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才不会。
女孩小小的呼噜,象只毛茸茸的幼兽,很是可爱。只可惜离得远,不能摸摸她的小肚皮,让程岳着实遗憾了一上午。
但宁芳完全不以为意,还喜孜孜的伸了个懒腰,“怪不得神清气爽,原来睡得这么香。看你今儿气色,可是好些了?”
隔着屏风,程岳听着小姑娘在那头窸窸窣窣换衣裳,唇边带上一抹笑。
“好多了。昨晚,辛苦你了。”
他醒来听说,也是受了一惊的。
两个兄长打小护他长大,长兄程峰如稳重踏实的父亲,而二兄程岭对他更加宠溺。这样两位兄长,他是一个也损失不起的。
宁芳隔着帘子客气,“我不辛苦,辛苦的是几位大夫。要说到底是年轻人,胆子大,昨儿那主意,还是咱们府里的小余大夫出的呢。至于那两个老的,嘿嘿,我昨晚威胁他们了,回头还得去给人赔个不是才行。”
背着小姑娘,男子冷嗤。赔什么不是?治不好统统都该治罪!
他再好性子,也容忍不了有人对他兄长见死不救。就连两个嫂子,都很该骂上一顿。
只怕吓着小姑娘,他嘴上淡淡道,“不必,多赏些银钱也就是了。至于余大夫,本是府医,也是你肯用他,他做了自己本份而已。”
“所以功劳都是我一人的?”宁芳被程岳这样护短的话,逗得笑了。
本来就是!
程岳心里盘算着如何奖赏小姑娘,道,“早上二嫂来了趟,过来谢你的。二哥昨晚不烧了,就睡得安稳多了。一早也醒了一次,还喝了半碗米汤。”
“二嫂太客气了。二哥能吃东西,那可太好了。在乡下常听老人说,能进谷就能养得活。你早上吃得好吗?”
“不错。”程岳想想,还是抱怨了一句,“能不能让他们别弄那么多汤汤水水?我是伤了背,又不是伤了肠胃。”
喝那么多的汤水,老是用夜壶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就算是塞到被子里,他也不喜欢。尤其小姑娘离得这么近,万一被她看见或听见……
程岳光是想着,都觉尴尬之极。
宁芳忽地明白他的意思了,换好了衣服出来。
“行啊,我让人多做些点心吧,不过汤水还是要喝些的,到底伤了气血。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反正我白天都不在。”
看她嘻嘻笑脸,程岳心中尴尬去了大半,略有些不舍,“你有什么事,非得出去办?”
若是家事,在这里料理,不也一样么?他还能帮着出出主意。
可宁芳却道,“你还是要多休息,书也少看些吧。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打算给后院那些小崽子们一人发几只鸡鸭养着了。我算计着三个月之后,鸡蛋鸭蛋就够他们自己吃的了,大厨房的包师傅也不用老心疼我给他们贴钱了。”
看宁小王妃竖着葱白软嫩的三根手指头,得意洋洋的显摆,程岳很想捏捏那张粉嫩小脸。只可惜离得远,又行动不便,只能故意挑刺。
“你当本王穷到这个地步了?连几个鸡蛋鸭蛋也供不起了?”
谁知宁小王妃趁他躺着不能动,胆大包天,居然还甩了记白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算了,我不跟你说。你赶紧歇着吧,有力气管管你的正事去。”
宁小王妃潇洒走了,“不当家”的王爷气得把书扔下。扯扯铃铛,开始管他的正事了。
宁芳看着白敏中命人抬来的两箱子珠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都怪没形象的瞪得更圆了。
“这,这全是给我的?”
不是她没见识,任谁见着整整两大箱子珠宝,还跟烂白菜似的胡乱堆在一起,就算是皇上,也会惊讶一下子吧?
白敏中就笑了,“既然王爷说了,自然是给王妃的。只王妃去工部寻银匠时,最好是寻个有见识的。这里有些东西虽然旧了,只怕很有些子来历。只我眼力不够,只怕瞧不出个名堂。若胡乱改了,倒是不好。”
宁芳再瞅向那金光闪闪的宝贝疙瘩,小脸略苦,“这些东西的来历,不会有问题吧?”
她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何况是这么咣当两大箱。
是赃款吧?肯定来路不正!
否则怎么要找银匠呢?肯定是想重新熔了,毁尸灭迹。
白敏中忽地意识到她在想什么,忍笑道,“王妃不要多心,这也是军中惯例了,遇到战事,缴获中的三成是归主帅的。余下除了分给部下,大头其实是给皇上的。王爷要个银匠,倒不是怕这些东西招祸,而是——”
他看一眼左右,孔雀很识趣的也退到了门口。就算王妃信她,可有些事还是少听为妙。
白敏中这才低声道,“王爷在西边拣了户铁匠,不好安置。但若是咱们府上有银匠,倒也说得过去了。”
宁芳心头一紧,秒懂。
按理说,王府安置一户铁匠真算不得什么,平常修补铁锅菜刀,打几个马掌换几个铁插销什么的,都用得着。但落在英王府头上,就很微妙了。
万一这铁匠会打刀枪甲胄呢?
你是想造反呢,还是预谋造反呢?
但如果这户铁匠平平无奇,肯定不会不好安置。可既然程岳想要把人留下,宁芳就得帮他收拾首尾。
“这户铁匠家里有几口人?各自情况如何?”
听她这么一说,白敏中心中满意更添三分。他算是比较早认识宁芳的,也见识过这个小姑娘的果决和勇敢。
在永泰帝赐下婚事的时候,抛开那些名份上的束缚,他恐怕是为数不多,觉得这小姑娘其实是很适合做英王府女主人的。
在听说了昨晚的事后,再看今天的事,白敏中更加肯定了,所以说得毫无顾忌。
“她家人口倒不算多,只是匠户当得苦了,逃进了山里。谁知又被西胡战乱波及,实在是活不下去,这才投了王爷。如今最大的心愿,是让家里孩子有个正经身份,哪怕是奴籍都好过。”
宁芳心里有数了。
这跟念葭当初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想把黑户洗白。但念葭一个人,当时年纪又小,冒充一下与亲人失散的孤儿也勉强说得出去,可这样的一家子就有些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