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直接把路宁带到了山下的一座咖啡厅里。
咖啡上来后,裴母却没有像路宁想象中的那样质问她,反而问道:“你知道我今天在月老庙求了什么吗?”
路宁咬住下唇:“伯母,月老庙还能求什么啊!”
裴母笑了:“还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没错,我求裴渊姻缘顺遂,幸福美满!”
来了,来了,路宁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拧紧,抓住衣摆,傻乎乎地笑看着裴母。
裴母瞧出了她的紧张,笑了笑,说:“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想找你好好谈谈,但裴渊防我跟防贼似的,这次要不是他爸配合,我还找不到这个机会!”
路宁摸不清楚裴母的想法,只能傻笑。
这是她昨晚跟萱萱商量出来的对策,既然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说,至少不会说错话。
裴母瞟了路宁一眼,她拿起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总是带笑的美目中忽然就染上了一缕愁绪:“路宁,你喜欢裴渊吗?”
路宁愣了,她没想到裴母会这么直接。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整个人都傻了,愣愣地看着裴母。
裴母拿起勺子慢慢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路宁听:“裴渊他很喜欢你,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子!”
路宁低下头,半晌才声若蚊蚋地说:“我……我也喜欢他!”
裴母似乎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她含笑看着路宁:“对,你喜欢他,但你不爱他,对吗?”
她也是个女人,也是从青葱岁月中走来,一个小姑娘陷没陷入爱河,她一眼就能看清楚。这也是她为何会反对裴渊跟路宁在一起的原因。
路宁怔住了,良久,她才低落地说:“我不知道。”
爱跟喜欢有区别吗?
路宁只知道,她不讨厌裴渊,她也乐意跟他在一起,萱萱说这就是喜欢了。可爱呢?萱萱不懂,路宁也不清楚这有什么不同。她们的周围有不少挥洒青春的少男少女,动不动就喊“我爱你”,可在成人的眼里,这似乎不是爱。
裴母轻轻点头:“以后你会知道的。路宁,我并不是反对你和裴渊,一来是你太小,未来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我并不希望你因为一段所谓的爱情跳过你的这个成长阶段;二来,你还没弄懂真正的爱情,就这么贸然在一起,这样对裴渊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路宁知道这不是重点,她抬头问道:“所以呢?伯母,你希望我怎么做?搬离裴宅,跟裴渊保持距离?”
裴母浅笑着摇头:“你还真把我当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了。路宁,我没有希望你远离裴渊,相反,我希望你能在上大学之前搞清楚你对裴渊是什么感情,若是爱他,就好好地爱他,若是不爱,就尽快地跟他说清楚!而在你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不要接受他,好吗?”
路宁怎么都没想到裴母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她抿紧嘴,疑惑地看着裴母:“为什么?”
裴母的目光越过路宁,望向窗外,叹了口气道:“路宁,你知道裴渊为什么会这么大年纪没交过女朋友.,我又这么着急吗?”
路宁眨眼:“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裴母闭上了眼:“裴渊十岁那年遭受了一场绑架,绑架者是他爸公司里的一个女明星。事发前,裴渊很喜欢她,每次都姐姐长姐姐短,却没想到她会伙同人对他下手。裴渊之所以胃口不好,也是因为那几天遭受了太多的折磨,出现了严重的厌食倾向,后来虽然经过治疗已经好多了,但这件事还是对裴渊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
提起这件事,裴母忍不住哭了起来。
路宁也没想到裴渊小时候会有这么一段遭遇,她心有不忍地拿起纸巾递给裴母:“你擦擦吧!”
裴母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优雅:“谢谢。我大概明白裴渊为什么会喜欢你,你真的很单纯,很无害,跟你相处很自在。我给他介绍的那些姑娘,他可能第一眼见到对方就会心生戒备,更别提喜欢了。”
这是夸她还是损她啊!路宁不知道怎么回话。
裴母却兀自笑了:“路宁,我真的很希望你能真正的爱上我的儿子。他的童年我们忽略太多,亏欠太多,等我们想关心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他下半辈子能活得自在顺遂,平安喜乐。”
路宁郑重地承诺道:“伯母,我答应你,我会尽快搞清楚的!”
