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起身，抱起小爱心，朝爷爷，岳父岳母鞠了一躬，“这段时间，的确是我跟小熙麻烦了，我们很抱歉。”

　　“陆修，你别把这小子的话放在心上。”华清远淡淡地道。

　　“没有，爷爷，二…华先生说的的确没错…爷爷，是我打扰你了…”华歆起身，看了惠疏龄一眼后，朝大家鞠了一躬，又回头望向陆修，眼里充满了委屈。

　　陆修浅笑，朝她伸手，“那，我们一家就不打扰了，感谢招待。”

　　陆修抱着小爱心，华歆推着手推车，两人什么东西都没拿，径直出了华家别墅。

　　华家别墅大门才关上，气得浑身发抖的华清远，抓起手旁饭碗，径直朝华章砸去。华章一让，饭碗落到地上，砸得粉碎…

　　其实在小爱心哇哇大哭那一刻，华章已经后悔了…

　　但爷爷这一砸，砸掉了他唯一的一丝悔意。

　　“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你们对她好，不就是因为她身上有华歆的影子？但是我拜托你们清醒一下，金素熙是金素熙，华歆是华歆，华歆四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华章！”

　　华国昌同华峰同时吼道。

　　“如果你们都把金素熙当成华歆，那华歆就真的死了，难道你们真的都不明白？”华章低声吼道。

　　华峰起身，“华章，你给我闭嘴。”

　　“别人也就算了，大哥，你明知道金素熙靠近我们家没安什么好心，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纵容她？”华章质问道。

　　几秒后，华清远忽地捂住胸口，神色十分痛苦，华国昌一把冲到他身边，“爸，你怎么了？”

　　“药…我的药…”

　　所有人都被吓得不清，华峰跑去书房拿了药，惠疏龄倒水，华章要去给爷爷送水时，被华清远挣扎着推到一边，“你…你走开…”

　　华章手足无措。

　　华峰喂了药，华国昌紧急联系了医院。

　　华章怔怔地要跟上去，华峰一把拉住他的领子，怒不可遏道，“你以为这个家只有你对小歆念念不忘吗？我告诉你，这个家每个人都比你更加疼爱小歆。当初要不是你，小歆会发生意外吗？如今，你还有脸指责我们？我告诉你，这个家，只有你不配提起小歆。”

　　“小峰，快去医院。”华国昌喊了一句。

　　华峰松了手，冷笑了一声，“华章，你活该永远都见不到小歆。”

　　--

　　华清远还在抢救，华章无力地靠在走廊墙壁上…

　　自责，内疚，无法言说。

　　他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思，他会那么生气，会那样口不择言，完全是因为小歆…小歆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可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能理解呢？

　　“华峰，华章，现在你们爷爷还没醒，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坐在长椅上的惠疏龄忽地开口道，“从今往后，我会把小熙当成我的亲生女儿，不管你们同不同意…你们现在年纪也大了，我管不了你们，但是你们也同样管不了我，这是我/的/自/由。如果你们是真的不能接受小熙，那我会搬回申城，同小熙同住。”

　　华国昌揽住了妻子肩膀，有些意外，却也能能解…她是把小熙那孩子真当成自己女儿了。

　　华章不说话。

　　几分钟后，华歆同陆修匆忙赶到。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爷爷怎么突然就…”

　　华歆看到手术室门上明晃晃地灯，泪水陡然失控，连称呼都忘了更改…好在，此时此刻，也无人在意。

　　“别怕，别怕，爷爷会没事的。”惠疏龄抱着华歆，小声安慰道。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没有任性地一走了之，爷爷就不会犯病，都是我不好。”华歆自责地掩面大哭，哭得惠疏龄心疼不已。

　　“好孩子，都说了不关你的事…”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华章走到惠疏龄身后，看着华歆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蓄意刁难你。”

　　华歆没有抬头看二哥。

　　如果爷爷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第一个不能原谅是自己，第二个，就是二哥…

　　一小时后，手术结束。

☆、第68章

　　爷爷心脏病突发, 所有人都吓得够呛, 尤其是华章。手术那一个小时里，华章内心经历的折磨丝毫不亚于当年华歆的车祸事故。

　　华峰骂的那一席话，对华章来说, 犹如当头棒喝…

　　这些年，他刻意避着曼玉，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其他男人，到底是因为不能原谅曼玉当年的无心之过, 还是不肯原谅自己间接害死华歆？华章已经记不清了。

　　说来, 他的确是最没有资格惦念小歆的人…

　　好在药吃得及时, 经医生抢救后, 爷爷身体并无大碍。

　　医生允许探视后, 华老爷子让华国昌夫妻进去加护病房探望, 华歆眼巴巴儿地等在门外，拉着医生翻来覆去地询问病情。

　　几分钟后, 两夫妻出来。

　　华国昌看着华歆的眼神仿佛有些不同了，但华歆无暇顾及，只拉着惠疏龄手臂，哽咽着道, “爷爷怎么样了？能说话了吗？”

　　惠疏龄拍了拍华歆手背，安慰道，“好多了，你别担心。”

