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峰明摆着要和友人小聚,两位副将也不是不懂眼色,立刻领命上楼了。
霍明明这才道:“听说你封了爵,这官威挺大的啊。”
楚博笑道:“我那爵位连博陵侯的小指头都比不上,你不带我去转转吗?咱们杵在这驿馆门口当门神呢?”
“爽快!”霍明明站在一侧,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还请楚将军随我来。”
楚博第一次到吴国,见什么都新奇。早先听说吴国今年因大旱而粮食歉收,一路上他们走的是官道,不曾感受到什么,如今到了吴国的都城,这里的百姓倒是安居乐业,看来大旱对吴国的影响更多是偏远的城池?
霍明明对吴国颇为熟悉,上至都城,下至边陲小镇,她都过去。此刻像是个本地人一般,带着楚博到了一家酒楼,说道:“楚将军一路辛苦了,我们先吃饭。驿馆里的饭菜虽然丰盛,但肯定不及此处有风味。”
“妹子你有心了啊。”楚博道,“既然来了此处,自然是要入乡随俗尝尝当地美食了。”
二人一同上了二楼,倒没有要雅间,凭栏而坐,可以看到临街之景,倒是个视野开阔之地。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双方都是常年习武,雅间四面封闭,反而令人不安,倒不如这宽敞之地,若有个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因吴国也算是处在战时,二人虽不在军中,但不由自主的遵守着军纪,并未要酒。霍明明做东,颇为豪气的点了六七样菜,又要了几样点心,不多时便桌上便摆的满满当当的。
这还是楚博第一次与霍明明这么随意的相处。二人在某种意义上算是熟人了,只是那时双方在甘州,他是官兵,霍明明是“反贼”,后来到了京城,他是太尉之子,而她是列侯不能见光的外室女……
如今辗转到了吴国,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如此放松的对坐闲聊。
楚博喝了一口茶,回味道:“吴国的茶倒是偏苦些。”
“但具有清热解毒之效,楚将军若是能耐住这苦,不妨多喝些。”说罢,霍明明又给他倒了一杯。
楚博看着眼前的白瓷茶杯,似在想着什么,开口道:“今天的吴国凤桥大捷,妹子你怎么看?”
霍明明一愣,没想到楚博竟然如此直接的问了出来。
楚博似看穿她心中所想,不由一笑:“你知道我这趟差事是来监军的,刚来就遇到了吴国大捷,实在是幸运至极啊。朝中数月都没什么好消息了,吴国大捷报上去,圣上一定很高兴。我见妹子估计在吴国待了些时日了,不知你对凤桥大捷可知道些什么?”
霍明明道:“楚将军还是这么快人快语啊。”
“那是。”楚博毫不客气的应了这句夸奖,“若为人不够爽快,恐怕在甘州的时候,我就身首异处了。所以这做人啊,有时候该直接的就得直接,你说是也不是?”
霍明明放下了茶杯,收起了玩笑之色:“楚将军意有所指啊。”
楚博摆手道:“我这不是提醒一下妹子,咱们可是有着同袍之情,所以那些虚头巴脑的就免了吧。”
真是好一个同袍之情!
明明当初一个官,一个贼,而且那个贼利还用博陵侯府和吴国的势强硬的将了那个官一军。
“我和妹子可不是敌人。”楚博如此强调。
“但也算不上同袍。”霍明明直接拆穿。
楚博哈哈大笑:“吃菜吃菜,难得妹子做东,我可得大吃一顿。”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若是唐愈小兄弟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羡慕我呢。”
霍明明不语。
楚博这人果然是个老油条。明明披着官皮,但就敢收博陵侯府的贿赂。去了趟北地督军,明明打赢了叛军,但皇帝让他回来,他一刻都不留的回京,让陈睿对他不贪权的态度颇为满意。拿得起,放得下,厚脸皮,黑心肝……
人才啊。
霍明明默默给楚博竖了个大拇指,此人颇有当年博陵侯的风范。哪怕不能拉拢太尉府,但也不能让楚博这样的人成为敌人。霍明明道:“不过将军所说的凤桥郡,我倒是有些耳闻。”
“哦?”
