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乡下,就是很丰厚的嫁妆了。
虽然王嬷嬷说两个小的还上不得台面,但陈氏却想把她们放出去先赚些打赏了。
万一运道好,得了哪个贵人青眼,肯收去做媳妇,哪怕是做妾,陈氏都是很欢喜的。
可谢云溪怎能容她如此胡来?
尤其如今正是润娘要结亲的关键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这位眼皮子浅的嫡母坏了自家名声。
正想怎么敲打她几句,赵丰年带着喜鹊来了。
说来也巧,谢云溪租了这套三进的小宅院,恰好就离着四喜斋不远。
而夏明启在盘下铺子之时,也在附近买了处大杂院,供伙计们居住。如今自然连铺子一起,都送了宁芳。
因身份所限,赵丰年就算知道谢云溪住在附近,也不好来往。但如今他是新婚,便带着喜糖和新娘,过来拜会一番了。
谢云溪略客气几句,也赏了红包东西,便要打发他们走了。
可陈氏没见过,只见喜鹊生得白净漂亮,还插金戴银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少奶奶,又蹭过来说话。
“哟,这是哪家的少奶奶,二郎你怎么不请进内堂来喝杯茶?也让你侄女外甥女结交一二。”
喜鹊一下红了脸,赵丰年也很尴尬。
忙解释道,“太太误会了,我们乃是英王妃的下人。我媳妇,从前也只是王妃府上的丫头而已。”
陈氏顿时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谢云溪出言把人打发了。
回头便道,“太太也常自诩是有见识的人,怎么却这样不谨慎?好在这还是在咱们府上,且王妃的下人,必不敢在外头说我们家的糊涂事。若让侄女外甥女去到王府,闹出笑话来,就算我不怕丢脸,王妃也肯包涵,可让侄女外甥女如何自处?难道要在京城落下一世的笑柄不成?”
陈氏给堵了回去,再不好提去赴宴的事了。
只心中还有些不服,回头就在王嬷嬷跟前抱怨,“一个下人,打扮成那样做甚么?常听说宰相门房七品官,王爷应该不比宰相小,那别也是个官儿吧?”
王嬷嬷无奈,费力跟她解释,“虽说确有大户人家的下人出息了,也当了官儿的。但再没有哪个官儿,敢自认奴才的。那赵管事和他媳妇别看穿戴不错,腰间都系着蓝带子呢,这确是下人才有的装束。”
陈氏这才恍然,可犹豫一下,又道,“那赵家媳妇既是王妃的丫头,回头能不能请她过来坐坐?我没有旁的意思,就想问问王妃的喜好,往后若有机会见着,不也能让王妃欢喜欢喜?”
王嬷嬷正色道,“太太这就错了。您和姐儿都是正经主子,且不说没有当主子的请下人来做客的道理,就算来了,也不能随意打听别家主子的喜好脾气。就算回头见着王妃,必也是不喜的。您若是不信,回头只管叫那赵家媳妇来问,看她敢不敢透露主子的一字半句。我劝太太也不必心急,等姐儿们规矩好些,再出去见人,既尊贵又体面。如今这样学个半桶水便急急的跑出去,若果然出了丑,可怎么好说婆家?”
如此语重心长,才总算把陈氏给劝住了。只得发狠盯着孙女外孙女,务必要她们上进。
可这俩孩子也是在乡下娇养惯的,何曾吃得了这样的苦?
