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燕绥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是沈蓉这回听的莫名有点脸红,摇头道:“附近县城多少人,你怎么就认准我了呢?”
燕绥伸手摘下河边的一朵花儿,轻轻帮她别在鬓间:“全县城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及你一半好看。”
沈蓉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他脸上长出了一朵喇叭花。
燕绥本是随意一言的,被她明丽清澈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心跳微微快了几拍,喉咙不自觉上下动了动,缓缓地倾下身迫近了她,轻声问道:“阿笑?”
两人的脸此时不过一掌的距离,他垂眸凝视她的脸,晶莹白皙,脸颊饱满,像是初初绽放的花苞,仿佛诱人亲吻,再看唇上,菱唇嫣红饱满...
沈蓉身子僵了下,觉得唇上都被看的酥酥麻麻,硬是别过脸打断此时不断升腾的暧昧:“看,那边有卖鱼的。”
她说完趁着燕绥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步流星地往河边走,脸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买完河鲜回去的路上,两人的尴尬气氛都没有和缓过来,整个一路都没再说话,燕绥倒是有心说两句缓和气氛,又担心得寸进尺把她给惹急了。
姑娘家的心思,真是门大学问呐。
又过了七八日,两人的气氛还是没破冰,倒是有一日沈瑜兴冲冲地大步走回来宣布道:“官道终于修好重开了!”
第27章 第 27章
这件事对沈家来说真是件天大的好消息了,沈家早有入蜀之心,而且最近在这儿事情接连不断,早就不想在此地来了,闻言沈幕沈蓉都大为惊喜,就连燕绥面上也浮现几分喜色,不过他倒是沉得住气,主动提道:“官道才修缮好,怕是想进出也没有那般容易,还是我和阿笑先去探探情况咱们再收拾准备。”
沈蓉现在跟他呆在一起都觉着别扭,拽了把沈幕:“还有我哥。”
沈瑜点了点头:“你们三人同去吧,记得打听详细一些,有个什么咱们也好提早准备。”
三人便拿了户籍往官道走,燕绥路上倒是有心跟沈蓉说几句,偏偏她一直跟在沈幕身边,让他一句话都说不上。
女人心海底针呐,燕绥也拿不准她这到底是羞还是恼了,为什么突然就不理他了?可他却也没做什么啊,姑娘家的心思当真是难猜。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瞧了沈蓉一眼,却看见她也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两人目光交错片刻,她先主动挪开了去,弯腰捶了捶腿:“还挺远的。”
燕绥就这么一路琢磨一路往官道走,果然见官道已经重开,不少商贩车马架好了货物准备远行,但是离得老远就能看见好些换了寻常打扮的锦衣卫正在来回盘查搜身,还要了户籍细细查验。
沈蓉见这情形心里先觉着有些不好,往常官道也有盘查的,但不会查的这么严密,更何况也用不着锦衣卫的人来查……
她想着小心无大错,把头发抓的乱了些,又用手帕包住一头青丝,再抓了把灰土掩住嫩白的肤色,这才走过去,只是没敢递出户籍,而是问道:“这位大哥,我们过几日想走官道去进货,不知能否通行?”
锦衣卫先是看了她一眼,又细细打量片刻,先没看户籍,只是问道:“姑娘可是姓沈?”
他话里倒是有几分客气,沈蓉听完心里却是一跳,没急着回答,反问道:“大哥为什么这么问?”
有时候沈蓉觉着吧,长的太美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明珠蒙尘也能给人认出来。
他只笑了笑,拱了拱手道:“姑娘别令我们为难,上头吩咐过,沈家一家人因是犯官,所以都不得过官道。”
此事必是施既明捣的鬼无疑了,沈幕沉声道:“这是何道理?只听说过犯了事要罢官抄家的,没听说过犯了事不许一家人出门的,咱们这就去州府找总督大人理论理论,看到底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锦衣卫只道:“是官道修好之后,我们上头连夜下的命,我不过是奉命行事,沈公子若是想找人理论,那就去找我们上头吧。”
沈幕还要再说,锦衣卫已经往腰间的绣春刀处看了眼,他被燕绥拉了一下,只得愤愤住了嘴,燕绥倒是很清楚施既明为什么会卡住官道不让人出行,估计卡沈家只是顺带,想找出他来才是主要目的。
燕绥垂了垂眼,他虽然不在蜀地,能辖制施既明的地方也有限,但也未必就是全然没办法了,听说州府那边有施家的长辈和女眷在,再不济他还有顶头上司...他冷冷地勾了勾唇。
沈蓉和沈幕满脸烦闷地往回走,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兄妹三人才走到一半天上又冒起滚滚惊雷,转眼噼里啪啦地雨滴就落了下来,三人抱着脑袋找了一处凉亭避雨,这股倒霉劲儿就连沈蓉都无力吐槽。
沈幕见她一脸晦气,本想宽慰几句,随意一眼瞄见身上衣裳被打湿的燕绥,他正凑在沈蓉身边,温声想要说话,沈幕冷不丁又想到上回开的那个脑洞,突然想到民间有个传说,修成人形的妖精十分怕雷声,听到雷声都会显出原型,大锤方才听到雷声有没有躲呢...
