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娘一起看书,对少儿读物特别感兴趣。虽然认得字不多, 可掰着字典连
蒙带猜的也能看下来,实在不明白的就问娘。
只是,这初中生可了不得。
翠翠能顺利考过吗?
要知道在镇子上,高小毕业生就可以当业余教员了。夜校里,那几位按照“快
速识字法”给学员们扫盲的,就是高小毕业生。
对此,凤芝压力颇大。
看看翠翠从来没去听过课,就敢报考初中?
而她跟着学了那么久,就连高小还没毕业呢。
二人分别进了考场。
对徐甜甜来说,这种考试只是小菜一碟。
三场考试下来,交卷最早的就是她。她倒是想低调一点,可教室里实在是太冷
了,考生又少,还是早点交卷回家暖和一下才好。
考试结束后,她一阵感慨。
由政府出面组织的“扫盲”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
全民动员——“发动识字的人,去教不识字的人”,无论是工人、农民还是学校教
员,无论是高小以上的学生还是国家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都成了业余教员,使扫
盲队伍不断壮大。
而从农闲时节的“识字班”到乡镇以上的“夜校”,都是免费的。
这项义务教育制度从解放初期开始,一直延续了下去。
也因为这项制度的落实,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脱盲”率很高。只要想读书,
无论年龄大小,都可以去夜校免费听课,没有任何条件限制。而教员们白天在学校
里上课,晚上去夜校代课,更是任劳任怨。
对五六十年代教育普及的落实,唯有赞叹。
解放前,读书只是少数人的权利,农村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可解放
后,不过短短几年,农村青年中的“脱盲率”却高达70%。
尤其是对广大的农村妇女来说,第一次获得了受教育的权利。“扫盲”之后,不
仅打开了知识的大门,而且还实现了自身的解放。
这就是社会制度的优越性。
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政府却搞了那么多年的义务教育。
反倒是八.九十年代,在所谓的“教育改革”之后,义务教育却变成了收费教
育。农村地区出现了大量的失学儿童,不能不说是一种倒退。
可惜,按照现有的教学条件,镇上的夜校只能办到初中。
徐甜甜心说,如果能办到高中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了。
在五六十年代,高中生可了不得,称得上是“文化人”了。
这个目标,估计到了省城才能实现吧?
*
一个星期之后,徐甜甜和凤芝顺利地拿到了毕业证书。
一家人惊讶之余,不得不佩服。
翠翠可真聪明啊。
凤芝也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也要拿个初中证书。
夜校里的评卷老师,对这个徐翠翠印象颇深。
在颁发了证书之后,就上门动员她去夜校当业余教员。
徐甜甜哪敢出这个风头?
她连连摆手。
心说,这么崇高的事业还是让给其他人来做吧?
这时,启康和冬娃都放假了。
启康现在读高一,暑假之后就要转到县中去了。冬娃上小学一年级,每天忙忙
乎乎的。听爷爷说二伯和二娘快回来了,正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呢。
*
到了大寒那日,一早就下起了小雪。
街道上,很快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气不好,店里的生意也很差。
徐甜甜裹着厚厚的大棉衣,在柜台后面揣着两手,踱着脚。下午,启康带着冬
娃跑过来陪她。她怕冻着冬娃,就带着他俩在屋里跑圈子,好暖和一下。
就在这时,看到仨人顶风冒雪进了铺子。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顾客来了。
可一瞅,来人是三位军人,其中的两位还有些面熟。
“您是……”未等她开口询问。
“二哥、二嫂!”就见启康大喊一声,扑了上去。
原来是启安二哥和玉梅嫂子回来了。
同行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志愿军同志。他身材瘦削,穿着一身军服,提着一只军
绿色的帆布提包,两眼炯炯有神,看着十分精神。
她赶紧上前,招呼了一声。
又拿着鬃刷,给三人掸了掸身上的积雪。还拉着冬娃,笑着说道:“冬娃,这
是你二伯伯,这是二大娘……”
冬娃糯糯地问了声好。
随后,便好奇地看着。
启安和玉梅也记得翠翠和冬娃。
她和抒文成亲的事,早就从信里知道了。
惊讶之余,更是刮目相看。
几个人安坐下来之后。
启安指着那位志愿军同志,介绍道:“翠翠,这位就是李学军同志……”徐甜甜点
头打了声招呼,觉得这人还不错。
凤芝见了,一定会喜欢吧?
*
启康冒着雪,去酒坊那边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章存林搀着腊梅赶了回来。
父子相见,自然十分欢喜。
腊梅婶子与启安和玉梅还是第一次照面,也是亲热得很。
几个人聚在堂屋里,围着火盆,说着话。
到了黄昏时分,雪停了。
凤芝包着头巾,踩着积雪回来了。
她见了二哥二嫂,高兴得不得了。
可对那个李学军,却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瞟了一眼,就微微红了脸。
而李学军见了凤芝,一阵激动。
觉得对面的那个年轻姑娘,就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吃了晚饭,天色暗了下来。
章存林带着启安他们回了老宅。屋子早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他们回来住呢。
凤芝和启康也跟了回去,好陪着二哥二嫂。
院里安静了下来。
徐甜甜坐在桌前,裹着棉被给抒文写信。在昏黄的灯光下,她一笔一划地写
着。因为专心,也不觉得冷了。
她和抒文每个星期通一次信。
本来还想写得更勤一点。
可抒文在部队上,天天往家里写信怕影响不好。
她想,过年时能见到他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