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内须得留守,元宵带不走太多的人。许思文等人很不放心,亦跟着同去。奈何他们是文职,体能不如战兵,马匹又很不够,半途中差点掉队。元宵把马让给刘兴德,然后对许思文道:“许司长,营中出了大事,只怕人心惶惶。我们此行危险,万一回不来,还须得你在营中主持。我觉着你折回去守住后方为要。”
没有得用的人,许思文简直顾头不顾尾。他确实跟不上战兵,只好折回。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元宵出了意外,面上还装的云淡风轻,安抚石竹营留下的人。
借来的矮脚马跑动不快,又是山地,跟体力好的战兵们速度差不多。潘志文比他们早出发大半日,跟着行走的痕迹,直到天黑都没赶上。一行人原地修整,稍作休息,又急急赶路。刘兴德把马让回给元宵,元宵却摆手道:“不要紧,我还能走。”
元宵的亲卫长贺阳云道:“处长骑我的马吧。”
元宵道:“我体能不如你们,万一打起来,我未必打的过。你们保持体力,要紧时刻,我还得靠你们护着走。现不是客套的时候。
此言一出,刘德兴倒是对元宵刮目相看,顿时觉得元宵这等人,也不是全无用处,只放在稽查司太不相宜。
夜里的山路极危险,可他们也顾不得了,休息过后,打着火把接着往前赶。谁也没看到,不远处的树上蛰伏着的夜不收,在他们走过后,绕路奔向了更前方。
潘志文知道,他想去黔安,但战兵未必想。本来可骗的更扎实些,然要救他父亲,就得听从王洪的计谋。若营中只有元宵,劫囚一事她难反应过来,但营中有许思文等人,他定然已暴露的彻底。那么,元宵必定派人来追。战兵现还蒙在鼓里,唯有直接带出苍梧,大家皆无路可走,才能说出真相。因此,他沿路放着夜不收,用以阻止元宵的人前来追回战兵。
留在石竹营只有一个局,不过一百九十二人。依照虎贲军的战力,维持石竹尽够了,但想追击他,便难如登天。至少得留一半人在石竹,两个旗队的话,他有把握干掉。潘志文闭了闭眼。他不想跟朝夕相对的战友厮杀,可他没有办法。
夜不收素来是各营精锐,元宵等人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们的速度。何况他们是逐站传递,体能消耗有限,脚程更快。潘志文接到回报,夜里隐约能估算出人数。居然只派了一个旗队,潘志文有些傻眼,这是太有自信还是太瞧不起他!?
叛逃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再无翻身的可能。潘志文不得不慎之又慎。此时大部分战兵已经睡着,潘志文在营地巡视一圈,回到帐篷,与杨欣商议对策。
杨欣想了一回,道:“战兵都是听令的,当务之急,是先分头说服几个把总与百总。只消他们愿意,想来战兵没有几个不愿的。”
潘志文深以为然,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话不是白教的。时间不多,潘志文立刻出门去寻把总们。头一个见的是第一司把总康盛。潘志文略提了两句,他便拍手叫好,顺便抱怨道:“旁人当兵,吃酒喝肉睡女人。我们当兵,还得对着泥腿子三谦四让。倒叫那起子刁民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游击放心,我手底下的兄弟早有不满,我去说上一说,他们必肯跟着游击走的!”
太过顺利,潘志文竟有些惴惴。康盛拍着胸脯道:“既是紧急,便不耽搁,等我好消息!”
潘志文忙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又去寻第二司把总郑杨辉。郑杨辉却没有康盛爽快,乍闻脱离虎贲军,险些吓出一身冷汗。潘志文自是不会说他乃顺着番号游说的,只道:“大家伙都肯了,唯有你不肯。我不勉强你,若十分不愿,现就请回吧。”
对于虎贲军苛责的军规,要说怨气,真是人人都存了一肚子。尤其地盘与窦家接壤后,两边来往更为密切。不说旁的,就后勤一处。窦家的驻于石竹的人员,何等畅快潇洒,而他们呢?动辄得咎。唱歌看戏,岂能有吃酒赌钱畅快?但郑杨辉加入颇久,当年盐井土墙上的头颅造成的畏惧依旧刻在骨子里,犹豫良久,对着潘志文一抱拳,表示要离开。
潘志文紧了紧拳头,面上并不露出来,只做了个请的手势。郑杨辉转身就往外走。第三四司也是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潘志文。作为军官,他们深知自家在山地是何等战力。打下一个郡,就可为所欲为,诱惑实在太大。如此一来,郑杨辉显的尤其的不识时务。三个把总碰头,康盛便道:“他果真跑了,二司立刻要乱,不若……”说着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更好吓住战兵!你们觉得如何?”
