。他带着云音来到马房,只见上百匹御马膘肥体壮、毛色油亮,心里十分欢喜。
云音羡慕地看着嬴政骑上一匹高大的黑马,说道:“我要是会骑就好了。”
“什么?”他嘲笑道:“你是武将的女儿,居然不会骑马?”
云音有些惭愧,低头说:“真想学。”
嬴政没有耐心教她,本想叫个侍卫过来教,但是想到教授的时候,会有肢体接触,就决定还是自己亲自来教。
云音挑了一匹枣红马,长长的鬃毛披散着,看起来很神气。她平衡能力不好,又有些害怕,跟着嬴政学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学会要领。
他不耐烦了,说道:“你真笨,”就撇下她,骑上自己的马,往前奔驰而去。
云音骑在高高的马上,战战兢兢地,生怕摔下来。她打算勒转马头,回到马圈,让马奴帮助她下马来。但是马儿不听她指挥,反而撒开腿向前跑去!
枣红马飞快地奔跑,云音紧紧抓住缰绳,害怕地呼叫出声。这时,嬴政勒马从前方跑回来,伸出手臂把她拉到了他的马上!
云音坐在他的马前,被他抱着。他现在软玉温香抱满怀,又来了耐心,手把手地教她。
两人身体紧紧贴住,气息可闻。他笑道:“看你读书写文章挺聪明的,学这个怎么这么笨?”
云音低下头,很不好意思。他抓着她的手,脸在她的发上蹭了几下。云音感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把自己贴得更紧了。
☆、登徒子
云音被嬴政抱在马上,惊觉到他身体的某种变化。
嬴政和云音贴的那么近,耳鬓厮磨一番,已经是欲.火中烧。但他看看四周,他们策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场上,一点遮挡物都没有,后面还有侍卫远远跟着,在野地里要她也不太合适。
于是,他捏住云音的手,含含糊糊地说:“你……帮我一下,难受……”说着把云音的一只手拉到后面,来抚慰他。
云音羞得满面通红。而他一只手拉着缰绳,另外一只手不安分地探进云音的衣襟。云音避无可避,用尽力气去把他拉开。
两人在马上折腾半响,幸好这匹马是他骑熟了的,很温驯,才没有出状况。
嬴政策马往回走,他指着前方的侍卫,低头贴着云音的耳朵笑道:“就是这几个人讨嫌,要不然,你我可以幕天席地,快活一番,多么有意思!”
云音窘迫,他完全是一副登徒子的语气!侍卫们职责所在,怕有人暗算刺杀秦王,所以在外面都要一直跟着他。
回到马房,嬴政抱云音下来。云音脸上发热,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她有些后悔,不该向他学骑马。如今骑术没有学会,反而被他肆意轻薄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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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过去,前方消息传来,秦军统帅王翦大破赵军,平定东阳地区,赵国统帅赵葱战死,颜聚逃亡。秦军南下攻克邯郸,俘虏赵王迁。
嬴政拿着军报,露出欣慰的神情:“我大秦数次攻打赵国,终于灭赵,多年的夙愿,现在实现了!”
张公公领头跪下,说道:“恭喜大王!”左右侍从都伏地道贺。
云音有些黯然,赵国一代强国,将星如云,贤臣辈出,现在却亡了国,令人惋惜!赵国被灭,标志着秦国统一天下之路,向前迈了一大步。
嬴政抑制不住兴奋之情,下令嘉奖统帅王翦及三军将士。
到了傍晚,嬴政带着云音在花园里散步。圆月高悬,花香满径。园中一片静谧,只有蝉虫鸣叫的声音。微风拂来,带着清凉之感。
嬴政走了一阵,开口说道:“赵国,邯郸,十多年没有回去了,不知现在是何样子?”
云音怀念地说:“邯郸城,真好!那里有最繁华的街市,最美的歌姬,最烈的酒。现在是大王的治下了。”她离开邯郸多年,很想念那个地方。
他高兴地说:“寡人要驾临邯郸,亲自接受赵王的归降。”他回邯郸,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云音有些惊奇,“大王要亲自去邯郸?”
“是的,”他说:“我出生在那里,也想回去看看,顺便惩治一些恶徒。”
“恶徒?”
