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莉莉悻悻闭嘴, 只小声嘀咕了一句, “本来就是嘛。”

　　余彤听得好笑。

　　她知道赵莉莉嫁给刘明伟不会幸福, 但万万没想到，今年才20岁左右的赵莉莉，现在已经有泼妇骂街的姿态了。看来一个人的生活环境真的很重要，赵莉莉被条条框框限死, 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余彤不愿和赵莉莉多说, 毕竟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刚想起身离开，刘明伟却回来了。

　　刘明伟看到余彤后神色立刻凝滞, 人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现在最怕看到余彤, 他只要一想到余彤发达了，自己却要窝在这破村子里过一辈子, 他就悔恨得恨不得揍自己几拳。赵莉莉和余彤……他当初到底为啥觉得和赵莉莉结婚比和余彤结婚好？！

　　根本没法比啊！

　　刘明伟尴尬地退了一步, 正想找借口离开，赵莉莉却两步冲过来, 一把挽住刘明伟小臂，撒娇道：“亲爱的，你回来啦？今天活干的咋样，累吗？你快休息休息，一会妈就去做饭, 吃点热乎的。”

　　赵莉莉故意在余彤面前秀幸福。

　　刘明伟却没领悟到赵莉莉的意思，他惊慌的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赵莉莉为啥忽然对自己如此热情。

　　她以前不是冷着脸就是臭着脸，偶尔生气，还不让刘明伟上桌吃饭呢。

　　虽然两人结婚前刘明伟将赵莉莉拿得死死的，但结婚后可就不是这个情况了，刘明伟又基本等同入赘到赵家，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惨。

　　赵莉莉却不管这些，她强拉着刘明伟走过去，炫耀道：“余彤，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男人了吧？年纪再大点，可就嫁不出去了。你啊，最好找个比你大几岁的，知道疼人！就像我家明伟似的。”

　　说着，她还娇羞地看了刘明伟一眼，看得刘明伟差点起鸡皮疙瘩。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余彤，生怕她看出自己的窘迫。

　　不过余彤的注意力好像并不在赵莉莉和刘明伟身上，她淡淡地端着水杯，小口抿着，直到方翠兰从屋外进来，“疼人？呵呵，你俩别整天给我吵架就好了，我不指望你俩能过得多好，最起码的和谐要有吧！莉莉，你抓紧时间去做饭，别总欺负明伟，人家在外面累了一天了，你天天让人家做饭说得过去吗？”

　　方翠兰话音刚落，刘明伟的脸便唰的一下红了。

　　虽然方翠兰是好心，但她的话正好揭了刘明伟的伤疤。

　　洗衣做饭这种都是妇女干的活，刘明伟平时最怕别人知道，更何况对方还是他在意的余彤了？

　　他此刻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莉莉的“幸福”被拆穿，脸色也不大好。她尴尬地笑着，刚想说点什么弥补，余彤便站起身来，“姨，东西送到我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外婆还在家里等我呢。”

　　方翠兰笑道：“好，抓紧回去吧，别让她担心。”

　　余彤转身往外走。

　　路过赵莉莉时，她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赵莉莉同志，你的表演太拙劣，过得好不好得看两个人的状态，可不是故意亲密就是过得好了。”她顿了顿，笑容更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到底为什么执着于在我面前晒幸福？该不会真以为我惦记着你家这货吧？”

　　她斜睨一眼刘明伟，丢了个意味深长的“呵”过去。

　　说完，余彤扬长而去，只留下面红耳赤的两人。

　　赵莉莉羞恼，刘明伟也觉得没面子，被人说了闲话的赵莉莉当然不能忍，等余彤离开，她才恼火地质问：“刘明伟！你今天又和那个寡妇说了两句话，你俩怎么有这么多话说？！”