都到这一步了,也不差多杀个把人!众人都说好。郑杨辉才走出营地不久,忽然背后一阵剧痛,就失去了知觉。康盛等人一面杀人,一面连夜游说白总旗总们。愿意跟他们的不消说,不听话的当即格杀,把摇摆不定的吓的噤若寒蝉。
石竹营里,到底有许多只知潘志文,不知管平波的战兵。潘志文积威甚重,又有三个把总七八个白总的帮助,竟是短短一夜就稳住了局面。天光微亮,惊魂一夜的石竹营战兵急急的收拾行李,继续向前。他们夜里耽误了时间,早上前脚走,元宵等人后脚就抵达了扎营之地。
看着满地残骸,众人都震惊了!元宵眼前一黑,她的脑袋好似被塞了一团乱麻,怎生都无法转动。她想质问潘志文,那一对禽兽不如的父母,对你就真的这般重要?你就真的铁了心要背叛养育多年的恩师!?
看着战友的尸体,元宵忍不住哽咽出声。我们都是被扫地出门的孩子;都是无法承受训练时,为了省一份口粮,被父母无情拒绝的孩子。你和杨欣,被父母伤害的还不够么?难道一个孝字,就让你能下手屠杀朝夕相对的战友么?死在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比你那管生不管养的父母重要一百倍?潘志文,你疯了么!?
刘德兴也是心中发颤:“潘游击,竟做到了这一步!”一股怒意直冲脑门,他忍不住暗骂:潘志文你个王八蛋!虎贲军教导你的手段,不是为了杀战友的!
旗总李双文好半晌才从浓郁的血腥味中回过神来,嘴唇抖了抖,方道:“我们如今怎么办?继续追么?”
刘德兴被拉回神思,冷静的道:“石竹营暂时没人,我们不追,待他们逃出生天,再要剿灭代价太大。损失几百人并杨欣带走的粮草不值什么,我们不至于亏不起。然虎贲军的威名便难保了。”
贺阳云道:“不至于吧?”
刘德兴正色道:“很至于。梁州营亦不稳当,有一便有二,不阻了他们,梁州营也学起来,我们便丢了半臂江山。石竹,是我们的盐井所在!绝不能丢!”
李双文道:“我们这点子人,怕是拦不下他们。”
刘德兴想了想,道:“冬日里山里没吃的。他们依仗的都是营中带出的粮草。我们只消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便不攻自破了!”
李双文眯了眯眼:“走投无路下,他们会不会袭击村落?那对我们虎贲军的名声是致命的打击。”
刘德兴自是知道潘志文容易骗开邬堡的门,牺牲一两个村子,恐难避免。遂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烧粮草,一路去通知左近的村落,如何?”
李双文:“……”统共就四个小队加元宵的亲卫,是能分兵的么?
无法决断,只好都看向职位最高的元宵。
元宵深吸一口气,道:“分兵吧!叫他夺了险峻的邬堡扎下根,又不知要多少人命去填这个坑。”
有人做主,李双文只得分出一个小队,命他们沿途通知各村落防备潘志文,并尽可能组织民兵过来与他们汇合。分派完毕,众人也歇的差不多了,接着追击。
天光大亮,沿途埋伏的夜不收看清了土路上的人,慌忙奔向潘志文处,气喘吁吁的道:“报告游击,是元处长亲自带人来了!”
