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菲尔感动地看着姜颜,“伊恩,你真是个好人。”以前他和姜颜根本没那么熟,点头之交而已,想不到姜颜这么好心,“但是,我怕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危险。”
“难道有人会危险得过那只海底巨兽吗?”姜颜冷静地说,“如果我确定是无法对付的危险,是绝对不会让你去的。”她指了指身边的沈隽,“因为有她,我不担心有任何危险而已。”
班菲尔:“……”
沈隽:“……”
于是,三人一块儿回了家,杨语和陈玉一块儿做了一桌子家常菜,姜颜只吃了一筷子就怔住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但是多年没有吃到妈妈的手艺,这一尝,竟然有种令她困惑的鼻酸感。
杨语的手艺其实算不上太好,还比不上陈玉一些,但是有一点,她做的都是姜颜爱吃的菜,且是姜颜最熟悉最怀念的味道,这是陈玉如何都赶不上的。
班菲尔也被这一餐感动了,太丰盛了!伊恩博士的家人都对他太客气了!
但其实,这一餐的丰盛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姜颜家的房子虽然大,但是塞下这么多人,还是不可能人人都有房间。姜致远老夫妇住着次卧,一间大点带单独卫浴的客房给陈玉、伊恩和吉祥住了,陈玉非常自觉地睡在客房的沙发床上,把床留给伊恩和吉祥睡。本来沈隽是准备住在书房的,既然班菲尔来了,姜颜就让她把书房让给班菲尔,她和姜颜一块儿在主卧睡一晚就是了。
“我小时候也经常和大姐一起睡。”姜颜小时候只要家里来人,她必须是要和姜容一起睡的,现在想起来,姜容在她的记忆中似乎还是那副年轻温柔的模样。她其实是非常不习惯与人同住的,连出去订房间都必须一人一间,不仅喜欢独处,而且很在意与人保持距离。真正见到沈隽之后,她想了想,其实可以接受与沈隽一块儿住。
她和沈隽,本质上都是很安静很有距离感的人,不会过于热情。
今天一天发生了不少事,其他人还好,姜颜却觉得有些累了,看了一会儿书正想早点休息,就听到了敲门声。
沈隽看了她一眼,披上外套去开了门。
班菲尔穿着姜颜借给他的没有开封的睡衣,这睡衣本来是姜颜给姜致远买的,看着就很有些老气,黑白褐的格子,保守舒适的款式,然而姜致远的身高比班菲尔矮了半个头,这睡衣穿在班菲尔的身上,就显得十分短小,手脚都露出一截来。这还不算什么,姜颜有一只别人送的大号邦尼兔扔在书房,她向来不大喜欢这种毛绒玩具。这会儿班菲尔抱着那只可爱软萌的毛绒兔子,头发上没了白天涂抹的发胶,脸上带着惊惶的苍白,自然有种很让人怜惜的气质。
“伊恩,我大概知道他们不想让我把什么说出去了。”班菲尔连说话起来都有些弱气,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姜颜只能也走过去,“你确定要告诉我们?”
对方可是说的不要告诉任何人。
班菲尔又一次看着要哭了,“可是,我已经告诉我们了啊。”
“什么?”
“就是贝朗格和我说的那篇论文,他在落基山脉做研究的那篇关于狼的论文!”
呃,所以,那有什么问题吗?贝朗格是动物学家,他写这样的论文是完全合理的。
沈隽忽然开口,“有谁知道贝朗格曾经和你说过这篇论文的事。”
班菲尔努力想着,“也就是那天我去邀请他和我一起周六去打冰球,他兴奋地随口和我提了一句,说是研究这篇论文的时候,他在那个研究地有重大发现……当时已经下班了,所以他的办公室已经没有人——不,有一个人在!”
“谁?”在沈隽问出口之后,姜颜立刻意识到了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艾克,艾克·塔尔梅奇!”班菲尔说出这个名字。
沈隽挑起眉来,那个幸存者?她还真是不意外。
“等一下,你们的意思是说,贝朗格和实验室那些人,是艾克杀的?”班菲尔瞪着眼睛,“艾克已经在我们研究所实习快两年了,他一直很不错,工作踏实努力,人也很好……”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下去,“不过一向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几乎不大与人往来。”但这在研究所里不是什么大毛病,天才总有点小怪癖,研究所里有怪癖的人多了去了,和他们比,艾克真的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
“就算不是他杀的,也和他有点关系。”沈隽认真地说,“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他杀的。”
“为什么?”班菲尔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很显然,他不希望真的是艾克杀的人。
做科研的人,大多心思不那么复杂,班菲尔也是,他一心一意研究海洋生物,并不懂勾心斗角那类的东西。他是真的不愿意知道自己身边有这样的杀人凶手,即便他和艾克并不那么熟悉,但却也不想自己认识的人做下了这样难以令人接受的凶行。
“等一下,艾克确实应该不是凶手啊,他没那么高,而且,他也不是狼人啊。”班菲尔疑惑地说。
姜颜没好气,“你还真以为凶手是狼人?”
“难道不是?”
沈隽笑起来,“好了别吵了,我已经抓到一个凶手,至少是杀贝朗格的凶手,虽然不知道研究所的案子是不是他犯下的。回头我们问一问,也就知道他是不是狼人了。”
班菲尔和姜颜齐刷刷地看向她。
沈隽伸了个懒腰,“所以,现在可以先睡觉了吗?”
……你还有心思睡觉?!
第92章
沈隽不着急, 是因为人已经抓到了,抓到了之后, 关一关会更好问, 没什么好着急的。
但是班菲尔和姜颜瞪着她,一副“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呃,这样可以吗?”班菲尔惴惴不安地问。
其实他想问的是, 这样不犯法吗?
