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药童去前院把杨大夫开的药拿回来了,“我去熬药吧,亲自看着也能放心些,这里就有劳王总管了。”
杨大夫拿着药包开溜了,王德友却没有借口溜掉,不仅攥紧了拳头,提防着屋里再传来一声,结果没有,除了那一声以外,屋里一直保持着安静。
王德友看不见的是,刘英男在嘴里咬了一块棉巾子,就怕自己再叫出来,太丢人了,不过也实在是太疼了,不知道跟传说中十级疼的生孩子,哪个更疼些?
一向不在洗浴的时候用别人帮忙的刘英男,也不得不寻求了帮助,让一位看起来灵巧的小丫头,帮她清理了一下后身。
她实在是疼得连抬手都很艰难,更别说自己去清洗后背了,刘英男第一次知道,原来洗澡也可以让人如此痛苦。
出了浴桶,丫鬟们手脚麻利地帮她把身上蘸干,是的,是蘸,完全不敢擦,哪哪都是伤口,只能尽量避开,可偶尔的一下没弄好,刘英男就会疼得一哆嗦。
“你去外面问问杨大夫,让他先把外敷的药膏拿给我,不然我穿了衣裳再脱了抹药,再穿回衣裳,可真要疼死我了。”
刘英男还是点了那个灵巧的丫头,她很快就回转来,“呐,刘姑娘,这是药膏,王总管亲自交给我的,说是杨大夫留下来给您的,杨大夫在小厨房给您熬药呢。”
听到小厨房三个字儿,刘英男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虽然准备着替三皇子出头,到底还是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句。
要不是他突发奇想,非得让太后娘娘在寿宴上吃饺子,哪儿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出来,拜他所赐,弄得自己这满身的伤。
“都别愣着了,帮我上药,快着点,不用抹太厚,但所有的伤口都要抹到,越均匀越好,你们两个在抹完药的地方扇房子,让药膏快点干。”
涂得均匀才能干得快些,不然穿上衣服,药和面料粘在一起,可有热闹看了,不止是会扯着伤口疼,衣裳跟药粘在一起,也太难看了吧,毕竟现在衣裳很薄。
所以,即使刘英男知道,这外敷的药膏干了以后,效果就不会太好了,可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减少些无谓的麻烦。
“刘姑娘,王总管说了,药膏干了就没效果了,他让您尽管用,别心疼药膏,抹好药之后,用薄棉布把伤口都缠上,这样既粘不到衣裳,也不影响药效。”
王德友在给药的时候,就想到了刘英男应该会急着让药膏快干,所以提前就把话交待了,刘英男此时也不得不感叹这位王大总管的心思细腻,更感激他此时的为自己着想。
“那行,咱们快着点儿。”涂厚就好办了,几个丫鬟很快就把刘英男的全身都涂满了,一瓶子的药膏几乎都见了底。
如果刘英男知道这是番邦上贡才得的药,全大厉国也没有多少,不知道她会不会舍不得,但这药抹上身后,立刻减缓了疼痛,刘英男已经知道这药是难得的了。
“关节的地方缠得松一些,不然没办法走路和回弯了。”看到自己被缠成了木乃伊,刘英男很是有些无奈,这伤还真是不轻,全身除了手脚,几乎没有好地方了。
好不容易是把这些都弄妥当了,刘英男动了动身体,还行,被棉巾缠好后,疼痛都轻了很多,伤口也被藏得很严实,穿好衣裳后,几乎看不出身上有包扎,很熨帖。
“就剩这张脸了,还真是不太好处理。”坐到镜子前,刘英男看到脸上的三、四条鞭伤,一条条起着肉棱子,很是恐怖。
她用手小心地触了触伤处,好在没有破皮,都是被鞭尾扫到的,皮下出血虽然严重,但破相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看来,那些人就算是想弄花自己的脸,也不敢直接下手,只能借助鞭子的威力,能扫到多少算多少了。
刘英男不禁暗自庆幸,这些打手们多多少少还是惧怕着三皇子的,不然自己现在肯定还得更凄惨些。
小心地把外伤药膏敷在脸上的伤口处,丝丝的凉意让脸上火辣辣的伤口舒服不少,接下来,刘英男就要施展她的化妆绝技了。
上辈子那么爱美的刘英男,自然知道如何遮暇能让自己更美,但她今天可不是遮那些小暇疵,而是要遮住长长的伤口。
化妆其实对她伤口的恢复很不好,但她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先熬过今天这一关再说吧,各种脂粉、香膏不要钱地往脸上弄,虽然妆画得有些过于浓了,但好歹是看不出那几条鞭痕来了。