　　刘明伟还没从羞愧中回过神，被赵莉莉喊得一愣，刚想示弱讨好，就觉得不对劲了。

　　啥东头的寡妇，啥话多？

　　刘明伟看着赵莉莉的泼妇样，心中厌倦，他不可置信道：“你说的是王艳？我俩就今天刚好遇到，我问她菜咋种的，就说了两句话，这是话多？！”

　　赵莉莉不管不顾道：“你和女人有接触就是不行！我不允许！谁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

　　刘明伟被赵莉莉吵得身心疲惫。

　　结婚时间越长，他越觉得和没有文化的赵莉莉没有共同语言，他想一走了之，找准机会回城，可又不敢违抗赵大柱。

　　这样的日子，到底啥时候才能到头啊！

　　他烦躁的想要避开这个话题，眼睛落在余彤留下的篮子上，“妈，这是啥？”

　　刚送完余彤的方翠兰瞥了一眼，不在意道：“给你爸的烟，给我的丝巾，还有一点鸡蛋和粮食吧。彤彤是个好孩子，日子过好了，也不忘村里人，你们以后都不许为难她，知道吗？！”

　　刘明伟艰难地点点头。

　　余彤送的烟，可是中华烟呢。

　　这烟值不少钱，还不是哪里都能买到，余彤现在居然连中华都搞得到了？！

　　他、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

　　在赵大柱家没碰上想见的人，余彤离开赵大柱家后，没走几步，却面对面碰上了。

　　赵大柱扛着锄头，刚从地里回来，看见余彤也来不及抹汗，立刻恭喜道：“听说你考上沪城大学了？真不错，啥时候去学校？！”

　　“得过段时间呢，”余彤笑容腼腆，“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对了，大柱叔，我想问一下，咱这户口怎么才能转到城里啊？”

　　“城里？可没多少人这么转过，大家都想有城市户口，哪有几个人能转啊？不过你不一样，你不是要去上大学吗？可以先把户口落在大学里。”赵大柱乐呵呵道，“等你迁走户口，你可就是咱赵家村第一个城里人了！”

　　余彤笑容更腼腆：“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呢，我听说只有上学期间能落到学校里，等毕业之后就得迁回来了。”

　　正因如此，余彤才不敢轻易动户口。

　　虽然现在的人都喜欢城市户口，带余彤知道，要真论起福利来，将来还是农村户口好很多。更何况一旦农转非，再转回村子也是非农，将来是分不到地的。

　　余彤到时候不就两头空了吗？

　　余彤对70年代的规章制度不了解，所以她才想送礼物的时候顺便问问赵大柱户口的事。

　　“这不怕，”赵大柱道，“你找个能接收你户口的单位，直接把户口落在单位里，以后就是真正的城里人了！彤彤，进城之后不能忘本啊，别忘了咱农民最珍贵的东西。”

　　眼见着余彤这孩子过得日子一天天好转，赵大柱此刻也有些感慨，因此说的话严肃了些。

　　不过他也只希望余彤能过得更好，别再出什么岔子，并没有恶意。

　　余彤知道赵大柱的意思，心里也有点小澎湃，她重重地点头，表达自己的重视程度：“你放心，大柱叔，我以后一定会约束自己，不做过分的事的。”

　　赵大柱欣慰地点点头，头点到一半，又叹气道：“唉，我家那个，要是有你一半努力就好了。”

　　***

　　余彤和林香莲才村里总共待了五天，他们回到县城，林香莲继续去上班，余彤则开始考虑去沪城后的问题了。

　　78年才改/革/开/放，余彤只知道大体时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自由买卖，她给林香莲在沪城开间便利店的想法得暂时止住。

　　林香莲是不能立刻跟着余彤去沪城的，余彤得先去摸清状况，再决定林香莲什么时候跟去。

　　所以总体来说，余彤得独自在沪城待好久。

　　虽然沪城在日后是大都市，余彤去过不少次，但70年代的沪城和现代的沪城远不一样，余彤还真有点盼着过去。

　　开学的日子即将到来，余彤决定早点过去，先摸清环境再说。

　　临行当天，谢文成和其他几人一起来送余彤，朱晓苏最不舍，“真没想到现在就要和你分开了，彤彤，以后可一定要常写信给我呀。”

