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国公只不过区区五品金陵守备,但那些地方二三品官员,却没有任何人敢在他家面前摆官架子。
因为人家掌管的是军务!
平时虽不怎么管事,但若是有事,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所以在金陵流传着一句笑话,“三个大官人,也抵不上一个小守备。”
说的就是这魏国公府了。
而魏国公府的得势,不仅因为崔家祖上两代皆是先皇潜邸时的旧臣,更因府中的崔太夫人,如今魏国公崔远的母亲,乃是打小服侍永泰帝的贴身宫女,几乎相当于亦母亦姐的存在。
直到三十多岁,才由永泰帝亲自作主,把她嫁到了崔家。然后举家派到金陵,镇守一方。虽未明言,但世人皆知,崔家就是皇上放到江南来的眼睛。
既不敢得罪,却也不敢深交。
如今要上他们家求参,只怕就有些为难了。
宁守仪顿时打了退堂鼓,“既如此,先把人救过来再说。至于调养身体,慢慢来。”
可宁四娘却站了起来,“我去魏国公府走一趟吧,二郎还年轻,不能让他落下病根。好歹我是个妇道人家,为了孩子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请大夫先把旁的药配了,我去去就回。”
陈老大夫点头,先回去配别的药材了。
看宁四娘心意已决,宁守仪不再多说什么。反正要碰壁的是她,她愿去就去吧。
只是官场中人,更在意公务。看宁怀璧昏迷,他把金墨叫了来,细问宁怀璧受伤前后的情况。等金墨详详细细的一说,宁守仪觉出些不对味来了。
如果事情果然跟金墨说的一样,那么宁怀璧在此次天灾中是立了大功的。可那县令卫淮急匆匆让人把他送回金陵医治,就有些说不通了。
宁守仪是在官场打滚了大半辈子,太清楚其中的门道了。
若是天灾,没有哪个当上司的肯放下属回家的,说句难听点的话,死在任上都是活该。除非,他想抢功!
所以宁守仪格外问道,“是那卫县令亲口跟你说的,还是谁说的?”
金墨道,“小人倒是没见着卫县令,是他身边的长随说的。”
宁守仪顿时跺足,“蠢材蠢材!你这回可真真是误了大事!”
宁四娘特意带了夏珍珍回房,不是别的,而是有件为难之事,要请她帮忙。
“那崔家素喜豪奢,家中所藏恐怕没什么他能看得上的,只怕要借你的嫁妆一用。你看我这儿有什么,拿来换吧。”
夏珍珍立即道,“一家人哪里还要分你的我的?娘若看上什么,尽管拿吧,先救人要紧。”
看她没有半分犹豫,宁四娘心中微暖。
辛姨娘方才的迟疑她是看在眼里的,而夏珍珍虽然笨了些,但心眼却好太多了。
于是,她也不客气,从夏珍珍的嫁妆里挑了一个金碧辉煌,用彩色玉石镶嵌的九重春色祝寿盆景,打算拿去送礼了。
可转头见了宁守仪,却拦着不肯让她去求药,还一个劲的催促下人备好马车,要送宁怀璧立即回去赴任。
第105章开窍
“哼,那卫县令定然是听说二郎治理有方,故此才要把他支走,好去上峰那里,冒认这份功劳。若我猜的不错,这会子他说不定都已经去到三鸦乡,当个爱民如子的好榜样了!至于怀璧回来,一没接到上峰的任命,二没得到他的亲口许可,不过是个长随说的,回头要认真理论起来,可是死无对证之事!”
不得不说,宁守仪不愧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眼光十分老辣。他所想的,正是卫县令所做之事。
宁守信听了是又惊又怒,“这县令好大胆子!难道就任他欺我们宁家无人么?”
宁守仪不想承认是因为自己致仕,所以人家才这么不给面子,只道,“咱们离得虽近,毕竟隔着省呢。卫县令既是上司,又是官场老人,就算令怀璧受些挫磨,家里也不好十分去争。况且让怀璧回来医治,说来也可以是他的一番好意,若当真撕破脸去闹,反倒不美。所以我才说,让怀璧赶紧回去。如今他既赈灾有功,又逢重伤,仍不忘圣上所托,一醒来便赶回任上,只要让世人瞧见,回头这功劳就算要分些出去,可至少有七八成能稳稳的落在他的身上。”
宁守信恍然,“还是兄长有远见!那还等什么?赶紧打发人送怀璧走吧!”
既然做戏,那就要做全套。
宁守仪又道,“至于背他回来的下人,很该打上几十大板,就说全是他自作主张,胡乱行事。回头在卫县令那里,就不要扯他家长随,只把责任往咱们自家下人身上推。”
宁守信连连点头,既要争功,他们这房也很该出力才是,“这回让云偲陪他一起过去,到底有个功名,也好说话。”
听他们一唱一合商量起这些,宁四娘不干了!
“叔伯们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可让我儿就这么走,我不同意!”
她沉着脸,十分不悦,“功劳没了可以再挣,但人没了上哪儿找去?那卫县令纵有千般不是,可他肯放我儿回来,我这个做母亲,就很该谢谢他!还有金墨,整整三天,不眠不休一路把我儿背了回来,这样忠心耿耿的下人,若还要打他板子,我头一个不服!这会子我也没空闲话,媳妇,你看好你相公。总之,我没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搬动他。否则,你就去跟他拼命!”
宁四娘嘱咐完夏珍珍,扭头就走。
宁守仪指着她的背影,气得花白胡子一翘一翘的,“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你可知若有了这样的功劳,怀璧能早升迁多少年?”
宁四娘不跟他争,倒是夏珍珍,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有个官儿做就不错了,要升迁那么早做什么?”
你!
宁守仪气得一甩手,懒得跟这种不思进取的妇人一般见识,走了。
他这一走,宁守信自知更没办法说动宁四娘,只好跟着走了。夏珍珍索性把乌泱泱一屋子人全请出去了,关上门清清静静。
而此时,宁芳低头想想,却也跟上了祖母。
等夏珍珍送走客人再一转头,却见辛姨娘已经不声不响拿着帕子,在床边给宁怀璧擦着脸。
那画面,说不出的辣眼睛。
夏珍珍也不知自己心中的怪异感觉是什么,反正她不痛快,就沉着脸开口了,“你还在做月子呢,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来人,送辛姨娘回房!”
辛姨娘一怔,要是从前的夏珍珍,可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她这摔了脑子,倒是当真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