此时燕绥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材,他被沈幕看的表情古怪,往正在一边看着雨滴心烦的沈蓉身后一躲,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一脸无辜地看向沈幕。
沈蓉往沈幕那里瞧了眼,就见他直勾勾地看着燕绥...被雨水打湿的身材,她颇为无语地叫了声:“哥!”
沈幕脱缰野狗一样的思路瞬间收回来,回神道:“怎么?”
沈蓉直叹气:“你老盯着大锤看什么啊?”她顿了下又道:“在京里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种爱好呢?”
沈幕简直委屈巴巴,他有什么爱好啊他,他还不是为了自家妹子着想吗!QAQ
他正要解释,大雨下了一阵就又停了,沈蓉手一挥:“别扯了,走吧。”
她为了防止自家大哥再盯着燕绥看,还特意走在两人中间,燕绥倒是挺美的,时不时让她喂口干粮喂口水什么的,就是沈幕比较苦逼,被怀疑有断袖倾向不说,还得忍受在他心里已经升级成妖艳贱货的大锤对他傻妹妹的百般迷惑,更别提官道还不能走了,因此这一路沈大哥的心情指数都是负数!
三人各怀心事地回到家里,沈瑜起身问道:“如何?”
沈蓉缓缓摇头,面色发冷:“暂且走不了。”她把方才的事儿简略说了一遍,沈瑜面色凝重地思忖一阵,缓缓道:“若实在不行,我会找人伪造几张户籍,咱们一家乔装了看能不能蒙混过去。”
沈幕想了想:“也只得如此了。”只不过这是铤而走险的法子。
燕绥趁着沈家人在商议对策的功夫,转身出门联络到自己阿李和德业:“官道重开你们知道吗?”
他的部下一直都分散附近的各个县城打听消息上下活动,只要这两人随时跟着他听候差遣,阿李道:“回王爷的话,自然是知道了,不过听说官道那边查的听严的,我们正打算摸到守官道的锦衣卫住的地方瞧瞧情况,再不济,我们就杀几个人乔装之后蒙混进去。”
不过这也是铤而走险的法子。燕绥若有所思地点头应了,阿李迟疑了半晌,小心问道:“您是要带沈姑娘他们一起上路?”
其实燕绥也在思索在不告诉沈家人自己的身份的前提下,能让自己的部下护着沈家人一并回蜀地,听他问完淡应了声,阿李便闭嘴了,德业替自家王爷操心,却没忍住问道:“您和沈姑娘若是...那顾巡抚的千金,您...”他话才说了一半腰上就挨了阿李一个拐肘。
他问的欲言又止,燕绥眸光一沉,他对德业说的这人本来无所谓,但是听到属下这般问,显然是听到了某种风传,这就让他很是不愉了。
他目光逼得德业不敢往下说,这才淡淡道:“你回蜀地之后自去领罚,若是谁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说法,军法处置。”
德业苦着脸被阿李拉走了,燕绥蹙着眉走回小店,沈蓉问道:“做什么呢拉着个脸?”
他一见到沈蓉立马拨云见日:“没什么,操心家里的事。”他忽然心念一动:“此去蜀地还有颇远的距离,阿笑你有没有想过请一队镖师一路护送?”
沈蓉边想边点头:“有道理,是得寻一家靠谱的镖局。”她说完又烦躁地摆摆手:“不过得先想法子过了官道再说。”
燕绥笑吟吟地宽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阿笑要不要再跟我打个赌?”
沈蓉道:“不要...上回的赌债还没清呢。”
燕绥凑近几步,诱哄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说不准你这次就赢了呢。”他眉眼弯弯地凑近她:“还是阿笑怕我...恩?”