“刘姑娘,您这是怎么弄的啊?”丫鬟们都很好奇,他们平时化妆的时候,可是连个雀斑都盖不严实的,刘姑娘竟然连脸上那么重的鞭痕都给掩饰了个差不多。
“如果我今天能活着回来,我就养好伤来教你们化妆,如果我回不来,那你们也只能遗憾了。”刘英男其实是逗她们的,她没觉得自己会回不来,但丫鬟们明显当真了,屋子里一时肃穆起来。
“刘姑娘既然都收拾妥当了,那赶紧把药喝了,咱们出发吧,这一通折腾,时辰也过去不少了,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王德友看到刘英男拾掇好了,这才张口催了一催,到底是怕误了时辰,原来觉得刘姑娘去不了也就罢了,现在确定了能去宴上,自然还是越早到越少落人口实。
刘英男也没二话,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又叮嘱了屋里的丫鬟要好好地照看着玲珑,这才转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出了厢房门,再出了皇子府。
前面等待她的是凶是吉,都不在预料之中,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让自己足够的冷静,不给任何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三章说声‘对不起’
一路上虽然已经小心再小心了,但马车不是飞机,那种颠簸是没办法控制的,伤口再被包扎得如何好,也是疼得钻心,特别是挨着凳子的屁股,简直是重新上了一次刑。
刘英男现在很是钦佩三皇子,当初他受伤躺在自己的马车上时,面上可是半点没露出不舒服来,连晕着的时候都没皱过眉头。
“刘姑娘,到了,请您下马车,咱们换乘轿子进宫了。”王德友亲自到了马车旁边,迎刘英男下了马车。
跟刘英男来的这两个丫鬟,都是王德友信得着的人,也就是说,都是三皇子得用的人,平时在府里不显不露的,这时候用上了,就看出伶俐来了。
抓手扶腰,利索地把人扶下车来,再送到轿子里,两人紧紧跟在轿子旁边,王德友和小田子则走在轿子的一前一后,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慈宁宫。
王德友在正殿门口打了打袖子,微躬着身子进了殿门,快步走到三皇子身后,三皇子妃不敢错眼珠的盯着三皇子的表情,看到他眉目舒展了,她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殿里此时已经过了献礼的环节了,宴席已开,大殿中央正是歌舞蹁跹、琴音缭绕,除了坐在殿尾处的人,倒是没谁注意到王德友回来了。
“皇祖母,父皇,母后,刘姑娘已经等在殿外了,正等着召见呢。”三皇子乐呵呵地起身给太后娘娘、皇上、皇后行礼。
他听王德友说刘姑娘来了,这心就托了底,只要人能来,就说明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三皇子整个人都轻松了。
王德友却是暗暗叫苦,只希望刘英男能坚持得彻底点儿,别在这个大殿上露了馅,只要能帮三皇子过了这一关,就算三皇子不赏刘姑娘,王德友也决定自己替主子赏人。
没人比他更知道刘姑娘的不容易了,那一身的伤,如果不是他亲见,都不敢相信小姑娘会经得住那样的鞭打。
平时府里罚人,也不过就是打板子,如果要人死,直接就拎出府外了结了,三皇子不是暴虐的人,所以在三皇子府里,全身都受伤的情况,很难发生的。
也不知道那位崔嬷嬷是有多恨刘姑娘,鞭打这种刑罚,是要把人吊起来打的,不然不可能全身受伤,这样的刑,一般只有在大牢里才用。
“赶紧宣人上来,哀家可得好好问一问,这位刘姑娘是怎么想到把饺子弄得那么五彩缤纷的,又是怎么做到的,既好吃又好看啊。”
太后娘娘很有兴致地望向殿门口,王德友赶紧朝外面做了个手势,门口的小太监就高声的宣到,“传刘姑娘上殿觐见——”
刘英男轻咳了一下,扶在她两边的丫鬟松开了手,她缓步抬腿迈进了殿内,整个大殿的目光立刻就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