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夏明启同时看好戴良和齐瑞华,让她把另一个孙女也嫁来。可她嫌弃戴良家贫,只应下了齐瑞华这门亲事。却把鸾儿妹妹嫁了自己娘家侄孙,说是离得近,好看顾。
结果看顾是方便了,她那侄孙人倒不坏,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只靠着妻子嫁妆过活,胸无大志,纯吃软饭的。
鸾儿妹妹每回想起自己错失了一个举人娘子,就得怄得大哭一场。
夏二太太没脸去见小孙女,便只爱往夏鸾儿这里使劲了。可使的又不对,净拖后腿了。
宁芳道,“鸾儿年轻不晓事,你怎么不提点她些?到底一家人呢,她不好,咱们能有光彩?”
夏君眉急道,“我怎么不提点了?只是苦劝不听。后我还说,你若实在要给相公收房,就记得给丫鬟们吃药。可她又不忍心,说有伤天和。那还要我怎么说?”
于是宁芳也没话好说了。
路是自己走的,亲戚们能帮着看顾,却不能替你过日子。
夏鸾儿是个性子柔顺又体贴的好姑娘,但在当家作主妇上,未免有些不够理智了。好在齐家家风还算清正,且有宁家的面子在,不至于苛责了她。否则这样一个立不起来的主母,早被人生吞活剥了。
所以现在夏君眉倒是挺庆幸当时爹娘不贪富贵,给她结了戴家这门亲。成亲这些年来,丈夫始终对她一心一意,嫂子也是明理懂事之人。所以夏君眉私下来见宁芳,也不求别的,却替两个侄女求起亲事。
“……我家要求也不高,只要身家清白,朴实能干,文的武的会一样,肯一心一意过日子就成。不怕告诉表妹,我给两个侄女一人攒了二千两银子,这嫁妆够看么?不够我再加一点。横竖我家三妮和大壮还小,我再慢慢攒着就是。”
宁芳笑,“尽够了。京城里中等人家陪嫁个嫡女,一二千银子的嫁妆,便算很体面了。这事我给你留着心,你这些天先把戴良照顾好,等他考完试再说。你嫂子那里的大妮二妮也不大,置办嫁妆也可以慢慢来。”
夏君眉自然知道好歹,谢过走开,夏鸾儿却也有几句私房话要跟宁芳说。
“夫君路上大病一场,我原说是回家去将养几年,三年后再来的。可戴姑父却说人都出了门,哪有走回头路的道理?便一意拖了我们来。如今路上书也扔了,行李也没了,这些都是小事,只是没能好生温习,只怕会试时便有些艰难了。若中便罢,若不得中,我想他这身子,再折腾回去委实辛苦。只好厚颜请姑姑照应,让夫君留在京城读书,以备三年后再考方是。”
宁芳听了这话便问,“那你是不打算在京城陪着?”
夏鸾儿道,“家里还有公婆孩子需要照料,哪有媳妇独自在外的道理?相公这里就请表姑姑帮忙,挑个好丫鬟服侍着,我再没有放心不下的。我这里就烦请姑姑托个熟人,带着下人坐船回去就是。”
宁芳有些噎得慌。
原想说她府上可没有做妾的丫头,又觉得夏鸾儿这初来乍到的,这话实在太打脸,于是缓了口气,问了问她贾举人的事情。
“不是我不能派人送你回去,只你也要知道,这世事无常,万一在路上出点子差错,你还要不要活了?”
谁知夏鸾儿断然道,“那我定是一头撞死,或是咬舌跳井,也万万不能给夫家娘家抹黑的。”
看她一脸贞烈,宁芳又噎着了。
第477章劝服
宁芳顺了口气,方道,“你自以为死得贞烈,可有替你的女儿想过?人家知道你是清白之躯赴死,还是成了残花败柳才不得不死?到时流言满天死,让你女儿如何自处?难道还要夏齐两家人敲锣打鼓的,满世界解释去?”