裴母高兴地点了点头:“我也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第68章 068 旧事
裴渊看到裴母和路宁的时候, 两人竟手挽手扶梯而上。他扭头问裴父:“妈跟路宁说什么了?”
裴父笑容里藏着洞察世事的了然:“早就跟你说了, 当妈的哪拗得过儿子啊,你妈不会做让你难过的事。”
裴渊惭愧地低下了头:“还是爸你最了解妈!”
说话间, 裴母已经拉着路宁走近, 笑眯眯地递给父子俩一瓶水:“对了,裴渊,路宁答应在这里多陪我们几天,你要回去就早点回去吧,假期结束了我们安排人送路宁回去。”
裴渊没想到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不见, 路宁就完全站到了他妈妈那边,他瞥向路宁,动了动嘴皮子, 无声地说:不是说好明天就回去的吗?
他还准备趁着苏伯没回来, 骆桓这个电灯泡也不在的机会,带着路宁出去好好玩几天呢。
路宁扯着嘴角笑了笑:“反正没事, 多玩两天嘛,伯母还说明天带我去滩东吃海鲜。”
“可是你忘了你还要回去补课。”裴渊睨了她一眼。
裴母马上搭腔:“没事嘛, 补课在这里也可以补, 明儿我就去给路宁报个补习班。”
大过年的,哪个补习班这么敬业啊。
不过裴渊自己也是瞎说,不好拆穿他妈。
裴母见他无话可说,冲裴父投去得意的一瞥。
就因为这样,路宁和裴渊硬是在B市玩到了初六才回去,这还是因为初七裴渊就要上班的缘故。
回到家, 苏伯也回来了,路宁和裴渊谁也没提在B市发生的事,不过两人之间的相处比以前明显亲昵了许多,惹得苏伯频频狐疑地瞧着他们俩。对此,裴渊总是一笑置之,也不解释。路宁心里揣测,肯定是裴父裴母私底下对裴渊说过些什么,但她又不好意思去问裴渊,这事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回来的第二天,裴渊去上班后,路宁就决定去找成杰。
她去的时候成杰正在忙。过年期间累积了不少案子,幸亏没出什么大事 不然连春节也不能消停。
瞅见路宁,成杰把她领到自己的办公室,问道:“你来做什么?”
路宁看了一眼他乱糟糟的办公室,道:“我想跟你学格斗术,不过看你蛮忙的,我改天再来吧,这是裴渊让我捎给你的酒,祝你新年快乐。”
成杰掂起酒瓶晃了晃,啧啧赞道:“不错嘛,裴渊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我不好好教你都对不住这酒。你的力气大,身体灵敏速度快,我准备教你散打。你先到外面跑十圈,不,二十圈,先练耐力,等我忙完这一段就过来。”
公安局后面就有一片空地,稀稀拉拉停了几辆车,不时还有人走过。
路宁走过去,甩了甩胳膊 从门口开始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找到成杰:“成队,外面那姑娘是今天来找你的吧,怎么在外头跑了起来?”
成杰瞥了他一眼:“我让她跑的。”
那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这么厉害呢,都跑了十几圈也不喘一下气,就是个子小了点。”
闻言,成杰也来了兴致,走到窗口推开窗,探头往楼下一望。
楼下围了一群警察,对着路宁指指点点,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这么能跑。
再看路宁,她脱了大衣,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匀速的在院子里跑圈,从头到尾她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
成杰观察了一会儿就看出,路宁是用了三步一呼三步一吸的呼吸法,难怪跑这么久,呼吸都没乱。看不出来,这小姑娘会的东西蛮多的嘛。
看了两眼,他就收回了目光,走回办公桌前办公。
等成杰想起路宁时,已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他走下楼,看到路宁还在跑,不过这会儿她终于有些撑不住的迹象了不但呼吸乱了,连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
成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停下休息一会儿。”
路宁接过水仰头喝完:“谢谢。”
成杰看向她:“你跑了多少圈?”