元宵居然胆敢亲自来!潘志文的心登时漏跳了一拍!摇摆不定的战兵只是暂时被恐吓住,见了元宵,极有可能临阵倒戈!叛逃之人的士气,不可能比得上迫切想洗白自己的人。如若那些人掉头反杀……潘志文打了个寒颤,不敢去想后果。手指再次攥紧,心脏砰砰乱跳,他……要派人……去杀了元宵么?
第197章 人质
第149章 人质
刘德兴沉默的沿着土路向前走,他的心里充满了不安。潘志文动手杀了不肯追随他的战兵, 便是铁了心要叛出师门。昔日为战友, 今日为仇敌, 他们一行人只怕凶多吉少。
就在此时, 林中突然发出一声枪响!刘德兴脑子嗡了一下, 身上的冷汗比他脑子还快的飙了出来!
旗总李双文大喝一声:“列阵!盾牌手上前!”
话音未落,丛林中的枪口吐出火花,贺阳云条件反射的把元宵扑倒在地!随即耳边听见了接二连三的惨叫!
盾牌手醒过神来, 山间道路狭窄,火神枪排不开, 四小队的八个盾牌手半跪在地, 高举着盾牌,抵挡着铅弹的袭击。镗把手飞快的点燃火箭反击, 然鸳鸯阵内的火箭主要为了干扰, 精准度与火绳枪完全没有可比性。石竹营还不曾配到火绳枪,为数不多的配置全在潘志文手中, 此刻用来伏击他们, 可谓恰到好处!
铅弹不断的射出,没有远程武器的李双文紧张的手心都湿透了。受伤的战兵无法救治, 只能等到叛军放完枪。但很显然叛军早有准备, 不再发射,而是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李双文咽了咽口水, 艰难的扭头看向元宵:“他们有埋伏,我们怎么办?”
刘德兴底气不足的问:“我们被盯上了, 能往回撤么?”
贺阳云耳中听着山林里的动静苦笑:“只怕难。我们离石竹不远,若放我们回去报信,沿途组织民兵来围剿,潘游……潘志文的麻烦会不小。他毕竟走的匆忙,没多少辎重。他现要做的定然是尽快的占山为王,否则手底下的人早晚哗变。”
“那怎么办?”李双文问,“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赚?”
说毕,众人又齐齐看向元宵。元宵试探着问:“能想个突围法子么?”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枪响!盾牌手一声闷哼,前方顿时出现了缺口!紧接着就有两人同时倒下!元宵的另一个亲卫赵英杰飞身扑向前,接住盾牌,抵住缺口!还未松口气,一排铅子直袭侧翼而来!
侧翼不曾防备,把战场指挥的李双文打的脑袋一片空白!偏生叛军没一气把人打死,好似猫戏耗子般,迂回行事。元宵上一次如此接近死亡,还是多年前的盐井守卫战。管平波在屋中挣命,他们在外头厮杀。那一次他们心中尚有期盼,期盼管平波重回战场的瞬间。可现在,她的师父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救她了。
叛军一茬一茬的收割着人命,逼的他们陷入巨大的恐惧中。在神出鬼没的火绳枪攻击下,虎贲军好些战兵的手都开始轻颤,若是短兵相接,脑子发热也就过去了。但被埋伏时,他们有空思考,祈求着上天别叫铅弹打透自己的胸腔。
潘志文立在高处,面无表情的看着土路上被火绳枪阻住步伐的人。石竹营的爆炸声响起时,他便已知中了王洪的计谋。分明说好的,待他走远再劫囚。可他才踏上不归路,窦家人立刻翻脸。他知道窦家人设了局,却没想到这个局竟是一环扣一环,目的不是策反他,而是引的虎贲军自相残杀!
