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找我?”谢过程徽后落座,苏婧柔轻声问,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忐忑与雀跃。
“白天忘记同你说了,我这儿有一件事,恰好需要请你帮忙。”秦景阳笑道。
“王爷请说,我愿尽绵薄之力。”苏婧柔道。
“是这样。太子与楚相的次女有婚约,半个月后即将举行纳征之礼,这你是知道的。上午从皇兄那里出来后,我顺路去了趟东宫,不料被我那皇侄缠住,软磨硬泡,拜托我替他去看看那未来太子妃的品貌如何。”
“咳咳咳……!!”听着襄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边上旁听的程徽惊得目瞪口呆。王爷你把事情全赖给太子这真的好吗?
“这婚事虽是我定下的,却也已是三年之前的事了,如今那楚二姑娘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甚清楚。所以便想假借你的名义,将她约到王府见上一面,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王爷有托,我岂会推辞。”苏婧柔果然不疑有他,一口答应,“只是……我与那楚二姑娘也不相熟,又要如何邀她过来?”
“这倒简单。”秦景阳浑不在意地一摆手,“过年时皇兄赐了我一批宫中新酿的御酒,其中有一种以数类珍稀瓜果酿制,味道清甜,正适合女眷饮用,母后与皇嫂都非常喜欢。其他的王公贵族尚未受赐此酒,你不妨便以这个名头,广散请帖,请包括她在内的一批京城贵女前来,共品佳酿。”
“那便照王爷的意思去办。”苏婧柔点点头。
“如此甚好,婧妹,多谢你了。”见事情就此定下,秦景阳心中高兴,罕见地喜形于色。
“能为王爷分忧,是……是我的荣幸。”见他笑逐颜开,苏婧柔也不禁欣喜,羞涩地小声道。
秦景阳不赞成地纠正:“什么又是分忧又是荣幸的,一家人哪来这么多客套?”又语重心长地说,“当初我答应青蘅要好好照顾你,结果整天政务缠身,无暇顾及你的生活。你来京城已两年了,也不好总是拘在王府这一小块地方,出去走走,结交一些女伴也是好的。”
他平日绝少说这些关心的言语,苏婧柔听在耳中又暖又喜,只觉得心里仿佛开出了花儿一般。正要说话,却听襄王又道:“大体上家中女儿言行得体大方的,她的兄弟也不会太差。若是有适龄且尚未婚配的年轻俊才,你也可以留心一二。等明年孝期一过,总是要许人家的。”
刚才程徽听到半路时便觉得话题的走向不太对劲,还没等他想好转移话题的措辞,秦景阳已是这么囫囵个地说了出来。看着苏姑娘脸上的红晕刚刚浮起,就在下一瞬褪得干干净净,长史只得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
“我……”手指紧紧攥着袖口,苏婧柔嘴唇颤抖着,声音细若蚊蚋,带了点点哽咽,“我过了孝期便是……二十一岁了,这么大的年纪,哪里还……有人会要……”
“谁在你耳边嚼舌根了不成?”听出她话里带着哭腔,秦景阳皱眉,不悦道,“无稽之谈!我襄王的妹妹,哪个胆敢嫌弃?真到了那一天,本王定要布下十里红妆,令你风光大嫁!”