夏鸾儿给吓着了,“那,那依姑姑说,我当如何?”
宁芳道,“自然是安心留在京城,陪伴夫君为上。你婆婆既打发你出来,必交待了要你好生照顾他的。你把夫君照顾好了,就是尽到了你的职责。至于你的儿女,自有公婆管教。再说你家又不止你夫君一个孩儿,公婆又不算很老,难道全家就等着你这媳妇回去伺奉了?这话以后可万万不能再说,可是招骂的!
你且安心把夫君照顾好了,让他考出功名来,能光宗耀祖才是大功一件。若我打发个丫头前去,再好也不知你相公脾性,相互磨合了解要时间吧?又新人新鲜着,既无法将养身子,又没心思做学问了,三年后你还能指着他高中么?”
夏鸾儿这才被彻底说服了,衷心道,“到底姑姑是进宫服侍过的人,比我有见识。我听姑姑的!”
你只用说最后一句,前面那句完全不需要说的!
难道进宫是什么好事?提那黑历史作甚?
宁芳心好累。
打发走了两个夏家姑娘及姑爷,回头她也想去找她家王爷吐槽了。
就算夏鸾儿再怎么糊涂,但两个姑爷该照应还是要照应的。
倒不是要程岳去打听考题什么的,而是他们这回来得这样狼狈,宁芳也觉得多半中不了。这三年要怎么安置,还得程岳拿主意。
可程岳气色也不太好,见了她还先吐起槽来。
“你拿银子去给那些举子之事,怎不跟我提前商量一声?如今有人开口就要三千两呢,借还是不借?”
宁芳一下愣了,程岳的心腹石青忙低声解释。
“方才邵阳和卓鹏两位师傅来回话了,因王妃忙着,王爷便去见了。那个丢了老婆孩子的贾举人,去了相国寺便嫌咱们府里不够诚意,没礼贤下士,把人请到王府里来。又嫌没有派丫鬟去服侍,衣裳铺盖也不够好。弄个书箱就要三百两银子,两位师傅自然不肯。他张口便说要借三千两银子,扯了半天还说最少要一千两,又不肯写借条,可是把两位师傅气得不轻。昨晚就为他一个,直闹到三更天才回。”
宁芳又添一层心累。
虽说人前不训妻,但心腹面前,还是可以抱怨几句的。
程岳道,“之前看你安排赈灾之事,还挺知道好歹,怎么这会子便糊涂了?”
宁芳叫屈,“我哪儿知道会遇着这么个蠢货?遇着人都以为是他娘呢,凭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不给,一文钱都别给他!救他一命莫非我还救错了?嫌相国寺不好,让他自上大街找地方睡去!”
程岳原有些怨气,可看小王妃被气得叉腰大骂的小茶壶模样,又给逗笑了。
只面上不显,仍冷酷着道,“这会子知道,可是晚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你都救一半了,再把人弄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行了,这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就别管了。”
宁芳顿时收起小茶壶模样,紧张兮兮的问,“那你不会真借银子了吧?话是我说的,要做恶人还是我来吧。反正我是小女子,反复无常也不怕。”
程岳再也压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胡说!你是堂堂英王府的王妃,说出去的话岂能反复?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看他抻着不肯说,宁小王妃自然是各种讨好卖乖。拉扯了没两下,程岳一个眼神,石青帮他说了。
“王妃别急,王爷已经让两位师傅过去说了。咱们王府不是不肯借钱,也不是不愿礼贤下士。实在是王爷刚被皇上斥责过,正在闭门思过呢。恐连累诸位举子,方不敢深交。若几位举子实在有需要,便让两位师傅帮着作个证,带他们上户部去借银子。”
宁芳听得噗哧笑了。
户部的作风,便是有名的铁公鸡。皇上想打那里讨出钱来,都得唇枪舌剑,百般用功。那个贾举人张嘴就想要三千两银子,只怕口还没张,就得被人打出来。
石青觑着自家主子瞧着王妃的乐呵样,便把另一件事也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