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个好心态,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刘青也不由受她哥的影响,不太担心即将到来的科举了,就连李氏也一派轻松,不然怎么也说不出要刘延宁去开导高远的话。
但心态这种事,除了自己想通,别人也没办法,刘延宁在高山屋里坐了会儿,劝是劝了几句,没多久就出来了,带了刘青回家。
李氏大概也清楚,并没有问刘延宁劝说的结果,笑道:“你们都累了大半日,快回屋歇会儿罢。”
刘延宁问道:“娘不歇会儿?”
“我先把这鸡杀了炖汤,再晚就没工夫炖汤了。”李氏见儿子女儿还想劝自己,又摆摆手笑道,“行了,娘又不累,顶多再忙两个时辰,等你们吃完饭,我就可以歇下了。”
***************************************************
日落时分,江景行和曹声扬如约前往刘家,这个时辰有人敲门,不用想肯定是他们,刘青和刘延宁都在院里看书,听到动静刘延宁便起身去开门了,刘青则乖觉的把书收回书房,出来后直奔灶房,去取热水泡茶。
刘延宁已经把人迎进屋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里头有些暗,刘延宁便将摆好的蜡烛点燃了。
江景行和曹声扬一派自然的落了座,江景行的目光在桌中央的花瓶上停留了片刻,笑道:“这花开得真真灿烂。”
花瓶是真的花瓶,刘青在蒋氏屋子找到这个花瓶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们家这么务实,居然也有花瓶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正是因为不中用,刘青很顺利的就要过来了,蒋氏只叮嘱了她别打碎了。刘青在花瓶里装了点井水,花是早上刘延宁他们去山上扫墓时摘回来的,插在里头倒也别致又好看。
刘青一路抱着它跟抱儿子一样,都不假人手。
刘延宁点了蜡烛,也过来坐下,一边笑道:“这花确实好看,就是花期短了些,等考完县试,恐怕就瞧不见它们了。”
刘青正好端了茶回来,听到他们在讨论自己辛苦带回来的花,便忍不住炫耀道:“这映山红是不是开得很好看?我带回来的时候,娘和哥哥还觉得我多此一举呢。”
江景行挑眉:“映山红?”
“江大哥不认识这花?”居然还有他们不认识的东西,刘青顿时来了兴致,开始科普了,“可能你们京城没有罢,我们这儿,到了清明时节,漫山遍野都开着映山红,不过听人说不只有红色,还有别的颜色。这花不仅好看,花瓣还可以吃呢,就是味道不怎么好吃……”
刘青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还没说完,刘延宁已经忍不住亲清了清嗓子,打断她的卖弄:“青青,书院后边,也有一片映山红,景行他们不会没见过的。”
“啊?”刘青难以置信的住了嘴,忍不住哀怨的瞥了江景行一眼,既然知道,刚刚干嘛装着一副不清楚的样子,害她滔滔不绝了这么久。
许是瞧出了小姑娘眼底的哀怨,江景行眼底的笑容更浓了,但还是抿着嘴角收了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刻意的样子,温声道:“我只知道这花名杜鹃,倒不知它还有另一个叫法,更不知它的其他用处了。”
这么一解释,好歹给了刘青些许安慰,刘青现在只怪自己太天真,给他们上了茶,抛下一句她去灶房给她娘打下手了,便匆匆溜走了。
江景行端起热茶抿了一口,悠然的想他好像把小姑娘逗跑了,旋即又察觉到从对面传来的视线,江景行抬眼看过去,正好与刘延宁探究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刘延宁简直不能忍,他妹妹都能瞧出来江景行刚刚是故意在逗她,他又何尝瞧不出来?这就叫引狼入室啊!
自己请回来的狼,跪着也要招待完。
不过在外边当惯了好人的江景行,也不想被好友当狼似的盯着,收了收面上的笑意,便问刘延宁道:“下个月就县试了,想必延宁已是胸有成竹了罢?”
一直看着桌子的曹声扬,听到这话也转头,漆黑的瞳孔盯着刘延宁。
说到这个话题,刘延宁也收起了别的心思,淡淡的笑道:“没什么胸有成竹,就像先生说的,全力以赴罢,只要尽了力,成与不成,那便听天由命了。”
虽是这么说,但刘延宁气定神闲的样子,已经能看出他的心思。
“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江景行也微微笑,眼底却有些复杂,作为好友,他自然希望也相信刘延宁这回能考中功名,只是他也担心自家一向随心的三叔那儿。
三叔如今是起了些心思,他和声扬拦着,还勉强劝得住,但是等童试过后,他就没理由拦着三叔了。
虽然江景行心情复杂,很想拦着刘延宁同江远辰接触,但是在刘家吃过饭后,他还是不得不厚着脸皮打包了些吃食回去,毕竟长辈有命,他也不能不从。
天知道他不重口腹之欲的三叔,祖母还担心他们在江州住的不好,把身边最得力,手艺很好的林妈送过来了,可三叔怎么就偏偏喜欢刘家做的菜!