他却是不知,自己越是说得斩钉截铁,便越是将苏婧柔心头插着的那把尖刀又捅进去了几分。不想再听到心上人口中说出任何无心却伤人的话,苏婧柔站起身来,头一次不顾礼仪,匆匆离去。
“她怎么了?”愣住的秦景阳看向程徽。
“或许是王爷提起孝期一事,让她想起了苏将军与大公子,心中难过。”用“你简直无可救药”的目光看着秦景阳,程徽发现自己也点亮了“一本正经无胡说八道”这个技能。“在下去布置潜入南梁一事,王爷好好休息。”
说罢,长史忙不迭地离开了屋子,只留下襄王一头雾水的坐在原处。
第二天楚清音穿过来,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后,简直要被秦景阳蠢哭了。她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又反应迟钝之人。然而木已成舟,她也只能和程徽一起,满脸苦相地敲定细节。
苏婧柔倒是在上午又来了一趟。楚清音小心翼翼地打量,姑娘的眼睛比昨天更红,但这回显然是哭出来的。即使是心塞成这样,她也依旧佯装平静,若无其事地询问宾客的名单。楚清音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疼了,一面吐槽以酒请淑女们做客够猎奇,一面按照秦景阳的留言点选了十来家,时间则定在五日后的二月初四。
又过了两日,苏婧柔的请帖发了出去。
对两位合作者在苦恼着的问题丝毫不知,秦景阳看到目前进展一切顺利,表示十分满意。请帖已送到手里,还有三天,他终于可以在白天光明正大地走进自己的王府了。
然而,事情总是不会十全十美的。
看着数日不见的楚敬宗,秦景阳眉头打成了结。他费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冷硬:
“父亲是说,要我带着楚沅音一同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捶地)为什么我的男主在感情方面EQ都这么低2333333!!!!!!!!
【预告——苏婧柔:又挖出了一批潜在情敌,简直不能更心塞。】
☆、以势压人
秦景阳便是没想到,那样大动干戈地撕破面皮之后,楚敬宗居然还敢觍着脸过来,让楚沅音沾他的光。
被二女儿意味深长地盯着,楚敬宗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干咳道:“毕竟是姐妹,为父还是希望你们能摒弃前嫌,和睦相处。况且你一向深居简出,对此生疏,让沅儿帮衬着你几分,也是好的。”
帮衬?秦景阳心中冷笑,她不拖后腿,本王就谢天谢地了。“父亲所说倒也有理。”他故作惋惜地道,“只可惜请柬上只提到了我一人,怕是没法带四妹同去了。”
“这不妨事。”不料楚敬宗闻言不但没有发愁生气,反倒高兴地道,“一人受邀,家中姐妹皆可同去,京城贵女的聚会向来如此。让沅儿与你一起,苏姑娘不会说什么的。”
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却是秦景阳先前从不知道的。他和苏婧柔都是生手,便在此疏忽了一环。但襄王殿下的场子不能白丢,他嘲讽地哼了声,低下头把玩着手中请柬:“哦……可从前楚沅音受邀出门,我可是没得过半点消息。”
楚敬宗顿时噎住,神情颇为尴尬,半晌才搪塞道:“你向来足不出户,似是对此类事毫无兴趣。”
“也罢。”秦景阳道,“父亲既然来替四妹请托,我岂有不遵从的道理。不过说到底,还要看四妹她争不争气。两日后便是她从祠堂出来、向我赔礼的时候,若是态度能令我满意,那么我便带她同去。”不等楚敬宗开口,他又补充道,“当初说的可是不吃不睡诚心悔过,前三天怎么过的我也不追究了,剩下的日子,还请父亲转告四妹好好把握。”
“这……”楚敬宗原本还想再交涉一下,但见他摆出了这副不肯再退让半步的姿态,只得愤愤道:“罢了!为父亲自去监督她还不成?”说罢,只觉得自己每来这拈花楼一次,身为父亲的权威就要坍塌一分,又恼怒又难堪地拂袖而去。
眼见着他离开,秦景阳的表情很快阴沉了下来,将请柬朝着小桌上一丢。
楚敬宗存的什么心思,他倒是也能猜到几分。楚家四女,长女是郡王妃,次女是准太子妃,也就只有庶出的三女嫁得低了一些。楚沅音作为他最小最宠爱的女儿,楚敬宗当然要好好为她找个称心的婆家。楚家是新贵,在京师根基尚浅,多出去参加参加交际百利而无一害。
被这么横插了一杠子,秦景阳的好心情眼下已是荡然无存。楚沅音惹人生厌还在其次,若是因为她而妨碍了与楚清音的会面,才是最麻烦的。总得想个法子,将这不安分的楚四牢牢拴在会场上,不让她有机会疑心自己的行踪。可这个任务要交给谁呢?
