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道,“来客栈自然是去吃饭。”
“上面可是死了人,你还吃得下?”那人张着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芩少璟挠了挠头,“原来酒楼死了人啊,我就说怎么今日怎么楼上那么多人。这位兄台,你可知上面死的是谁?”
那人压低声道:“听说死的人是许家的大公子。许家你知晓吧,就是那个在咱们裕华城里数一数二的开绸缎铺子的许家。”
“竟是他?”他惊讶的道,“怎么会这样呢?对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酒楼里的人都说他是溺死的。”那人摇着头有些可惜的道,“我听小二说,是他昨晚喝醉了,沐浴的时候不小心栽到木桶里被溺死了——唉,你说那许公子也真是的,喝醉了不好好休憩,去什么沐浴呢?”
“原来是这样啊,”芩少璟恍然大悟,“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报官呢?”
“报了报了,官府的人还没到呢。”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然后朝他道了谢,“既然这样,相信官府的人很快就会来了,我还是先去吃饭好了。”
那人见他执意要上去,摇了摇头,又看周围都是涌着要上去看热闹的人群,任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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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少璟并没有跟着众人去客房看热闹,而是去了昨晚许称文喝酒作乐的三楼,挑了个靠窗又能看清楼内四周的位子,唤来小二点了几个菜,就像寻常来吃饭的客人。
事发已经过了好一会,很多客人也早已回到位子继续吃午膳,所以他此时在人群中并不显得突兀。
正吃着饭,忽闻楼下又响起一阵喧闹声,有人嚷着,“官府的人来了,官府的人来了!”
他夹菜的筷子一顿。
接着他见十来个面色严肃的捕快快步上了来,开始大声驱散客房前的人群,“官府办案,闲人速速让开!”
“让开让开,闲杂人等都出去!”
众人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楼内的客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留意着那里动静。
他眯了眯眼,只觉带头那个一身青衣的捕头的背影有些熟悉。想了许久,无果。
他自嘲的摇摇头,他已经六七年没有回过裕华城了,定是自己看错了。于是转回头低下头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客房里的捕快终于抬着蒙了白布的担架出来。一掌柜引着捕快们到了昨晚许称文所坐的桌子,正哈腰点头的回答那个捕头的问话。因离得有些远,那捕头的模样看得并不真切,他只隐隐觉得那人神色严肃,气势凌然。
芩少憬知晓那是官府的例常查案过程,心里道,也不知道现在裕华城的捕快办案如何?会不会查到什么呢?
于是他等了一会,直到那几个捕快交头接耳说话,似乎也快要结束了,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别的行动,心里放松下来,顿时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于是起身准备回去。
走时他故作无意慢慢的经过那一桌子,眼睛看着前方,却是暗暗竖起了耳朵,留意他们的谈话。只是无奈他们说话的声音低沉,他什么也没听到,心里有些惋惜。
但是一转念,想到他们什么也查不到时,心里又轻快起来。正想转身下楼,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颇为急切的声音——
“前面的公子,请留步!”
他猛地回过头来,却见一年轻的捕快急急的朝他走去。他的心倏的一跳,怔怔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捕快服,脸上不显,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捕快为什么会叫住他,莫非他们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他在心里摇头,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断不会被人发现。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露出疑惑而惊讶的表情,“官差大爷,有什么事吗?”
那捕快道:“公子,我们大人有请,劳烦你过去一下。”
他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飞快地看了不远处穿着一身青衣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的身影一眼,却见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保持脸上的镇定,对捕快扯出个笑,道:“自然可以,不知叫小人过去有什么事呢?”
捕快道:“公子过去便知晓了。”
“是。”他顺从的点了点头,跟着他过去。
难道他昨晚出了什么错?还是被人发现了?他脑海里涌现无数个念头。
“芩大哥。”正想着,那捕头突然转过身子,对上他的眼。四目对视,只见对方眼内隐隐带着笑意。
他一怔。
那人继续道,“芩大哥,你可还记得我?”
“你是?”芩少璟愣愣的看着他,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顿时有些吃惊,“你是……符墨?”
符墨严肃的表情瞬间消融,冲他点了点头,“想不到芩大哥还记得我。”
芩少璟也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裕华城的捕头竟然是他?!
……他明明记得那年他离开裕华城的时候,符墨也不过十五六岁。
半晌,他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顿时心头涌上一股潮涌,只觉时光荏苒,没想到转眼间昔日好友已是裕华城的捕头;又觉世事难料,竟在今日这样的时刻重逢,再想想双方的身份,心里更是复杂难言。
“芩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符墨看着他道。
他定了定心神,震惊的同时又松了口气。没有被发现就好…
他忙笑着回道,“已经回了两个月有余。”
正在此时,有捕快在符墨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稍一沉吟,对芩少憬道,“芩大哥,你先稍等半刻——对了,芩大哥可否帮忙验一下尸体?”
他的心又是一跳,听见对方继续道:“衙门的仵作今日恰好有事,还没赶到。看来今日遇到你也是缘分,可否劳烦下你帮忙?”
不能去。
他心里倏的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下意识就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