他的判断错误,让他彻底没了生路。因此才会那么果决的杀了不从之人。
又是一排轮射,土路上却并没有多大的哀鸣。虎贲军战场上禁止大喊大叫。第一波是突如其来的惊吓,导致无法控制情绪。现已第四轮了,训练有素的战兵卧倒在地,因疼痛而蜷缩成一团,咬着自己的衣袖,竭力隐忍着痛楚。
倒下的人,有些已经咽气。鲜红的血液浸湿了土地。虎贲军距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潘志文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心理战,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五味陈杂下无法描述的滋味。
投降的念头划过李双文的脑海,然余光瞥见身边满脸严肃的元宵,又坚定了决心。战兵的冷汗越来越多,元宵逼迫自己用绵长的气息呼吸,但在火神枪袭击的间歇,从天而降的火炮发出巨响!炸的她耳朵嗡鸣,紧张到极限的神经直接崩断!不想死三个字在脑海里挤成一团,刺激的眼泪直飙刘德兴在弥漫的硝烟中,忍着强烈的咳意,清点着人数。五十几个人,能答应的只剩一半。然而点数之后,他意外的冷静下来,沉声道:“潘志文想逼我们投降!”
贺阳云护着哭惨了的元宵,更为冷静的道:“投降一样会死。我是有家累的人,不想被虎贲军赶出邬堡。”
一席话把众人都浇得个透心凉。虎贲军最残酷的,不是训练时的严苛,而是战兵的株连制度。战兵叛变、临阵脱逃等严重违纪行为,会致使其家族丧失一切地位。不是孑然一身之人,最好掂量掂量后果。战死沙场的话,至少能给家人换一份安康。
元宵心中一团乱麻,没听见战友的交谈。她抓住贺阳云胳膊的手紧了紧,颤声道:“如果……如果……潘志文是想让我们投降,我装作投降,是不是有一线生机?”
贺阳云冷酷的道:“处长,你耍心眼耍不过姓潘的。”
元宵深吸一口气,却因害怕,指甲险些扣进贺阳云的肉里,她有些语无伦次的道:“营里甄选战兵,单兵作战能力,一等入夜不收,二等入亲卫。”好半晌,她才组织好语言,道,“你们几个身手不俗,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看能否趁机跑掉!”
贺阳云一直很不喜欢元宵这个废物上峰,他自觉心思机敏,容易出人头地,不料偏生分到了元宵手中。一个仗着身份行走的泥塑木胎,身边的人自然也无甚太大的前程。之前他心中是有怨气的,但在潘志文叛变、元宵愿以身为饵换他一条生路的当口,尽管依旧觉得她幼稚如孩童,还是眼眶一热。
元宵抖着手探到了贺阳云的藤甲,检查他所带的物品。又拆卸自己的藤甲,试图把肉干火折等物尽数塞到他的藤甲中。贺阳云按住元宵的手:“我不会做逃兵的。”
元宵的泪眼期盼的看着贺阳云:“没说让你逃。先前我们在叛军的临时营地说过的,潘志文没有粮草就完了!你们几个去烧了他们的粮草,能做到么?”
贺阳云怔了怔,想了想,好似这是唯一不白死的法子了。遂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竭力而为!”
李双文亦红着眼,看着贺阳云,说不出话来。
三言两语议定,元宵便从地上爬起,爬到一半时,又跌落在地。刘德兴瞥了瞥元宵,见她没有怂,就对着山谷大喊:“元处长在此!你们再敢放枪试试!?”
元宵趁机连滚带爬的冲出盾牌护卫之地,立在了土路中央。她一直特别胆小,可周身暴露在叛军的射程内,几乎必死的情况下,反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杀不杀元宵,潘志文还在犹豫。短暂的僵持,刘德兴轻轻数道:“一、二、三,跑!”
总计九个亲卫,并元宵本人同时朝不同方向狂奔。叛军的火绳枪手足足怔了好一会儿,潘志文厉声喝道:“开火!”
火绳枪从点燃到发射的时间,在这等时候显得尤其漫长。铅子终于依次放出,亲卫里跑在最末的三人中枪倒地。李双文望着贺阳云消失在山林中,手倏地一松,苗刀直直落在了土路上!
潘志文眼睁睁的看人冲出他的包围圈,气的血气翻滚!一旦贺阳云逃脱,虎贲军立刻就会来围剿。辎重队走不快,冬日里他也不可能找到太好的补给。去往黔安郡的道路蜿蜒而狭长,他太容易被人追上了!梁州营与高山骑兵营距离石竹都不远,王洪要挑起虎贲军内斗,且早早点燃石竹营炸药,八成为的就是带人来剿他!既替窦向东教训了管平波,没准还能借此在虎贲军立功,取得管平波的信任,从此平步青云!