已经好几次旁敲侧击,要他吃到了好东西记得孝顺长辈了,为了点吃的连身份都放下了。
虽然他三叔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吃的就对刘延宁另眼相看,可本来就有个孜孜不倦的周山长,为了让他三叔收下这个青山书院最有前途的苗子,隔三差五要在他三叔跟前劝一番,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还不肯放弃,如此的倔强,让他三叔不由起了些心思,在学里已经开始注意刘延宁。
现如今他三叔又惦记着人家家里的吃食,可想而知更是日日关注了。
江景行都拦不住他三叔的行动,更没办法拦着他三叔别惦记人家的吃食了,只得老老实实把东西敬上。
江远辰也不客气,直接吩咐小厮打开食盒,李氏听说江景行要打包,还特别热情的热了一遍,因此现在他们拎回家,吃食都还是温热的,不用再热一遍。江远辰又叫小厮拿酒来,一边招待侄子:“坐下来陪三叔喝一杯?”
江景行嘴角抽了抽,刚想拒绝,旁边的曹声扬已经坦然的坐在江远辰对面了,好像刚才还没吃饱一样,又举起了筷子。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江景行无奈的跟着坐下,抬头直视着江远辰,问道:“下个月就县试了,三叔也知道,以延宁的水平,至少童试问题不大。”
江远辰喝了杯酒,漫不经心的点头,他现在就在书院里执教,这些学子的水平如何,他不说了如指掌,至少都知道一二,更何况他特别关注的刘延宁。
江景行皱眉问:“三叔现在有什么打算?”
江远辰放下酒杯,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答应了老周,若他童试都能取得案首之名,我便收了这个弟子。”
听到这话,江景行和曹声扬一时都停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江远辰。
三人对视无言。
片刻,江景行点头,不知是放松还是放弃的叹了口气,道:“若延宁能在县试府试和院试中都考取案首,大伯那儿想必也不会拦着了。”
☆、第84章
刘青最开始做的两块肥皂,到现在已经成功了,晾放了大半个月,终于可以拿来用了,刘青把其中一块给了李氏。
李氏本来是不肯收的,在刘青孜孜不倦的劝说下,最后收是收了,却舍不得拿来用。刘青倒也不勉强,她娘现在舍不得用,还觉得这是金贵东西,等做得多了,就舍得用了。
就跟刘青刚开始煮茶叶蛋一样,刘家人谁也舍不得吃,闻着香味,咽着口水,要把煮出来的茶叶蛋全留着去镇上,就为了多卖几个钱。
这种状况也就维持了半年,等他们家过年的时候,蒋氏他们对这茶叶蛋可大方了,亲朋好友来了都要他们带几个回家吃。
如今这手工皂自然也一样。
那块加了皂角的肥皂,因为味道太奇葩,算是失败品,李氏便拿来洗衣裳了,清洁效果还不错。
正是瞧见了它的作用,刘青开始准备做山茶皂和花生油皂的时候,李氏便放下了手中所有伙计,只安心帮着刘青做手工皂。
因为这一次要做的分量多,工作量自然也就大了,但刘青她们来这里是为了给刘延宁补身子的,现在他要进入备考的关键阶段,她们自然不能为了做手工皂而疏忽了刘延宁。
主次还是要有的。
刘青便同她娘商量了,把这手工皂分成四五批来做,麻烦是麻烦了些,但至少不耽搁正事。
刘青和李氏埋头苦干,刘延宁也埋头苦读,科举考试已经迫在眉睫了,童试有三场,第一场县试就在他们江州县考,三月十二开考,要考到月底才算完。
虽说刘延宁气定神闲,但毕竟是改变命运的时刻,又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距离考试的日子越近,心头也难免绷得越紧,刘青和李氏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到三月里,李氏就开始给刘延宁准备上考场的东西,每天都要念叨一遍,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年前新做的棉衣已经重新洗了晒太阳,这时节不好带褥子进考场,带件厚衣裳去,夜间冷的时候还能披着挡风;江公子前几日送来的蜡烛,也要带几根去,万一里头太暗,自己点了蜡烛,也省得熬坏眼睛;还要准备些垫肚子的干粮……”
这些东西从月初李氏就开始准备,现在就差送刘延宁进考场了,她日日念叨,刘青都听得耳朵起茧了,冷不丁听到外边响起了敲门声,刘青如释重负一般,腾地站起身,迫不及待的对李氏道:“不知道谁来了,我去开门。”
李氏还在清点着给刘延宁收拾的包袱,头也不抬的点头,直到听见刘青特意抬高了声音在招呼蒋氏:“奶,四叔,你们咋来了?”