楚博放下筷子,他知道这是霍明明要对他释放善意了。可以说,霍明明提出要请他吃饭的时候,楚博便觉得这趟吴国之行来的太值了!恐怕上面那些大人物们,都不会料到,博陵侯已经把手提前伸来了。
“凤桥郡的郡尉名叫寇天佑,此人是吴王宫侍卫出身”霍明明道,“武艺高强,为人有勇有谋,此次凤桥大捷便是他带兵取得的。天下都知道凤桥郡乃吴国大郡,但凤桥还有一个特点,它是吴国在北部屯粮之地,乃是要塞。今年大旱,北疆的日子也不好过,两年前他们冲击过凤桥,当时凤桥的城墙都被他们扒了一半。不过自从这位寇将军领兵镇守凤桥后,第一件事便将凤桥的城墙给重新筑高了。北疆错估了凤桥的形式,此战应该是败在了骄傲轻敌上。”
楚博听的入神,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如何?将军的折子上可是有东西可写了?”霍明明道。
“呵呵……”楚博有些无奈,这个霍明明,就算说正事,也势必要挖苦旁人几句。真不知这种性格是怎么造就的。若是她在博陵侯面前也是这样,难道博陵侯那般暴虐的脾气也能忍的下去?
“不知将军来吴国打算如何监军呢?”霍明明问道,“说起来将军这趟差事其实挺好办的,如今吴国上下士气正好,如今拿下凤桥大捷,想必日后也会有大捷传来。将军只需如实写,这差事便也办好了。”
“如此便好。”楚博道,“只是我虽是此次的主将,但副将们也是有资格上本的。”
“哦?”霍明明挑眉。
楚博毫无负担的将队友卖了:“两位副将,其中一位乃是丞相府推荐而来。若是吴国的战事一路都顺利,恐怕显不出监军的本事吧。”
霍明明低头笑了笑:“将军所言甚是。”
第二日,那位丞相推荐而来的副将便拉了肚子。据说是水土不服,毕竟驿馆里大家都是吃的一样的饭食,只有他一人起了症状,大夫来看后,只能归于水土不服了。
虽然只是一小小副将,但禹东白还是亲自来看望了,还将王宫里的御医带了来。这般高的待遇,让那副将颇为惶恐。楚博道:“既然你身体不适,这几日便留在驿馆吧。正好御医也在,好好调理一番,等身子好了,再随我去军营。”
副将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他一晚上起了七八次夜,又吐又拉,早就没什么力气了,虚弱道:“谢将军体恤。”
楚博又顺势留下了几个监军队伍中人,让他们与这副将有个照应。这些人都有些水土不服,但比起那副将人症状轻些。
带上剩下的人,楚博一路策马奔向凤桥。凤桥不仅是吴国屯粮之地,亦是吞兵地,乃北方重镇。
霍明明伊在其中,此刻她的身份乃是吴国一小小属官。这是吴王世子陈泽替她争取到的,对此吴王私下颇有些不满。但世子的面子要给,加之霍明明并未又出格之举,也只好同意了。
如今凤桥已全郡戒严,虽然取得了一场大捷,但全郡上下都不敢掉以轻心。
楚博环顾着凤桥城内四周,与吴国都府的繁荣太平截然不同,街上店铺基本都关着,也没有几个百姓,时不时便是一队士卒跑过。楚博道:“报的是击退十万,但向来都是料敌从宽,恐怕北疆能来足一万人,都是一场硬仗了。”
霍明明到不隐瞒,直接道:“北疆这次来了骑兵五千,辅兵三千。寇将军抗住了他们的两次冲锋,斩首五百,缴获马匹七百。大捷两个字,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