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山吹胡子瞪眼,这是尽孝的机会,以后可能再没有了,必须成亲,再说绣球不是他莫怀远自己接的吗?那就得徐家小姐负责,人家一路跟随这么远,又对莫家帮助不小,成亲是早晚的事。
莫小荷揉揉额角,说不出话来,她突然发现,他爹胳膊肘往外拐,站在徐雁回那一边。
夜里,莫家老太太吐了血,第一次昏迷过去,郎中请了三四个,都对此无能为力,话里话外的意思,趁着人还有一口气吊着,抓紧准备后事。
如果出门在外,好歹要打造一口好的棺椁,寿衣,葬品,纸马等,以免人咽气了,手忙脚乱。
莫小荷被惊醒,到厨房烧热水,把水端在门口,隔着帘子瞧了一眼。
两天没见,奶的头发白了多半,眼角下方有深深的沟壑,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了血色,正在痛苦地皱眉。
好歹也是亲人,她的奶奶,面临生死离别,莫小荷心里不是滋味。
夜凉如水。
她没有了睡意,坐在衙门后院的木头秋千上伤感。
天幕上一片漆黑,没有一颗星星,只有对面不远的一棵大树,挂着昏暗的灯,在地面上投下一圈光影。
突然,她感觉到秋千摇摆,很快,她就飞上了半空中。
从低到高,莫小荷紧紧地抓着两旁的绳索,闭上眼睛,感受带起的冷风和飞翔的感觉。
荡秋千,真是让心情愉悦的好办法,那些烦恼,好像也被风吹走了。
秋千慢慢地摇摆,最后停下来,莫小荷回头,看到顾峥默默地站到秋千边上,他伸出大手,拉紧绳索。
昏暗的灯光下,顾峥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只露出半张脸的轮廓,棱角分明,眸子锐利而深邃,浑身散发着让人感觉到压迫的气势。
对于这样的他,莫小荷突然感觉到有点陌生,却能接受,他应该有很多面。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因为从未面对过这种场景。”
顾峥像是一个局外人,讲述他的故事,包括他被猎户收养,遗弃,到处流浪的日子,血浓于水的亲情,他好像没有体会过多少,人也渐渐地变得冷淡。
“不用安慰,人都有生老病死。”
莫小荷苦笑,她想到的是现代的爸妈,如果他们知道她不在人世了,会不会也伤心难过?会不会后悔没有对她付出多少亲情?至少,在金钱上,他们从未薄待,养大了她,并且支持她完成梦想。
“是啊。谁都有那么一天,如果真来了,我希望我能走在你的后面。”
顾峥低沉地嗓音,带着莫名的磁性,挑拨莫小荷的心弦,“因为我可以亲手埋藏你,然后再去找你。”
这不是安慰,是,莫小荷的内心戏太多,很快脑补出凄凉的场景,不禁黯然泪下。
“别哭。”
顾峥很不自在,又不会安慰人,刚刚是他一时口快,说出内心的想法,谁想到惹哭了未来娘子。
莫小荷忍住眼泪,跳下秋千,一路小跑回了卧房,只留下顾峥一人,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第二日,原本打算休息两日离开的族人,不得不再次上路。
按照郎中的建议,如果马车平稳到颍川,老太太可以承受,她现在喝药后没精神,很快陷入沉睡状态。
家里人已经达成一致,要办一场嫁娶,是冲喜也好,让老太太临终之前,能看到孙子辈成亲。
莫小荷没什么精神,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沿途的休息时间,她立刻找到大哥莫怀远,见他拿着书,正看得认真。
“大哥,火烧眉毛了,你咋不着急呢?”
爹娘的意思,莫怀远作为莫家的长孙,应该先成亲,以前是想缓几年,等功成名就再考虑亲事。
其中主要原因,也是他高不成低不就。
爹娘想找个知书达理的儿媳,二人琴瑟和鸣,有共同的话题,可人家知书达理的小姐,要么是书香门第,要么是身后有背景的人家,自家只是村里的小户,高攀不起。
门当户对,读书人也要有风骨,那种抱着大腿向上爬的事,万万不可出现在莫家。
“心情不好,才需要读书安神。”
莫怀远揉揉眉间,抬起头看着莫小荷,“我着急什么?”
“爹娘看上那兔子精了,你不知道?你得娶他。”
如果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还还说,至少生理上没问题,但徐雁回,他是公的,难道真让他洞房花烛和自家大哥搞基?“可以娶。”
莫怀远不慌不忙,如果是奶的心愿,肯定是要他先成亲,那么娶谁,没有差别。
与其娶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还不如娶徐雁回,反正对方也是男子,等族人明白我真相后,他就可以脱身了,对他没什么损失。
“你……”
莫小荷瞠目结舌,大哥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就是所谓的腹黑?她怎么觉得,兔子精反倒是被利用了。
随后不久,马车继续上路,终于在三天之后,达到颍川。
大越颍川是一个山城,周围环绕崇山峻岭,是大越药材主产地,遍地是南来北方的药商。
因为皇后娘娘在这里长大,并且支持村里人做生意,免费开设学堂,让周围想念书的娃们有去处。
二十多年后,很多人功成名就,出银子出力,现在的颍川,今非昔比。
马车进入颍川的城门,立即让人感觉到不同,青砖铺地,道路宽阔而平坦,周围的商铺,二层小楼,建造得很是气派。
没有繁复的花纹和壁画,简单清爽,似乎更符合莫小荷的审美。
南来北往的百姓们,挑货的,拎着小篮子去买菜的,人们脸上带着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显然在这里过得平淡安逸。
“娘,颍川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