潘志文越想越觉得希望渺茫。眼睛不自觉的寻到了元宵的身影,她在看到贺阳云跑脱后,索性坐在原地,等待命运的抉择。潘志文在暗中隔空盯了她许久,而后缓缓道:“我要元处长,抓活的!”
三排轮射的铅子顿时倾泻而下,巨响中,元宵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战友瞬间全军覆没!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元宵捂着嘴,把哭声堵在喉咙里。无论经历多少次生离死别,这种痛都不会减少分毫!
隔着满眶的泪,元宵看见了潘志文。近在咫尺的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潘志文弯腰拉起忍哭忍的全身发抖的元宵,默默的往营地走。潘志文的手很大也很暖,但元宵却觉着二人皮肤的连接处,是那么的阴寒刺骨。牵着我手的人,真的是我的潘师兄么?
两刻钟后,潘志文等人走到了营门。元宵站在原地,不肯再走。潘志文回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克制住痛哭与尖叫,花尽了元宵的力气。她用无力且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抓我做什么?”
事到如今,无需再说什么冠冕堂皇之语。潘志文淡淡的说出了实话:“人质。”
第198章 无畏
第150章 无畏
元宵又问:“为什么?”
潘志文沉默,元宵问的不是为什么要抓她做人质, 而是为什么要叛出虎贲军。但潘志文没有掷地有声的理由。时间太紧, 他来不及梳理自己的想法。他心里亦是充满了茫然。严苛到禁锢的军纪固然令人不满, 可他又清晰的知道, 没有这般严苛, 又何来虎贲军的赫赫武功?又怎会招来窦向东的觊觎?
元宵愤怒的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有难处,张了口, 师父从没有不应的。你们一个个聪明人,一个个笑我告状精, 到头来却做出这等糊涂事。歪门邪道的伶俐, 还不如我这个蠢货!”
潘志文瞥了元宵一眼,道:“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元宵冷笑连连, 环顾四周脸色疲倦, 按队坐着歇脚的战兵们,突然大喝一声:“叛贼死罪!擒下叛贼者, 既往不咎!”
元宵受过专门的发声训练, 她这一嗓子,震的近处战兵的脑袋嗡嗡作响!潘志文勃然变色, 其亲卫长何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元宵扑去!元宵连退两步避开, 转身对潘志文一个下铲,潘志文不妨, 小腿重重挨了一下。元宵翻了个跟头躲开亲卫,使出回旋腿直袭潘志文的面门!
潘志文眼疾手快的抓住元宵的踝骨, 往前带去!元宵还想借力踢腿,何勇已从后冲来,元宵啪的被打落在地!女子力气到底不如男子,能做亲卫的又都是军中好手,不消旁人帮忙,何勇一人就将其死死制住,单手反剪了双手,从腰间抽出根绳子,快速的打结。
元宵从疼痛中醒过神,知道大势已去,运起一股气大喊:“杀了潘志文!我保你们不……唔……”
嘴被一把泥土塞住,潘志文蹲下看着元宵,点头赞道:“够不怕死!”
元宵无法说话,用明亮的眼神与潘志文对视,满面嘲讽,怕死当什么兵!
潘志文的手覆在元宵的短发上:“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的是,尤其你是个女孩子。”
元宵无畏的直视潘志文,敢带着人追击,她就知道很有可能会死。当年盐井之战,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匪类,曾云儿、张四妹、祝芝蓉,魏迎春,谁怕过?生于乱世,人命贱如草介。能做到不窝囊去死,不枉此生!潘志文的威胁她压根不放在眼里,漫说刚叛逃的虎贲军没人敢侮辱她,即便有那般禽兽,她连死都不惧,何惧魑魅魍魉!?
潘志文被元宵突如其来的气势刺的避无可避,好半晌,才吩咐道:“绑严实了,扔她上马,全体人员集合,继续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