“不错,”他告诉云音一些隐情。原来,他的母亲赵姬出身世家,后来家里被人陷害,落了难,赵姬这才沦落成了歌姬。他这次回去,打算要惩处外祖父家的仇人。连同他少年时,欺辱过他们母子的人,也不放过。
云音看他脸上现出阴戾之气,心想,他的仇家,恐怕很快要倒大霉了!没想到,他报复的心思,比自己还来得迫切!怪不得男人都喜欢争权,大权在握,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行事、处置仇人。
她又想,幸好自己一家都是厚道人,没有欺负小孩的习惯,如果她和家人当初打骂过他,现在落到他手里,恐怕要惨得不能再惨!看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话还是有道理的。做人多行善事,才能有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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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云音看他今天心情好,想着应该是时机开口了。
嬴政因为打算驾临赵国,要提前把国事安排好,忙了一整晚。忙完以后,他感觉肩膀和脖颈有些酸痛,吩咐人给他揉捏一下。
这个差事,一般都是张公公或者吴福儿做的,云音忽然开口道:“我来伺候大王吧,”说着挨到他身边,伸手给他捏按。
嬴政觉得惊奇,一向都是他喜欢动手,云音很羞涩,从不主动触碰他,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他享受了一阵云音的服侍,命令着:“你没有用晚膳吗?怎么力气那么小?太轻了,重一点!”云音根据他的指令,加大了手力。
他又说:“往下一点。寡人的大腿也有些酸,你来按一下!”云音只好低下身子去,给他揉腿。云音心里有些鄙视自己,这种近似献媚般的行为。如果她是个男子,也愿意建功立业,堂堂正正地去报仇;但她只是个弱女子,不会武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依靠他。
嬴政顺势抓住云音的手,在他身上磨蹭一阵,又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到她似乎有话想说。于是他笑道:“你今天怎么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想陪寡人去赵国吗?”
云音吃了一惊,他并不好糊弄。他做国君多年,其实是个精明人。自己不如不和他绕弯子,直接求他。
于是云音俯下身,向他行了个大礼道:“大王明察秋毫,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云音道:“我爹当年获罪,是冤枉的,他被小人陷害了。我想求大王帮我报仇!”
嬴政今天心情确实很愉悦,有些飘飘然,他说:“这是小事一桩,我答应你就是。”现在赵国也归他统治,要惩处一两个赵国人,对他来说确实容易。
云音见他答应地这么爽快,也不问细节,倒有些意外。果然,他眯着眼睛,凑过来捏住她的脸颊说:“寡人帮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云音低声道:“我听凭大王差遣。”她已经打算好,为了报仇,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是吗?”他似乎在考虑,要让她做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讲的奉承话还挺中听,再说几句,给寡人听听。”
云音想,他就要这个?既然他下令,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王是一代明君,雄才大略、宏图大志、礼贤下士、求贤若渴。”
“还有呢?”他笑道:“接着说。”
云音又说了几句,她要词穷了,虽然嬴政有治国的能力,但吹捧地太过分,她自己都感觉有些恶心。
嬴政笑了起来,他摆手道:“罢了!明日寡人就要出发,真想早日到邯郸。”他在邯郸有未了的心愿,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云音道:“大王也带我一起去,好吗?”
嬴政笑道:“这个自然,寡人路上还要你贴身服侍。把你留在这里,难道让你有偷懒的机会吗?”他说着又挨近云音,把她揽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人,或者说作者越来越没节操了,啊啊
☆、雪耻
国君出行,有一些复杂而繁琐的准备工作,嬴政虽然心急,出发的行程还是往后推了一天。
嬴政把政务托付给相国及李斯,军事方面的事务由尉僚主管。日常的事务重臣能处理;但是重大的事情,依然要用快马把奏章递给秦王裁夺。
云音也做了出发前的准备,她们监督宫人把各种御用的器皿、寝具、袍服等都仔细整理好,装上放置物品的马车,供秦王在路上使用。
御驾出发的时候,侍从举着华盖、罗伞,车马仪仗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有上万名军士护驾,还有百名宫人随行伺候。
秦王乘坐八匹马拉的大车,走在中间,车身宽阔厚实,就算走在颠簸的路上,也能稳当舒适。云音和宁姜等两个女官共乘一辆马车,随行在队伍稍后的位置。
云音掀起马车的帘子,看向外面。队伍正走着郊外的官道上,能看见远处的青山。大队人马长长地见不到尾,所到之处,扬起一阵黄沙。她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但是又有点怕回去。去国多年,邯郸还是老样子吗?近乡情怯,就是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吧?