两人离得这般近,沈蓉不禁又想到上回的暧昧,主动退后了几步:“别想用激将法对付我了,再胡说小心我把你送给我哥。”
燕绥:“...”
沈蓉说完摇了摇头就去歇下了,燕绥本是想着让阿李他们仿造了锦衣卫的印鉴和调令重开官道,不过这个想法在第二日两个人出现之后就发生了改变。
这天沈蓉刚刚早起准备开门营业,就见门口款款停了一辆马车,车后还跟着一行护卫,有仆从在马车边放上脚踏,有个年轻女子扶着一个中年的清秀妇人下了马车,这女子沈蓉十分熟悉,竟然是那位放火烧别院的若愚姑娘,而她扶着的那位夫人沈蓉竟也认识,是施既明之母,施夫人。
沈蓉眉毛皱了皱,施夫人已经下了马车,本以为沈蓉一家现下肯定是落魄啷当,没想到见她风采更胜往昔,且如花朵一般,越盛放越迷人,风采竟更胜在京,她不觉怔了怔,暗忖难怪自己的儿子被迷的神魂颠倒,这样的美人,哪个少年郎能不喜欢?
她思忖片刻,这才淡淡道:“沈二姑娘。”
沈蓉道:“施夫人?”
要说施夫人这次过来还得归功于燕绥,他上回没有直接要了若愚的性命,打的就是让她回州府告诉施既明的族中长辈的主意,最好尽早把亲事退干净,再给施既明好生施压,让他不准再跟沈家人有来往,没想到若愚竟然这么给力,直接把施夫人给带过来了。
她听了若愚的话,深恐沈蓉耽误儿子前程,本来早就想过来的,无奈身子有恙,好容易养的差不多了,这才带着若愚急匆匆赶过来。
施夫人道:“不请我进去坐坐?我有话想同你父亲说。”
沈蓉差不多能猜到她是为什么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瑜已经在后面道:“施夫人有何贵干?”
若愚往沈蓉身上看了眼,冷笑一声:“沈老爷不如先问问你家女儿做下了什么好事!”
她是个没脑子的,一心想要施夫人把事情闹将开来,最好逼得沈蓉羞愧自尽,可施夫人却不是她那样的蠢货,此事闹大了对她儿子的名声也不好,她只求快刀斩乱麻把婚书和信物要回来,皱眉看了若愚一眼。
沈瑜道:“我自己的闺女,我这个当爹的自会管教,也只有你这样的上无亲长辖制的,才会这般不懂礼数,跟长辈说话还大呼小叫的,没得规矩!”
这番言辞不可谓不狠辣了,若愚气的粉面通红,正欲说话,施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沈老爷说。”
若愚虽然愤愤,终究不敢强扭了她的意思,负气转身走了,此时燕绥和沈幕也到了前厅,燕绥也没想到这位施夫人竟赶来千里送人头,微有讶异地挑了挑眉,又古怪地笑了笑。
施夫人见到他相貌气度竟比沈幕还出众不少,心里也不觉暗暗愕然,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想别的,带了几分自矜直言道:“沈老爷,你我原来是亲家,按说这亲事是两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惜出了那样的乱子,咱们两家都不愿看到,这亲事自然也做不成了,我也没想到既明能在这里遇到沈姑娘,两人还...罢了,我就当此时没有发生过,还请沈老爷将当初婚书和信物还我,咱们两家好聚好散吧。”
她那句‘我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倒显得沈蓉不想退亲,蓄意勾引她儿子似的,沈瑜听完脸色一沉,直接让沈幕取了婚书和信物来,连经手都觉着恶心,直接甩在施夫人面前:“施夫人好好瞧着,看是不是当年的婚书和信物。”
他说完又冷冷道:“我还是那句话,施夫人先把自己的儿子管好,他对我女儿屡次骚扰不成,此时又拦住了官道不许我们沈家人回蜀地,我还没说你养出来的儿子猥琐恶心呢,强占良家女子不放呢。”
施夫人只这么一个独子,自然是十分宝贝的,她主动上门退婚那是她主动,但看见沈家人对她儿子这般嫌恶,沈瑜说话又极重,她脸色不由微微变了:“既明若是有什么错处,我自会去说他,不过此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你家姑娘没做什么,既明也未必会这般非她不可。”
她说完看了沈蓉一眼,淡淡道:“当初在京里的时候我就说过,沈姑娘生的太惹眼了些,又会打扮出风头,总难免会遇到些不太平的事。”
沈瑜自己也老骂沈蓉,但是他骂归他骂,别人这么说他可就炸了,要不是看她是个女流,他早就一拳头砸上去了:“照夫人所言,以后你家儿子出去当差若是不幸重伤乃至横死,你也千万别怪那杀他之人,谁让他长了一张欠收拾的脸呢?”