　　朱晓苏也考上大学了，不过没有余彤考得好，两人的大学并不在一个城市。

　　“也得写信给我，”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林青难得伤感，“我们好不容易在县城遇到，这就要分开了，哎。”她停了两秒，偷偷拽了拽余彤，“你过来下。”

　　余彤走过去。

　　林青避开其他人，小声道：“我给你个地址，是我朋友的，我已经和她打好招呼了，你到沪城后就去找她。她有好多小姐妹，都想买小裙子穿呢，上次我穿着你做的衣服回去，她们可都羡慕死了。”

　　见林青现在还在替自己考虑，余彤有些动容。

　　不管她将来会如何，来到这个年代，能拥有这么多朋友，余彤觉得已经足够。

　　“好啦，你就别管我了，我有数。”

　　“我可不是白管你的，”林青偷偷瞥了一眼林枫，脸颊红了红，她低声问，“彤彤，下次你回老家，能不能带上我啊，我、我也想去看看。”

　　去看余彤的老家？林家村？

　　赵家村和林家村这么近，林青都在赵家村待了多久了，有什么好看的？

　　余彤顺着林青的目光看去，瞬间了然。

　　林青这是看上林枫了啊。

　　俩人都是好人，如果他们真能在一起，余彤也高兴。不过这种事情讲究顺其自然。余彤只会支持林青，不会跟着掺和，她点点头：“当然可以，你想做啥都可以。我不拦着。”

　　林青嘿嘿地笑了两声。

　　和其他人一一道别完，余彤看向站在最后面的谢文成。

　　自从余彤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以后，她就格外忙，一直没得空好好和谢文成说说话，他给自己当了这么多年锅，未来估计还要继续当下去，不和他道别实在不好。

　　这么想着，余彤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啥呢？这么出神，我可都要走了。”

　　“没什么，瞎想。”谢文成脸色不太好，看余彤走过来，还是扯了个笑容道，“你东西都收拾好没？水杯带没带，路上别渴了，还有吃的，这些东西都放在最外面。阿姨送你去县城我们都放心，你晚上找个好点的招待所住……”

　　听着谢文成温和又唠叨的话，余彤并不厌烦，反而心里暖洋洋的。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咋和我妈似的，都快和她一样唠叨了。”

　　谢文成看着余彤一本正经吐槽的样子，笑了笑：“总之，你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余彤心里一动。

　　她抬头看了谢文成好半晌，重重点头。

　　放心，她一定会过得很好。

　　***

　　余彤从县城到沪城，坐了火车又转班车，花费快一天的时间。等她和林香莲抵达沪城已经是晚上，来不及参观大城市的夜景，余彤匆匆找到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招待所住了进去。

　　在沪城做事比在县城方便许多，余彤洗漱好，等林香莲睡着后，就钻进超市，想看看能不能带东西出去探探黑市的位置。

　　一进超市，余彤就发现卖衣服的货架少了不少衣服，架子上已经没有几件了。

　　她想了好半天才想到，自己前两天搞了促销活动，又一直没时间补货，所以才会这样。

　　想到自己还得去找林青的朋友，她连忙去订货。

　　“对，要衣服。哦对了，还想印点超市的传单，雇人发出去，可以吗？”

　　传单是宣传最直接的方式。

　　余彤最近一直在琢磨如何提升营业额，雇佣店员的效果已经大不如前，她得尽快攒钱，万一哪天隔壁店铺就又转让了呢？

　　男人习惯余彤稀奇古怪的要求，他直接答道：“当然可以，传单要彩色的还是黑白的？黑白的成本小。另外雇人发一天传单大约要一百块，最先得提前准备好。”

　　“没问题，不过最近还是没有店铺转让吗？我都等了好久了。”有些没地方花的感觉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