　　说完，又转向华峰华章两兄弟, 冷冷地道，“爷爷让你们俩进去说话。我警告你们，爷爷现在不能动怒，你们最好谨慎些说话。万一爷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俩就都不用回家了。”

　　华峰没说话，直接进去了。

　　华章低头，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看着大哥二哥进入病房，华歆忽然悲从中来，将将止住的泪水成股流下…惠疏龄忙拉了华歆坐到了一边，“怎么又哭了，不是跟你说了，爷爷已经没事儿了吗？”

　　“阿姨，您老实跟我说吧，爷爷是不是不行了？”

　　惠疏龄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华歆应该是误以为老爷子在里头交代后事了…惠疏龄笑出了声，拿手绢替华歆擦掉了眼泪，道，“放心，爷爷是真的没事儿。不过你也知道，他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这次被你二哥一气，多多少少伤了些身子，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是必不可少了。”

　　“真的吗？”华歆闻言，这才止住了哭声，可肩膀还是一抽一抽的，瞧着很是可怜…

　　“当然是真的。”

　　顿了一会儿，惠疏龄又轻声道，“小熙，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你来我们家的这段时间，爷爷是真的很疼你，这点，你知道吧。”

　　华歆点头。

　　“既然爷爷那么疼你，为什么你二哥说了你几句，你就要离开？连解释的时间都不给我们？”

　　“那是因为…因为…”

　　华歆被惠疏龄问得无话可说…

　　二哥虽然无理取闹，尖酸刻薄，但易地而处，他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没那么难理解…他只不过是不想妹妹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替代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二哥太在乎那个早已过世的她了。

　　而爷爷爸妈，还有大哥，却是实打实地真心疼爱她的，华歆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应该转身就走…

　　华歆瞪了一旁的陆修一眼，意思是怪陆修当时没劝她。

　　对此，陆修也无可奈何。他很清楚，如果当时强逼华歆留下，以她的性子，恐怕会闹出更大的事端…爷爷会病发，陆修也没有想到。

　　“小熙，这段时间你能不能多陪陪爷爷？对爷爷来说，如今，你跟小爱心是他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你要是走了，我怕爷爷…”

　　“阿姨你放心，我不会走，就算二哥把话说得再难听，我也不会走的。”

　　华歆望向陆修，眼神有些不确定。

　　她可以不计较二哥说的那些混账话，陆修作为一个男人，他能受得了吗？

　　华国昌拍了拍陆修肩膀，笑道，“小章那孩子个性是冲动了些，但我敢担保，他并没有别的意思，陆修，伯父是真心希望你别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伯父，您言重了。”陆修道，“一家人总有吵吵闹闹的时候，我跟小熙都不会在意的。”

　　“对对对，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陆修看向华歆，华歆眼神里多出了一丝感激，一丝眷恋，陆修笑，这傻丫头啊。

　　随后，两兄弟从病房里出来，华歆聪明跑到门口，被大哥叫进病房的却是陆修。华歆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同大哥确认了一遍，哪知大哥很肯定地告诉她，爷爷想见陆修，并且，只有陆修。

　　华歆彻底懵逼了…

　　前面这几个人排在她前面，华歆能理解，毕竟在爷爷心里，她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华家人，但是陆修进去又是什么鬼？难道…在爷爷心里，自己竟还比不上陆修亲近吗？这…怎么可能？如果小爱心也来了，她是不是还得拍在小爱心后面？

　　想着想着，华歆有点伤心。

　　虽然伤心，陆修出来传话，说爷爷让她进病房的时候，华歆还是有些迫不及待…推开厚重的病房房门，看到半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爷爷，华歆眼泪‘哗’地涌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华歆总觉得爷爷额头上的皱纹好像又深了些。

　　年岁无情，华歆这才意识到，爷爷是真的老了。

　　华歆扭头，擦干净脸庞才走到床边坐下，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些微笑，“爷爷，感觉好些了吗？”

　　爷爷费力地缓慢地伸出手，华歆赶紧握了上去…

　　爷爷的声音苍老而虚弱，眼神却在分外明亮，“小熙，委屈你了，你不要生气…”

　　华歆鼻头一酸。

　　后又摇头，“没生气呢，爷爷，我没生气。”

　　“搬…搬回家住。”

　　“嗯，好。”华歆猛地点头。

　　爷爷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扭头，看着天花板，仿佛在自言自语，“老二总说你像小歆，其实，你跟小歆一样，也不一样。小歆太任性了，你很懂事，又很上进…爷爷喜欢小歆，也喜欢你…我年纪大了，没几年可活了，有些事不想分得那么清楚…小熙，你跟小爱心，一定要住在华家…”

　　话还没说完，爷爷已经睡了过去。

　　华歆忍了半天的眼泪，倾泻而下。

　　还好，还好…

　　华歆坚持要留在医院照顾爷爷，却遭到了惠疏龄反对…家里还有个小爱心，是万万离不开的妈妈的…而华歆倔得跟头牛似的，谁劝都不听。

　　最后还是得陆修出面。

　　陆修把人带到了走廊外，捧着她倔强的脸，轻声问道，“爷爷的病需要静养，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