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火了,“那姑姑说话就中听吗?你不仁,我还不能不义?”
李姑姑道,“我分明是一片好心!你却这样刻薄,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有人撑腰吗?”
说着话,她突然使绊子,抬脚就往宁芳腿上踢去。
须知宁芳此刻正站在湖边柳树下,这要往后退,定要跌进湖中了。就算湖边水浅,淹不死人,但这样落入湖中,说不得便要生场大病了。
宁芳也没想到她竟会一言不合就动手,惊得本能后退,眼看脚下落空,就要跌进湖中,忽地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
杜鹃稳稳拉住了她,然后身形微动,似是为了扶稳宁芳,但肩膀轻轻一晃,却是把李姑姑撞得直往湖中跌去。
听着李姑姑嗳嗳的叫唤,眼看保持不住平衡,杜鹃又腾出一手把李姑姑拉住。
但好巧不巧的,仍是让李姑姑踹人的那只脚踏空,落进湖中。于是整个人,就呈一种半劈叉的状态摔了下去。
只听嗤啦一声脆响,裤子破了,且湿了半边身子。
但这并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宫中女子,如非舞姬,哪有几个柔韧性好的?何况她年纪又不小了,这一劈叉可是要了她的命了。
直痛得吱呀乱叫,跟被夹在兽夹上的老鼠似的。
宁芳惊愕过后,瞧她这模样,实在是想笑,偏偏还得忍着,嘴上说着客套话,“哎呀,姑姑要教训我,怎么自己倒滑了脚?杜鹃,快把人拉上来。”
杜鹃很老实的嗯了一声,然后装作扶她,实则手上用力,把劈着叉的李姑姑再用力往下一按。
李姑姑这回痛得眼泪长流,叫都叫不出来了。
可下一刻,却只觉得身上一轻,整个人竟被这粗使丫头提了起来。这在外人看来,就是杜鹃在扶人,完全料不到她做的小动作。
此时有人瞧见,赶上来问李姑姑怎样。
她才想开口骂人,却听杜鹃道,“奴婢手粗,少伺候主子,只怕是手重,弄痛姑姑了。”
然后,李姑姑就只觉得被她扶住的手腕就跟被铁钳夹住一样,她的心中蓦地一惊。这丫头分明是在扮猪吃老虎!
所以欺善怕恶的李姑姑只能咬着牙,忍气道,“没,没事。”
果然,手上的铁钳顿时松了。
她再也不敢多说,立即扶着赶来的宫女走了。
宁芳这才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高手。这功夫,不在山雁之下吧?”
杜鹃没有半分得意,只淡淡道,“不敢欺瞒主子,山雁学的是保命的工夫,奴婢学的,却是杀人。”
呃……
好吧,突然安全感爆棚的宁芳决定不问了。
只杜鹃还有话说,“姑娘不觉得奇怪吗?李姑姑为什么无缘无故来招惹姑娘?就算主子爷出征了,可英王府又没倒,宁家也在,她得罪您就为了过过嘴瘾?姑娘,奴婢知道您一向不愿多事,可三爷交待过,宫中无小事,您大概还是要留些心的。”
这下宁芳连装糊涂都不行了,回头便去找文鸳姑姑打听消息。
对于李姑姑这样没事跑来挑衅宁芳的行为,文鸳姑姑并不十分意外,反倒意味深长的跟她说起一事。
“今儿一早,皇上出宫前用的早膳里,有一碗淑妃娘娘敬献的翡翠白玉汤。”
宁芳一下愣了,“淑妃娘娘?”
她不是已经在闭宫思过么,怎么又出来了?但若是如此,事情倒是说得通了。
从前淑妃掌权,李姑姑自然没少去讨好她,估计淑妃也应承过她某些请求的。等到淑妃失势,她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可等到淑妃又有重获圣宠的迹象时,她也一定要抢着出头踩宁芳一脚,好在淑妃面前邀功。
所以宁芳想明白过来,只问一事,“谢家是不是做了什么?”
“聪明。”文鸳嘉许的淡然一笑,“谢家这回肯拿个儿郎出来尚主,你也算是逼得他们自断一臂了。”
宁芳默然。
以谢家的门第,根本无须尚主来自抬身价,反倒是因为尚主,会损失一个优秀子弟做官出仕的机会。甚至会影响到这一代人,都不大可能会有人执掌重权。
于整个家族来说,实在是不小的损失。
永泰帝因此才会允许淑妃的汤,送到自己面前。
但对于宁芳,以及整个宁家来说,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宁芳已经得罪淑妃,而程岳又率军出征,谢家如果想趁着三舅公不在,打压宁家,那可是易如反掌。
文鸳看她一眼,轻轻道,“所以我才说,不论是为了保住自己,还是整个家族,没有权势都是不行的。你可以不喜欢争名夺利,但你想你和你的家人,都任人鱼肉么?我不是要逼你去做什么事,但若你还在这宫中,想独善其身,远离纷争,大概是不行的。”
宁芳心中一时千头万绪,矛盾非常。
她确实不想踏入宫中的纷争,但眼前的事实却是她已经踏入宫中,又怎能避开这些纷争?
如今只是程岳离开,都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难为她,那么后面会不会有人来难为宁萱,难为宁怀璧,甚至于整个英王府?她想与人为善,可别人也会这么想吗?
文鸳也不逼她,“你先回去吧,想一想。如果有决定了,再来找我。”
宁芳心事重重的回了房,还没坐定,忽地门帘一响,闵双桃也不等通报,便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见着杜鹃跟进来便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主子说!”
可杜鹃不动,只看向宁芳,直等她点了头,才肯退出去,还说了一句,“那奴婢去给闵书女倒杯茶来。”
既不失礼数,也是间接提醒闵双桃不要太过份,她并不会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