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高台上望去,只见对面的山丘上有一抹鲜艳的红色,远远的看不甚明了----纪菀知道,那是身着红衣的薛妮。
她亦遥遥看着白马寺,伺机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嘛~终于要写到‘初会面’三人山洞play了----好激动。
☆、第19章 和尚×女帝3
不过片刻, 那一抹红色就于山丘上消失不见了,纪菀心中一动。
老和尚亦感觉出不对,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惊道:“不好!”
顷刻间狂风大作, 闪电过后,一声惊雷。
一个和尚从院外冲进来,神色疯癫,口眼歪斜, 手上拿着一把菜刀胡乱挥舞。因事发突然,倒把两母女冲散到两边了。
那和尚突然“嘤嘤嘤”怪笑了几声,身子不停抽搐着想要冲往纪菀所在的高台。
纪菀眼见就要躲不过去,哪知道已到她面前的疯和尚突然猛一抽搐, 摊到在地。
有兵将持刀砍入疯和尚后颈,他凸出的眼睛被刀光照得亮亮的, 直直的看过来,纪菀也忍不住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杀了疯和尚的兵士来不及护住纪菀, 便又被加入战场的黑衣人所杀, 鲜血撒得满地都是,溅到了小和尚的布鞋上。他也顾不得, 牢牢的用身躯挡住了纪菀。
明显身负武功的黑衣人渐渐对纪菀成了包围之势,他们刀刀皆是杀招,如果不是众多士兵以命相护,纪菀立时就要丧命。
虽然腿还在颤抖,控制不住的抖。可她却从最初的惊诧后平静下来了、开始思考脱困的办法……可是刀剑无眼, 后面冲出的黑衣人也只是为了杀她,能有什么办法?
纪菀于了缘背后抬起头来,望见了远远而至的火光:“我爹来了!”
洛阳太守纪泉到了。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这边形势危急已经来不及了。夏暖双目含泪,紧紧握住女郎的手,将女郎塞到了缘怀里。她与几个亲卫一同往锋利的刀剑上直直撞去。
这一撞,就撞出了一个口子。
了缘是想往火光的方向走的,可是前边正是打斗的中心,身边已无人可护,他只能拉着小姑娘往反方向跑。
纪菀匆匆回头,只能看到身后蔓延的血光。
***
顾氏也看到了纪泉。
他纵马而来,刺死了意欲阻拦的黑衣人,猿臂一舞,端的是英姿飒爽,俊秀逼人。极快的,纪泉就到了她身边,扶着她上下打量,发现她似乎并未受大伤,脸上的笑容更热烈了。
“夫人无事就好,叫我担心了一路!”
顾氏已经许久未见他这样的欢快的笑容了,刺得她眼眶生疼,弥漫在心中的质问就忍不住脱口而出:“郎君不是前去边界了么?已走了一日半,怎么小半日就回来了。”
顾氏仰起头。纪泉看到了她脖子上浅浅的红痕,那是她为了不落入敌人之手亲自划出的刀伤。纪泉都知道,所以脖子如哽住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氏往前一步,几乎与他贴首:“郎君早料到了?对否?这是郎君设的计!郎君死拿我们做饵,对否?”
相顾无语,纪泉眼中慢慢浮出了好些怜悯。
顾氏在这样的眼神下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颓然道:“郎君就半点不怕么?就不怕么!不怕妾身和阿菀不慎死于剑下。”
纪泉可此时已不能多说,也不愿多说罢。旁边副将文涛已报了两次洛阳城况,时间紧急。他将怀中女子小心的交与春雨,慎而又慎:“照顾好夫人。”
到底怜惜,上马前他俯首跟顾氏道:“夫人别怕,为夫此计缜密万全,已想了无数遍,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哪知道刚刚护着纪菀的兵将这时候冲了过来:“大人恕罪,我等来迟一步,女郎与其奴仆失散,如今未见踪影。”
纪泉在马上一顿,他忍不住看了顾氏凄然的眼,太过凄婉。那是他从京都迎娶顾氏算起,从未在她那看到过的神色。
“夫人……”
眼见他要下马,身边将士又道:“大人,洛阳告急。”
仿佛过了很久。
或许不过是一瞬。
顾氏终于还是眼睁睁看他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仿佛听见很远的一声----“令一半人马留下,若找不到女郎,提头来见。”
顾氏再也站立不住了,瘫软在春雨怀中喃喃道:“我儿啊!刀剑无眼……哪有绝不出意外的……”
那颗温热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又一点点结了冰。最后像被千万年的寒冰包裹,或许一生再也不会化掉。
****
疼!