姜颜和班菲尔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还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沈隽微笑,“我抓到的是杀人凶手,难道有关系?”
“你把他抓住了然后放在哪儿?”姜颜盯着她,问出的是这个问题。
班菲尔却在奇怪, “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去抓的人?”
姜颜瞥了他一眼, 没有告诉他关于沈隽奇特的本领, 大概她又是让那些手下去干的吧。
正说着话,沈隽的脸色一变。
姜颜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沈隽的脸色不太好看,“抓到的那人死了。”
“怎么死的?”班菲尔惴惴不安地说,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而且,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科学家一般都有出色的好奇心。
“那个人, 早至少一个星期前就吃下了毒药,一直在靠另一种药物延缓毒药的药性,他死于毒发。从一开始, 他就没打算能够活着回去。”沈隽平静地告诉他们。
班菲尔和姜颜一下子愣在原地。
应该说,他们的世界观里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残酷的事,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以为死士只会存在于过去或者小说里才会有。”姜颜觉得很难以置信。
班菲尔欲言又止,最后才讪讪说,“那杀人凶手,到底是狼人吗?”
“你们要去看看吗?回头FBI发现他的尸体之后,肯定不会再让你们看了。”
也许还会下封口令,如果他真的有赵涟说的那么高的话。
“去!”姜颜果断说,班菲尔在她旁边赶紧点头。
本来他们就算是想睡觉,今晚也不一定会睡得着,那恐怖的血海绝对会困扰他们,尤其是班菲尔还目睹了自家门上挂着的人头,能睡着才是怪事。
于是,家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沈隽想了想命令厉星阁留下,以防万一家里发生什么意外,坐着姜颜的车去了赵涟那里。
赵涟一路跟着那辆黑色轿车,眼见着越开越偏僻,然后车上那个大个子和开车的人似乎发生了争执,开车的将那大个子扔在路边就开车走了。他遵循沈隽的吩咐,并没有去追那辆车,直接抓住了那个身高完全异于常人的大个头。
谁知道,抓住他关着还没有多久,就发现了他的尸体,他死得无声无息。赵涟抓人还是有经验的,也防备着他自杀,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会很早就吃下了毒药,本来就即将毒发。
“主人,是我的失职。”沈隽一到,赵涟就跪下请罪。
让他起来之后,沈隽带着姜颜和班菲尔走进了这破败的早就没有人居住的旧农场,赵涟将那人就关在这里无人的货仓里。
他们走过去了,班菲尔还在好奇地回头看,赵涟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和沈隽说的中文他没听懂,但是这跪下的模样,也有点不大正常吧?
但很快,班菲尔的注意力就被里面那个死去的人给吸引了,“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人!”
姜颜皱着眉,“目测有两米七两米八的样子。”
班菲尔用一旁捡的树枝挑开这人脏兮兮的斗篷,“咦,伊恩你快看。”
正常人看到尸体,肯定是不敢接近的,这两位颇有研究精神的科学家事实上都隶属于生物学家的范畴内,即便是研究的方向不一样,基础的知识还是比普通人强太多。
“虽然我是研究海洋生物的,但是我觉得,这应该是狼皮。”班菲尔说。
姜颜蹲下来,戴上走之前塞在口袋里的医用塑胶手套,解开了斗篷上的系带,这人里面穿着简单的毛皮袍子,袍子裹得不紧,露出胸部一个狼头纹身来。裤子也不是现代人会穿的那种,像是简单的棉麻质地,但是粗糙宽大,至少现代人的裤子腰部不可能用这种草编系绳。
重要的是,纽约的冬天那么冷,这个人的斗篷里面,只有这么一条薄薄的裤子,脚上穿着的甚至是一双草鞋。
“不管是不是狼皮,这人的穿着都很不正常。”
沈隽叹气,“可不仅仅是穿着不正常的问题吧。”这人不管哪里都没有正常的地方,最气人的是,他还死了。
“确定是他杀了贝朗格?”班菲尔抬起头问她。
沈隽点点头,“应该是他没错了。”
“那研究所里的那些人呢,也是他杀的吗?”
这就没有人知道了。
“根本没来得及问,他就死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是不是狼人呢?”班菲尔又围着他转了一圈。
姜颜小心翼翼地取了地上尸体的两根头发和一点点皮肤组织,“我会回研究所研究一下的。”
夜风中,三人从农场出来,沉默地坐在车上。
“现在要怎么办?”班菲尔有些茫然地说。
这位杀人凶手不是正常死亡,而且,看这位几乎像是野人一样的穿着,班菲尔并不信他能够入侵自己的手机,也就是说,这背后肯定还有人。
“不如好好想想,贝朗格到底还对你说了什么。”
班菲尔苦恼地开口,“就说了落基山脉——等等,”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难道是关于那个地点?”
“什么?”
“当时,贝朗格告诉我,他为了那篇论文,去了落基山脉附近的一个小村庄。”班菲尔凝重地说,“我觉得,可能那人不让我说的不仅仅是那篇论文的内容,还有研究地点。当时,贝朗格整个小组的人都去了那里,然后,他们都死了。”
越说班菲尔越觉得有道理。
“而且,他说,美国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那个村庄,应该说,那是一个对外人来说,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沈隽和姜颜对视一眼,然后姜颜问他,“地方在哪儿?”
班菲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他们不会只是警告我的,能以这样宁愿自杀的行为来做下这样的事,他们绝不肯放过我。”他说着说着,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尤其他这样的人,真的想不起来还好,想起来了贝朗格告诉他的事,让他假装不知道就太难了,因为他本来也不是擅长说谎的人。
这背后的人总会发现的,发现他知道他们不想让他说的事他真的知道。
沈隽皱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班菲尔帮了她一次,她总要回报他,“我们去那个地方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