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喉间血腥,沈迦誉从身后把她抱入怀中,哑声道:“念念,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好啊。”
念念飞快的应了,只要不聊“心”,聊什么她都很开心。
沈迦誉闭着眼,安静的听她讲话,讲那些奇闻轶事,讲其他的寄主……
沈迦誉翘起嘴角,以前的那些寄主,哪个比他差了?可毫无例外,全都没有得到她的心。
甚至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反而是坑了她一把的谢峋。
真是讽刺。
“我还当过一次皇后呢!”念念得意洋洋,“皇叔和展大人都很厉害,我一定会名垂那个世界的青史。”
沈迦誉顺着她的话问皇叔是谁。
“姜嵃啊,皇叔对我可好了,他还问我疼不疼……”
得意的嗓音突然低沉下去,接着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展大人也很好,唯一讨厌的是他们都说恨我。”
念念本以为他会追问恨自己的话,谁知道沈迦誉眉梢一动,问道:“你为什么会疼?”
念念抿了抿唇,有些不开心,小声嘟囔了一句:“身体碎了当然会疼呀。”
一副理所当然的无所谓样。
沈迦誉却听得心头一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她看。
他失声:“你不是……”玉像吗?
玉像碎了,也会疼吗?
是啊,玉像都成妖了,碎了又怎么不会疼?
沈迦誉一时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么长时间,他沉浸在她不可能爱上自己的悲伤中,明明知道她的身体碎了,竟然还下意识的以为,玉像是不会疼的。
这么娇气的念念,腿上磕破一层皮都能疼得直掉眼泪的念念,竟然一直在默默忍着身体碎裂的疼痛。
良久,沈迦誉突然又问了一句:“你拿到我身上的碎片,是不是就完整了?”
念念摇头:“不是,我还缺身体这一块。”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沈迦誉:“等集齐,是不是就不疼了?”
念念点头:“当然啦,而且到时候我还会变得超级厉害!”
她可是很厉害的高级妖精呢,现在这么弱,只是因为身体碎了没法凝聚法力而已。
沈迦誉露出一丝笑:“这么厉害的妖精,怎么把自己都弄碎了?”
念念于是不吭声了。
她想起没每次找回身体时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大概能猜出来那是残存在身体碎片里的记忆。
应该是属于她的记忆。
“谁把你弄碎的,还记得吗?”
念念皱了一下鼻子,不太开心的样子:“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妖魔。雕我的人不喜欢她,她就把我弄碎了。”
说起伤心事,念念闷闷不乐的背过身,钻进被窝里,小可怜一样蜷成一团。
寥寥几个字,其中隐藏的含义,听得沈迦誉心惊肉跳。
他哑声,小心翼翼的问:“雕你的人,喜欢你?”
念念含糊的应了一声,兴致不高:“好像是吧,我也不知道。”
从零散的记忆中,念念似乎能感觉到,他好像喜欢自己。
但是念念一点都不开心,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喜欢自己呀,害得她被那个女人弄碎。
想起那时的记忆,念念就好委屈。
她真的好疼啊,一直疼,一直疼……
有人从身后把她抱进怀里,暂时抚慰了她的痛苦,身体有意识的缠在他身上,自动自发的找了最舒服的位置,然后像小猫一样哼唧了一声。
耳边传来男人略有些阴沉的嗓音,说:“TA真该死。”
读音一样,她也不确定他说的到底是“她”还是“他”,不过也没差了,那两个人,念念都好气。
不过念念很快就顾不得气了,他从身后慢慢的摸她,念念笑出声,亲他下巴,娇滴滴的叫他哥哥。
一宿缠绵。
中途隔了太久,两人都兴奋得不行,换了无数个姿势,床上床下来回的折腾。
终于结束的时候,窗外都亮了。
这夜之后,沈迦誉好像终于接受了现实,他对念念好得出奇,简直是毫无限制的纵容。
实验室的项目结束之后,他递交了辞呈,每天做的事情就是陪着念念疯玩。
玩累了就回去睡觉,睡醒了抱在一起滚一滚,然后起床继续玩。
每天都像是在度蜜月。
这种情况,连念念都觉得诡异,于是问他:“哥哥,你以后不准备去上班了吗?”