给苏婧柔,襄王殿下还不舍得去祸害自家的妹妹;可别的女子他更是一个都不认识,遑论帮忙了。秦景阳冥思苦想了一番,突然灵光一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个人不是旁的,正是那庶出的楚三姑娘,楚涵音。
在原主的记忆中,楚涵音一直都是楚沅音的跟班,在她的身后做应声虫,为虎作伥。但仔细回忆后,秦景阳却看出了几分蹊跷:楚涵音话不多,可每次都能恰好的火上浇油,加剧楚沅音与原主之间的冲突。可见,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至于楚涵音对原主的敌意何来,秦景阳则毫无兴趣。楚涵音哪怕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深闺女子,难道还能在他襄王的手中翻了天去?况且没了楚沅音在前面做挡箭牌,单纯凭着嫡庶有别这一条,他就能压得这楚三姑娘翻不了身。
“映玉,”他向外面吩咐了一句,“随我去三妹的凌风苑走一趟。”
年前楚涵音刚与宣平侯的庶长子订下了婚约,婚礼将在今年初秋择吉日举行。按照大周风俗,新嫁衣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需要由女方亲手缝制,故此自从婚事定下后,楚涵音绝大多数日子便躲在屋里绣衣裳,很少再出自己的小院。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她没有搀和进之前原主落水的那件事中,算是逃过一劫。
得知楚清音不期而至,楚涵音大吃一惊,连忙出来迎接,甚至亲自奉茶招待:“姐姐今日来我这小院,可是有事?”
秦景阳没有立刻回答,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女子。单纯从外表来说,楚汐音英气飒爽,楚清音清秀婉丽,楚沅音娇憨可爱,各有千秋,却都在柔弱妩媚上有所欠缺。而这个遗憾,则在楚涵音身上补足了。
眸若秋水,波光流转;身如细柳,弱不胜风。楚涵音的气质与苏婧柔有几分相似,但面对后者时秦景阳满心怜惜呵护,可看着前者,却总觉得一派矫揉造作。
反正也只是临时抓壮丁,能乖乖听话就行,没必要示好拉拢。无意浪费更多时间,秦景阳抿了口茶道:“襄王府的苏姑娘发出请帖,邀请京城数家贵女同聚,我亦在受邀之列。三日后,你也一起来。”
楚涵音一怔。她自知出身矮人一头,因此向来不会主动要求参加这样的聚会,免得自取其辱。苏婧柔设宴一事,她虽有所耳闻,却不觉得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没想到楚清音竟会找上门来。有些惊喜,但更多的却是疑惑:为什么?
果然,还不等她出言相问,便听见楚二姑娘又道:“父亲硬要将四妹塞给我,要她与我同去。你也知道,我与她之间刚闹了不愉快,在一起相看两相厌,若是在宴会上吵起来,难免失礼。你既然平日与她相好,那便替我看着她吧。”
竟然要把那个麻烦精丢给我,原来是抱着这个目的!
指甲猛地掐进手心里去,楚涵音眼底阴霾一闪而逝,面上却做出一个怯弱的笑来:“不是我想帮姐姐。只是小妹那性子姐姐也知道,我是姨娘所生,素来就被她轻视,又如何能看得住她?姐姐提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可惜爱莫能助。”
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捕捉在眼里,襄王轻呵了声,身体向椅子里一窝,慢悠悠说道:“看不住她?依我看来,她在你面前可是听话得紧呢。不然,为什么她放着你这庶出的不欺负,却只知道来折磨我这嫡姐?”
“我……”楚涵音刚要开口,秦景阳已是将茶盏“砰”地重重放下,猛地探过脸来,冷冰冰地盯着她:“别和我耍花招。我已今非昔比,你以为你还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楚沅音是父亲的心头肉,我动不得她,难道还动不得你?过去的事情暂不追究,不代表我已经忘了,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忘了,如何?”