纪菀睁着眼睛,望着山洞阴冷的石壁,愣愣出神。第一次如此近的直面暴力、血腥和死亡,她久久回不过神来。虽然心里一直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现代法治社会,而是一个充斥着死亡和战乱的架空世界,也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可是一切的心理建设,都没有直面血腥来得震撼。上一个世界,处置一个孙锡伟这样的人渣,都要蒙个遮羞的面纱,缓缓图之,而这一个世界,人命是如此的廉价。
属于原主的悲哀沁进了纪菀的心脾……夏暖啊……
慢慢的,她喉间溢出悲鸣,一声一声。也许是一直没有喝水的缘故,眼眶干涩得连泪水都流不出来,只有嘶哑又难听的呜咽在山洞中回响。
“怎么了?可是伤口疼!”
了缘从洞口跑过来,先将小女郎半抱着翻过身,再让她能侧靠在石壁上,避免了碰到她背上大片的伤口。就是这样,早上才用里衣绑好的伤处又开始渗血。
也怪不得小小女郎要哭呢!当时落下悬崖的时候背上被断裂的树枝划了这么大一条口子,十岁小女郎的背上才多大的地方,占了近一半的伤处,就是成年人也受不住。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第一晚只是昏睡没有发起烧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冷……”
“先忍忍,”了缘喂了她水,又塞了野果子在她手里:“贫僧不敢走远了,只找到这些。女施主将就着先吃一些,待贫僧把火升起来就不冷了。”
纪菀没有半分胃口,但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如若真的由着性子来,等待她的就是这样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里,可这果子真的太难吃了,涩得她根本咬不下去第二口。
了缘当时落下悬崖的时候就是清醒的,他会水。先救了同样落水的纪菀,极快找了一处山洞安顿下来。
了缘熟练的生了火,摸了摸纪菀的手臂,感觉还是没有一丝热气,忍不住蹙了眉,用搭在架子上的外衣裹住小女郎。
可纪菀一会儿就颤抖起来了,了缘不敢让她离火太近,这会儿是用火止了寒,晚上就容易发热。只能自己抱着小姑娘,用体温给她暖身子。
纪菀十岁稚龄,还不算大,再说这会儿人命关天,也不是顾忌那些的时候。
了缘抱着小女郎,低头看她:“可想说会儿话?”
好久才听到小姑娘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了缘其实没有太多可以逗小姑娘开心的故事,想了一下才开口:“贫僧从小被遗弃在武陵般若寺门口,多亏了主持收留了。老主持圆寂时与我说洛阳是当今佛门最兴盛之地,所以贫僧便决定前来白马寺。”
“我并未听过般若寺?”
了缘笑了:“般若寺很小呢!”
小和尚生得好,声音更是好听。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与女郎形容般若寺的小,眉头蹙了下才说:“除寺外牌匾外,再无书卷;三两年才遇一俩僧人。”
那是有够偏僻。
“从武陵出发的时候,正赶上朝廷实行禁边政策。中途襄阳更爆发一场□□,兵乱长达一年,这是武陵到洛阳的必经之路。为躲避战祸,我更多的时候就是在荒山野外度过的,路途难行,所以从武陵直到洛阳,约莫用了有两年。一次,我也落到过这样的山谷里,足足呆了有三个月。那是我在山林里呆得最长的一次了……也是在这样一个山洞中度过的。一开始我也害怕极了,第一天夜间并没有睡着觉,念了整晚的法华经。”
从纪菀遇见他开始,这小和尚都是荣辱不惊的模样。
真没想到也有这样的时候!