路宁挠了下头:“大概有三十圈吧,后面我没怎么数。”
成杰颔首:“不错,一圈差不多三百米,三十圈差不多九千米。耐力还行,就是速度慢了点,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路宁苦逼地垮下嘴,她是来学散打的,可不是来跑步的。
成杰揉了她的头一把:“不要不情愿,跑步不但可以锻炼你的耐力,还可以增强腿部的力量。走吧,快到中午了,我带你吃饭,吃过饭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做其他的基础练习。”
成杰的教法并没有路宁想象中的那么威风有趣,相反,枯燥得乏味,前期基本都是一些基础训练,跑步、跳绳、压腿、深蹲、俯卧撑之类的。
大部分时候成杰都很忙,一天只能抽很少的时间来检验路宁的训练进度。不过他对路宁的要求一直很严格,用他的话来说,基本功是地基,只有这牢固了,以后的训练才能事半功倍。
练了近十天,成杰终于决定教路宁一点新鲜的东西——步法。
但两人才摆开架势,外头就有一个警员急冲冲地冲进来,激动地拉着成杰就说:“队长,有线索了,有线索了,程永康他们几个以前认识,还颇有交情。而且在十几年前涉及了同一宗案子,最后不知为何,家属自动撤销了状告……”
“到我办公室里说!”成杰截断了他的话,扭头对路宁说,“你自己练习会儿,我还有事!”
这种事情在前几天的训练中已经发生了无数回,路宁也不意外,点点头应下。
不过令她不解的是,晚上她回去的时候,成杰竟然自动跟着她到了裴宅,拉着裴渊哥俩好地喝起了酒。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同样狐疑的还有裴渊,饭后,他把成杰拉到书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成杰回头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神凝重地盯着他:“有一宗案子涉及到了路宁,我想问问你。”
听闻此言,裴渊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让成杰坐下:“慢慢说,怎么回事?路宁最近很乖,没有犯任何错误啊!”
成杰叹了口气,摇头说:“你误会了,不是路宁闯祸了。还记得上次在酒店里被烧死的那个纺织大王程永康,还有滑雪遇上雪崩的慈善家彭哲明和大状潘成虎吗?”
裴渊点头,这三个都是名人,死亡的方式又都是意外,当初本地的媒体好一阵热播,更何况,他还算间接的经历者,又怎么会忘记。
成杰双手拱在额前:“据我们调查,这三人十几年前跟一宗轮、奸案,事发后,家属报案,但不知为何最后又不了了之。而且因为当时电脑还没盛行,很多文档都是纸质保存,这件案子的资料也不翼而飞,这次也是当初经办此案的一位基层老刑警提起,不然我们也不知道。”
“可这跟路宁有什么关系?”裴渊不解。
成杰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裴渊道:“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瞒着路宁。因为当初被轮、奸的少女叫路静姗,她户口簿上的母亲!”
裴渊握住茶杯的手一紧,急切地问道:“你确定,没搞错?”
成杰苦笑:“我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吗?”
裴渊蹙眉,他让人去调查路宁的情况时,回来的报告上说,路宁父母很早就离异了,父亲不知所踪,母亲早逝,是她外婆一手把她拉大的。却不曾想,十几年前还有这样的事。
几秒过后,裴渊冷静下来,看向他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路宁知道,当年发生这事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还是一个未成年人,我要求你保护她的**。”
裴渊这辈子头一次这么庆幸路宁还差一个月才成年。
成杰斜了他一眼:“别忘了,我不但是一名人民警察,我还是路宁的师父,我还能害她不成?我来找你谈这件事就是想瞒着她。”
两人达成了共识,裴渊也放下心来。他问:“你找我就是跟我说这个?”
成杰耸了耸肩:“当然……不是,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你跟路宁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了,有没有发现她还有什么亲人?”
裴渊瞥他:“你觉得路宁若是还有亲人在世,还轮得到苏伯收养她吗?”
这倒是。成杰陷入了沉思:“我听老刑警说,当年那事闹得太大,后来这三人都开始收敛,变得人模人样,时间久了,也没几个人还记得此事。最近我又调查了一遍程永康三人的资料,这些年,三人逐渐疏远,很少聚在一起,就连彭哲明和潘成虎这次也是偶然凑在一块。”
裴渊往下接道:“所以你就怀疑,他们的死跟十几年前那宗旧案有关?要我说,这样的人渣死了也是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