施夫人气的脸色铁青,重重一拍桌案,起身道:“你!”她话音一落,带来的一行护卫立刻冲了进来。
沈蓉走过去,假装扶住施夫人:“夫人莫急。”她凑在施夫人耳边低声道:“夫人可别想着再闹下去了,不然我拼着名声不要了,也要把你那好儿子干的事情给张扬开,再添加些佐料进去,就算不能真告倒他,有了这个好色无德的名声,你看看他以后的仕途还会不会这般顺遂,京里的大好人家哪个敢把闺女嫁给他?”
施夫人脸色稍稍发白,不过她比若愚可理智多了,深吸了口气,冷冷地看了沈蓉一眼,心里巴不得她早些滚蛋,最好是死了,好不再祸害自己孩儿。
她理了理衣裳,终究没敢再发作,回去的路上一边盘算着要给自己儿子去信一封,让他理智点别再受了沈家女的迷惑,若愚仍是不死心想解她的手除掉沈蓉,路上一直絮絮叨叨,她给烦的够呛,就这么走了一个时辰,绕到一处盘旋山道的时候,车身突然一震,接着便是刀兵相接的声音。
施夫人身子一颤,白着脸问道:“什,什么人?”
第28章 第 28章
施夫人为了保全施既明的名声,这回出来索要婚书信物,压根没带太多随行的人,施既明也不可能把朝里的公事跟她说,她当然更猜不到堂堂烨王如今就寄居在沈家,所以这不能算她愚蠢,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她带来的人手很快被阿李和德业带来的人砍瓜切菜一样砍了,她慌慌张张地拉着自家侄女想要逃命,只是一介女流自然跑不过燕绥手下的精兵强将,转眼就被堵住了去路,若愚吓得泪水涟涟,高声喊道:“我们是定州施家人,父祖三代皆在朝为官,只要你们不伤人,多少钱都有。”
施夫人听了这话差点没晕过去,她一直知道这个内侄女蠢,只是没想到蠢到这个份上,本来还有求生希望的,被她这么一自报家门,什么也不用干直接等着撕票算了!
现在的情势也容不得她多想,她顺着若愚的话颤声道:“钱你们要多少我给多少,只求别伤人性命。”
德业哈哈一笑:“夫人放心,我们不要钱财,只是想请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
施既明在从陕地返程的路上收到一封书信,开始他也没有在意,只以为是施夫人送过来的家书,没想到才拆开信封,施夫人的耳环当啷就掉了出来,他眼皮一跳,忙倒出书信来看,就见两张信纸飘飘悠悠地落下来,一张上面就写了三个大字‘开官道’。
施夫人自己的手书,说自己现在落在别人手里,那些人要求他开了官道就放了她,拖一日就送一只手脚过来。
能有能耐有魄力做出此事的,必然是烨王无疑了,施既明气的脸色发青,恨恨地一捶车围子,撩起车帘向下属吩咐道:“你们速去州府,看我母亲还在不在!”
他在马车里焦心等了一日,前去探信的下属还带了他们施家的管事来,管事颤颤对着施既明道:“少爷,夫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里了,我正准备派人给您送信呢。”
施既明这下几乎已经确定了,青着一张脸问道:“娘她究竟为什么这个时候跑出去?”
管事小心觑了眼他的神色,低声道:“夫人想趁您不在,去沈家要回婚书和信物,好让您以后不受沈家拖累。”
施既明当真是无语了,他知道若愚因嫉生恨放火烧了他别院以至于沈蓉逃走的消息,所以才下了一条不准沈家人上官道的命令,没想到亲娘竟在去找沈家人的路上被烨王的人部下逮住了,简直是一桩奇事。
但无奈再怎么掉链子那也是自己的亲娘,施既明不可能坐视不理,他现在也没功夫纠缠沈家了,深吸口气,向着下面吩咐道:“传我的吩咐,全面撤开官道,任何人都不得在官道再行搜查。”
他想了想又极为不甘,沉声道:“让埋在这附近的暗桩都给我好生查着,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烨王及其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