那时候小和尚大约比现在还小两岁。想想小光头在阴冷的山洞里,不住的左顾右盼、大声诵经,间或被外面风吹草动吓得瑟缩的样子……莫名的、心里就轻快了。
纪菀:“你是怎么出去的呢?”
了缘用树枝将果子穿在一起,用火烤一会。等果皮都皱起来了,从树枝上取下来,吹凉了撕掉皮才拿给她。
纪菀尝了一口,不仅涩的味道去掉了,居然还有点甜甜的。
“一个猎户救了我。”
“一个猎户,”纪菀一直在注意了缘的神情,立刻就发觉了他的情绪波动,继续追问:“这个猎户很不平常?”
了缘沉默了好久,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说、或者是该不该继续说。
最后他并没有敌过小姑娘期待的眼神。
“他原先是兴朝戍边的将军,一直战战业业的守卫边土,与妻子儿女聚少离多。突然有一年皇帝招他回到京都,他本来是很高兴,毕竟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妻子了。他们是一同长大的,妻子很体谅他常年守卫边土,并不曾抱怨过,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将军满怀欣喜的快要到达京都,忠仆带了他的两个孩儿来找他,告诉他皇帝见他妻子美貌起了窥视之心,妻子不堪受辱投缳自尽。将军悲痛欲绝,但为了两个孩子只能小心躲避追兵,在武陵一带生活。”
了缘给纪菀讲的故事,其实到这里就该完了。
可是纪菀并不觉得:“然后呢?”
“然后啊……那是在将军救了我之后。又有一回,追兵找到了他,为了保护两个小孩,我和将军兵分两路引开追兵,将两个小孩放在破庙里面藏起来,并留下了身上全部食物。等我们回到破庙的时候,破庙已经被躲避战争的流民占领了,他们个个枯瘦如柴、行貌如恶鬼。我们在庙中唯一一口锅旁,找到了还未烧完的衣物。”
“然后呢?”
了缘并不愿意多说,他永远不能美化这个故事,然而剩下那些,真的不适合和她再讲。
了缘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军就过世了。”
可是然后呢?就这样……
可是了缘不再说了,他站了起来。
“耶,这里藏了人呐……”
甜腻腻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有人那样随意的挑起洞口覆盖的蔓藤,看她折纤腰以微步,聘聘婷婷走进来。好似有一缕璇旎香风,在鼻尖打晃,诱人去嗅,一下子又快速的飘走了,叫人怅然若失。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体态均匀的少女。不过二八年华,已经有鼓鼓胸脯和丰满的翘臀,偏偏纤腰盈盈不及一握,是一副绝佳的好身材。薄薄的红色轻纱盖不住璇旎皓腕,引人探究。
偏偏她还有一副好相貌,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最妙是那一双天生的翠色瞳孔,波光粼粼,照进人心。
她已经足够美了。可纪菀知道,现在还不是她最美的时候。神教圣女自小练习一门魅功,受这门魅功影响,这个少女眉梢眼角都含着春情,不免有些轻浮。再过两年,等她魅功大成,容色更佳,气质也会大变,将成一个高不可攀,却能引人心中时时瘙痒的真正尤物。
她也在打量洞中的人。
和尚率先打破了洞中怪异的气氛,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受伤了。”
初见薛妮,连纪菀一个女子都于色相中醒不过神,和尚却未有半分心神在皮相之上……当真是红颜做枯骨。
那薛妮与老和尚缠斗,受了内伤,跳入悬崖才得以逃脱,落崖途中被石壁伤及腿部,鲜血早已顺着小腿流下,弄湿了鞋袜。
薛妮娇娇道:“那小和尚帮帮人家呐~”
她素手挑起红纱,拉至大腿之上,露出了滑腻雪白的腿儿。
令她惊奇的是,这个小和尚并没羞而闭眼,做一派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他就这样撕开自己的布衫,蹲下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这是哪里冒出的宝贝小和尚,怎么就如此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