楚涵音倒抽了一口冷气,神情惊恐又怀疑地瞪着他。两人的面容相距不过咫尺,她清楚地看到,二姐身上已再也找不到半点从前懦弱可欺的痕迹,变得敏锐而凌厉。一瞬间周身爆发出的气势,竟然让她产生了同等、甚至更甚于面对父亲时的畏惧。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对方的凝视之下,仿佛已无所遁形。
额头渗出细汗,楚涵音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两步,急促地喘息着。秦景阳此时却收敛了威严,复又端起茶盏,翘起腿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本……我会不会翻旧账,取决于你的态度。毕竟是姐妹,这点小忙你不会不帮的吧,嗯?”
看着楚涵音不甘地点了点头,秦景阳在心里骄傲又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种程度,小意思。
两日后,楚沅音在楚敬宗的陪同下再次造访拈花楼,向秦景阳赔罪。她这次可真的好好遭了番罪,脸色苍白甚至蜡黄,脚步虚浮走路打飘,两个婢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生怕她走两步就坐到地上去。楚沅音说着一听就知道是出自楚敬宗之口的软话,可看着秦景阳的眼神却依旧是又怕又恨的,明晃晃不加掩饰。
若依照秦景阳平时的脾性,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只不过昨晚回到王府时被程徽提醒了一句,今日正是秦庶人的死期。而这父女俩来的时候也巧,恰是行刑的午时。
从小仇视到大的敌人终于死了,可死前还送了这么一件大礼,把自己变成了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这个事实令襄王一整日都处于抑郁烦躁的情绪当中,根本没心思去过多理会这碍眼的两个人,强忍着不耐烦应付几句,便直接算楚沅音过关了。
次日。
苏婧柔的品酒宴如期举行。襄王府毕竟不方便,因此宴会设在了京城一处名叫馥芳园的地方。这园子由涿郡的一位豪商所建,在寸土寸金的京师中心内圈出颇大的一块,修建得古朴典雅,美轮美奂。那豪商与不少王公贵族都打过交道,也算见过大世面,但此番听说是摄政王府做东,仍难免诚惶诚恐,前几日去商洽的程徽迈着两条腿走进门,末了却差点是被八抬大轿敲鼓击锣地送出去的。
与馥芳园隔着一条街的,便是京师有名的食肆“八珍坊”。宝塔状的八角建筑共六层,每向上一层,就更加尊贵一分,据说享受一次最上层待遇所需的花费,就连那财大气粗的馥芳园主也得掂量掂量。
此时,三楼的某个雅间里。
楚清音穿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裳,坐在窗前喝茶,神情有些落落寡欢。
昨日秦怀阳被处刑,她作为襄王,于情于理都要亲临现场。哪怕知道对方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和秦景阳之间又隔着数不清的前仇旧怨,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人头落地,尸首被分别悬挂于两根高木杆上,立在刑场正当中示众,那种野蛮、落后与血腥的冲击力还是超乎了楚清音的想象。青着脸回到王府,进入屋内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抱住铜盆,低头狂吐。
“王爷不单是摄政监国的重臣,更是统兵一方的骁将。来日若铁勒再度来犯,或是南梁挑起争端,他势必要披挂出征的。”程徽对此表示同情,却不得不出言提醒,“若是这种状态不得不持续下去,楚姑娘最好有所觉悟。”
果然是能力越大,地位越高,责任也越重啊。收回思绪,楚清音叹了一声,目光缓慢扫过下方的街道,将茶杯再度凑近唇边——
“噗——!!”