蒋氏手里挽了个包袱,看样子是要长住了,拉着刘青眉开眼笑的道:“这不是你哥要考科举了吗,这儿就你跟你娘,我实在怕你们顾不过来,就赶着你四叔送我进城,好歹我能给你们搭把手。”
其实对蒋氏到来这事,刘青还真不意外,上辈子见惯了拖家带口送考的,这回刘家就派了蒋氏过来,都还算含蓄的。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刘家人含蓄,他们也想拖家带口的都来送考,无奈条件不够,他们这儿就两间住人的屋子,其中一间是刘延宁的,天大地大考生最大,他的屋子没人能动。
剩下的就是刘青和李氏的屋子了。
这儿都讲究避嫌,刘青和李氏的屋子,男人肯定不能住进来,而女人里头,再没谁比蒋氏更合适的了。
所以说蒋氏挑在这个时候进城,是一点都不突兀,刘青唯一疑惑的是,上个月他们刚刚回落水村扫墓,也没有听见刘大爷和蒋氏他们透露一句,难道是不想提前说,免得她哥又百般推辞?
刘青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转眼接过蒋氏手中的包袱,要迎了她进门。
李氏先前听见刘青的招呼声,也忙放下手中的包袱,迎了过来,自然把蒋氏的话听在耳里,李氏忙笑道:“幸好娘过来了,您要是不来,我这心里头都没什么底。”
蒋氏听李氏说得漂亮,心里也满意,又扫了眼院子,见里头收拾的干干净净,墙角还开了小块地种葱和韭菜,就知道自己没选错人了,老大家的还是会过日子,蒋氏心里头越发满意了,转头就对刘四叔道:“行了,老四,你赶紧回罢,待会儿天黑了,路上就不好走了。”
刘青忙道:“奶,四叔才过来呢,怎么也让四叔进来歇会儿罢。”
刘四叔也摇头道:“不了,再歇下去,天黑之前都赶不到家了。”
“这个时辰进城,想必娘和小叔还没用午饭罢?中午青青去书院给延宁送饭,还剩了些点心没吃饭,我给小叔装了在路上吃。”
蒋氏还是心疼儿子的,闻言便道:“路上吃也不方便,还是坐下来吃了再回去罢。”
李氏已经匆匆回了灶房,闻言便大声道:“那我再给小叔盛碗饭夹些菜。”
刘四叔依言跟着进了院子,也四处打量了一眼,才问道:“青青,这后日就考科举了,你哥哥现在还要去书院?”
刘青笑道:“今儿回了,明日就不必去了。”
刘四叔这才点头:“那就好,明儿叫你哥好好歇一歇,后日才有力气考试。”
刘四叔扒了两口饭,便匆匆赶车出城了。蒋氏心急着要见孙子,李氏劝她去屋里歇着也不去,因为她听刘青说今儿不用去给刘延宁送晚饭,他下了学回直接回来吃,蒋氏大概是希望刘延宁回来自己就能看到,便同李氏刘青一起坐在院子里等。
刘青和李氏都在做着手头的针线活,蒋氏也没闲着,拿了副李氏的鞋底在手里纳,只是时不时要抬头瞧一眼院门口,问一声她孙子怎么还没回来,简直坐立不安的很。
好在刘延宁这日回得早,太阳还没落山他便回来了,大概是书院的先生也讲究劳逸结合,放他们一天假调整好状态。便没有让蒋氏等太久。
不过刘青还是有点担心,也不知道蒋氏这个时候过来是好是坏,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已经紧张到一定地步了,要是影响到了她哥考试的状态怎么办?
刘青这么想着,决定等吃完饭,给蒋氏找点事做,不指望转移她的注意力,至少能分散些紧张的情绪,以免影响到即将考试的亲哥。
这头刘延宁还在同蒋氏说话;“奶怎么过来了?”
“气色还不错,看来你娘没少花心思。”蒋氏拉着心爱的大孙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心的点头,回答了刘延宁的问题,“你就要考科举了,我跟你爷这些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得我过来,亲眼瞧瞧你才放心。”
刘延宁笑道:“奶过来了又能做啥?您又不能帮我考试,没得跑这一趟受累,等下家里头又离不开您……”
这话也只有刘延宁能说,换着李氏说,蒋氏估计就要不高兴了,觉得李氏意指她多事,现在刘延宁这么说,蒋氏只觉得孙子体谅自己,越发笑得合不拢嘴,道:“家里你爷和你叔他们都在呢,我就出来几日,难不成还能闹翻天?你且放宽了心,我是安顿好了才出来的。”
刘延宁这才点头,又道:“县试要考到月末,奶这次可带了行李过来?”
“带了两件换洗的衣裳。”
“那就好。”刘延宁道,“明儿不用去书院,我陪奶去街上逛逛。”
蒋氏面带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丝迟疑:“这……不耽搁你温书吗?”
“无妨,先生叫我们明日好好放松下,无需埋头死读。”
蒋氏点了点头,还想问什么,坐在旁边的刘青忽然起身,对蒋氏道:“差点忘了,奶,我给您瞧个好东西。”
听到这话,蒋氏的思绪一下被打断,自然没有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而是看着刘青的背影,笑道:“你最近又折腾出什么玩意儿了?”
刘青正要回屋去拿肥皂,头也不回的道:“肯定是好东西了。”
走到一半,刘青想了想还是回身去了灶房,同正在炒菜的李氏打了声招呼。
李氏倒也不介意,笑道:“拿去献宝罢,幸好我还没开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