彼时沈迦誉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听到念念问话,他放下书,展开双臂,念念自动钻进他怀里。
“哥哥陪着你小妖精不开心吗?”
沈迦誉亲她的小脸,问。
念念当然开心呀,但是沈迦誉真的好奇怪。
“哥哥,你最近好咸鱼啊。”
念念用了一个网络流行词。
因为除了咸鱼,她好像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沈迦誉低低的笑出声,捧着她的小脸一个劲儿的亲。
“我是咸鱼,小妖精是米虫,正好很般配。”
念念苦着脸有些发愁,“但是我们都当咸鱼和米虫了,谁来赚钱养我们呀?”
沈迦誉的积蓄虽然不少,但他们花钱也厉害,照这样下去过不了过久他们就坐吃山空啦!
念念虽然能赚钱,但她好懒,能让别人养,当然不会自己赚钱。
妖精心里再次为凡俗的黄白之物发起愁来。
沈迦誉笑得更厉害,逗她:“等我们把积蓄花完,哥哥就陪你去睡大桥底下要饭吃,行不行?”
他拿她之前忽悠他的话逗她。
念念竟然还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睡大桥底下的可行性,挑了一个环境相对比较好的地方,决定真有这么一天,她就和寄主搬去住那里。
沈迦誉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捏她的脸,“放心吧,不会让哥哥的小妖精露宿街头的。”
念念气得咬他手指。
沈迦誉也不躲开,笑看着她,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们的积蓄,两年绝对够花了。
两年后,吕献竹的最终处罚决定出来了。
由于之前审判的结果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如果犯人在这两年中表现良好,没有再犯错,死刑就会改判为无期徒刑,而国内的刑罚制度一直有减刑的习惯,无期徒刑犯人表现好的话,又会减刑,到最后可能坐牢二十年牢就能出来了。
而那时候,吕献竹才六十多岁。
如果身体健康,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
不久之前,沈迦誉问了司法界的朋友,对方告诉他,吕献竹减刑了。
那天晚上,沈迦誉什么都没做,抱着念念彻夜未眠。
又过了十年,吕献竹的无期徒刑被减刑为二十五年有期徒刑,并且由于服刑时间满了一半,她得到了假释的机会。
她从监狱中出来,上了公交车,准备去探望自己女儿和丈夫。
虽然过了这么久,但是她心中依旧充满了怨恨,怨恨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让女儿出生就带有疾病,怨恨沈迦誉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救女儿,怨恨念念,为什么不自杀,把心脏捐给女儿……
她怨恨的太多太多,这些怨恨被她深埋进心底,直到出了监狱,才终于表露出来。
探视完杜若冰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步行来到沈迦誉家门前,看着铁栅栏内的草坪上,念念和沈迦誉坐在躺椅上吹着夜风说说笑笑。
吕献竹疯狂的想,女儿的器官全都捐了,万一世上有轮回转世,女儿又想这一世生来就有病怎么办?
她要给冰儿一颗健康的心脏,让她带去下一世。
这个的念头一起,就无法扼制。
她也不准备扼制。
她在监狱里努力表现,争取减刑,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等到念念和沈迦誉抱着进屋,周围的灯光都熄灭,彻底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买了防火衣,一大桶矿泉水回到这里。
把矿泉水桶里的水倒出来,然后用在监狱里学到的方法偷了车里的汽油,提着油桶浇到沈家的房子周围。
一桶接一桶……
然后,点燃了火机,扔到油渍上。
火势瞬间窜得老高。
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整栋小洋房全部吞噬。
警报大作。
吕献竹穿上防火衣,钻进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