下一瞬,她猛地将口中的茶全部喷了出去。
“怎么了?”一旁的程徽吓了一跳,起身走过来。
“你看你看!”楚清音慌忙抹了把嘴,急冲冲地指着下面的一个糖人摊子。
程徽疑惑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又晚了_(:з」∠)_我一定要存稿!【捶地
楚三算不上小BOSS,比龙套高级一点吧,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太纸殿下出场啦啦啦啦啦~~~~~~~~~~
【真·预告——苏婧柔:又挖出了一批潜在情敌,简直不能更心塞。】
☆、钻石秦老五
太子秦曦,今年一十二岁,中宫皇后王氏所出。
秦煜阳身体不好,对房中事又从不热衷,因此虽然照着历代先帝的规模,在正宫之外又纳了三夫人、九嫔与二十七世妇,临幸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唯一为他孕育了子嗣的更是只有王皇后一人。
起先二人有一女容怀公主,两岁早殇,其后降生的便是秦曦,满月时即被册为太子。东宫既立,秦煜阳也完成了身为帝王传宗接代的责任,之后便是谁都不碰了。顾忌着皇帝身体孱弱,因此从太后到满朝大臣,谁也不敢谏议开枝散叶之事,所以至今秦曦仍是秦煜阳的唯一后代。
寻常人家的一根独苗,尚且要被一家老小捧在手心上呵护着;秦曦身为储君,那更是皇后与太后的心尖子,命根子。两人对他无原则溺爱,几乎是予取予求,至于宫人们,那更是将这小祖宗高高在上地供着,不敢有半点违逆。若不是秦煜阳在政事与生病的双重压迫之下,偶尔还能抽出零星时间对他训导监督,只怕这孩子早就被宠到了天上去。
秦曦虽聪明机灵,但毕竟尚且年少,心性未定,意志不坚,又一直生活在极度优渥的环境之下,所以很容易受外物所诱。他身边有几个宦侍与属官,只会溜须拍马,曲意逢迎,尽将他向玩物丧志的歪路上带。秦煜阳曾罚过那几人一次,将他们远远调离,甚至处死了其中一个小太监,但秦曦竟是因此又哭又闹,甚至赌气绝食。
秦煜阳一来是心疼这唯一的儿子,二来也禁不住太后与皇后的双面夹击,因此只得又将那剩下的两人调了回去。秦曦这才高兴了,不过几日便故态复萌,好在总算比先前收敛了些。秦煜阳实在没精力对他时刻严加管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秦景阳接管了太子的教导职责为止。
秦煜阳心疼儿子,拧不过老娘和妻子,秦景阳可没有这个顾虑。他走马上任后不久,便寻个由头狠狠打了那两人一通,此后只要秦曦犯一点小错,他便将这两人重重责罚。秦曦敢绝食一天,他就要他们不吃不喝十天;秦曦敢不睡一晚,他就要他们半个月都别想合眼。如此一来,那两人为了不受苦,也只得少在太子面前出些馊招。
宁氏与王氏谴责他手段酷烈不近人情,秦景阳只当耳旁风。左右没有直接责罚到太子身上,再加上皇帝在这件事上对弟弟双手赞成,久而久之两个女人也只得闭口不谈。凭借着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襄王殿下在东宫立下了绝对的震慑力与威信。
秦曦对这位皇叔格外敬畏,但同时也十分崇拜。他那父皇是个病秧子,面色白如雪,消瘦不胜衣,长居深宫里,出入步辇移;襄王却是强悍英武,龙行虎步,刀戟骑射样样精通。自从秦景阳回京后,也一同接手了太子的骑射课程,偶尔还给他讲一些在战场上与铁勒人厮杀的故事。少年人总是幻想着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哪怕秦曦贵为东宫之主也不例外,因此久经战阵、立下赫赫功勋的襄王,在他眼中就成了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楚清音和程徽趴在窗户下檐上,只露出两双眼睛盯着街道。秦曦依旧站在小摊前面,从两人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写满了兴奋的侧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吹糖人的大爷。他身旁跟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神情紧张警惕地四下瞄着,楚清音认出那是太子的贴身内侍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