陈氏一逼,二人就哭闹不休。
陈氏心一软,二人就得过且过。横竖谢云溪会请人教导她们,却不会严格要求她们。于是学来学去,怎么也学不出个名堂。反倒因此渐渐厌倦了京城,也断了那嫁入豪门的念想,成日闹着要回去,弄得陈氏极为头疼,也渐渐生起回去的心思来。
第464章往来
如今看陈氏不再闹着要带那对宝贝孙女外孙女去英王府赴宴,白姨娘着实松了口气。
她提心吊胆熬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扯出息了,怎么也不愿意让人拖后腿的。平时里财物给大房占些便宜她无所谓,但在孩子们的前程上,她却看得极为要紧。
“到底我只是个姨娘,阿溪呀,你看能不能把你妹妹记在那边名下?你妹妹说起亲事也好听些,我这里怎样,都不打紧的。”
白姨娘在京城耳濡目染,也算是了解了些婚嫁行情。
儿子家若自有出息,一般大户人家还不怎么挑剔嫡庶。但女孩儿家又没个功名可考,所以极重名份。
所以就算舍不得,她也想着,是不是把谢润娘记在陈氏名下,好结个好亲?
谢云溪还没开口,谢润娘先否决了。
“娘这话以后再不要提,我是您生的,这辈子不可能改的。若有人挑剔这个,不愿与我结亲,那也罢了。否则纵是结了好亲,往后再不要我跟娘往来,您好受么?”
因感情亲厚,他们私下就管白姨娘叫娘了。
果然,听女儿这么一说,白姨娘也觉不舍。
谢云溪见妹妹想得明白,便只补充几句,“若嫡母是个好出身倒也有些说头,可太太不过只比娘你多些陪嫁,论起身份,你二人皆是平民,娘你还是秀才孙女,太太那边八辈子都没听说一个读书人,何必要委屈妹妹去迁就她?我知道您自觉身份低了,可再等十年,儿子必能给您求个诰命,到时妹妹又能弱到哪里去?”
知儿女孝顺,白姨娘心中妥帖,却是嗔道,“我等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难道还要把你妹妹再留十年不成?”
谢云溪道,“如今这情形,正好也省得那些重嫡庶的势利眼上门求娶。娘你放心,等妹妹订了亲,我必给她求个荣耀出身,好让她风光出嫁。”
白姨娘好奇,“你要怎么给你妹妹求出身?”
谢润娘道,“哥,我不要你为我求人。我就这样,挺好的。”
谢云溪却不肯多说,只道,“眼看中秋快到了,娘你私下给王嬷嬷再加个红包,别舍不得,过几天衙门还会发中秋的过节银子。王嬷嬷这人不错,若能请了她跟着妹妹出嫁,我才放心。”
白姨娘道,“还用你多说?早叫你妹妹亲手做了身新衣裳,预备中秋给她的。你衙门再收了银子,也不必给我,倒是自己攒一些。在外头花用大方着些,也别苦着自己。”
谢云溪道,“我身上有钱,花用不到。”
谢润娘忽地道,“若哥哥也花用不到,为何不去京郊打听打听,买上几亩田地?我原也不晓得这个,只那日去宁家给老太太请安,遇着薛指挥的太太,说起银子搁着只是个死物,只有让它动起来,才有出息,这也是王妃教的,我觉得倒是有理。
薛太太还说,象哥哥你们做官的人,万不能经商让人抓住把柄。我跟娘又不够伶俐,也不能替你打理生意。薛太太便说,那不如置些田地,如今她家也在相看。虽说京郊田少,但总有些犯官或是儿孙不争气的要脱手,大片买不起,先三五亩的买着,不管是种粮食种菜,自家省了嚼用不说,也能有些收益。连宁家老太太也说,这方是过日子的正理。”
白姨娘连连点头,“自溪儿你中举,我就想在老家替你们置些田地来着,可又怕太太眼红,始终不敢。如今阿溪你做了官,且离得老家又远,便私下置些田地她也管不来。这京城什么东西都贵,要不是怕给你丢脸,我早想在院子里种几棵丝瓜青菜了。还有那小葱,乡下随便扯的东西,在京城竟也是日日要花上几文钱的。”
谢云溪听着笑了,但确也动了心思。便不为自己,也该替妹妹备些田地出嫁才是。
要说犯官家产罚没的消息,倒是没人比他在刑部更灵通。
念葭肯跟谢润娘说这些话,恐怕一是看在他和宁芳师兄妹的情份上,二来怕也是想探听些消息。不过这种顺水人情,做做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