马车里空间狭窄,道路又有些不平坦,宁姜抱怨道:“这车坐得可真是难受!邯郸那么远,几时才能到?”
另外一个女官道:“你就别不知足了。你看看马车外面,那些宫女和内侍,一直步行呢!”确实,大部分宫人都是在走路,女官们有车坐,待遇还算不错。
宁姜撇嘴道:“宫女和宦官,怎么能和我们相比呢?他们是奴才。”
过了一会儿,云音看宁姜越来越难受,一副晕车的样子,连忙道:“我和你换一下,你坐到边上来吧,这里好透气。”
云音坐到了中间,她和同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想闭目养神片刻。这时,吴福儿来了,他说秦王让云音过去伺候。云音下了马车,来到嬴政的车架上。
御驾乘坐的车辆果然舒服,车内空间宽阔,设施齐全。里面铺着地垫,设有桌案、坐席、书架、笔筒,还有供小歇的床榻和被褥。
嬴政正在看奏章,他虽然把国事托付给重臣处理,但是他习惯了把权力都抓住自己手上,掌控一切,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写成奏报,用快马送过来给他过目。
云音按照习惯,整理奏章,先把最紧急的呈送给他。
嬴政处理完手边的事务,抬眼向外看了一眼,说道:“路途遥遥,何时才能到邯郸?”
“应该快了,”云音说。她想,嬴政还真是比谁都心急着要回去。他出生在邯郸,如今衣锦还乡,也算是一件人生快事。他的命运真是奇特,从小时候的经历来讲,可以说他很幸运,也可以说有些不幸。
“记得以前从赵国回秦国的时候,似乎很快就到了;怎么从秦国到赵国,那么远呢?”他似乎很烦躁,又说:“对了,从此以后没有赵国这个国家了,赵国,如今已经划入我大秦的版图!”
他问:“阿音,你回到邯郸,第一件事想做什么?想去哪里?”
云音道:“我先想去给父母扫墓。”她多年不能回来祭扫,父母的坟头上,恐怕已经长满了荒草。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难受。
他又问:“你知道我到了邯郸,第一件事想做什么吗?”
云音摇摇头。他咬牙切齿地说:“寡人第一件事,就要报仇雪耻!”
云音听他说话那声调,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云音心心念念地想报家仇,没想到嬴政报仇的心,比她还迫切!他的报复心一向很强烈,云音又想起燕太子丹的旧事,就因为燕太子派人刺杀他,他踏平燕国,又追杀千里,非要取了燕太子的性命,才算罢休!
云音怕他因为少时不愉快的经历,迁怒赵人,在赵国大开杀戒,想了想道:“我知道,大王在幼时,赵人对你有些苛待。那时候,两国的长平之战刚刚结束,赵人死伤惨重,所以心中对秦国人有怨愤。现在两国既已成为一体,大王应该对赵人和秦人一视同仁,这样才能得到人心。”
嬴政听了这话,有些不太高兴,但仔细想想,她说得也有些道理。他道:“赵人可恶的居多。”
云音说:“不是的,赵人大多爽直淳朴。大王出生在邯郸,你身上,也流着一半赵人的血液。”
他冷哼一声道:“要不是因为邯郸也有几个好人,赵国抵抗我大秦那么久,寡人真想下令屠城!”他回想起,童年时在邯郸的时候,外祖母生前很疼爱他,云音一家对他也不错。
他把云音拉过来,揽到怀中道:“你说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云音见他心情不大好,没有挣脱由他抱着,道:“我不敢说我是好人,但绝对不是歹人。”
“是吗?”他笑道,伸手捏了捏云音的脸颊,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一些少时的趣事,打发这漫长旅途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