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常艰难地喝了三杯,本来就粉嘟嘟的脸颊泛起了娇俏的红晕。眼角一点泪痣在水晶灯下似乎要活过来。
他一眨不眨看着,也不阻止。
诺诺壮了胆,但是可怕的是,她还是清醒的。
她看了眼仇厉,眼睛里有几分酒气冲上来的水色,氤氲着双眸,有些勾人。
诺诺眨眨眼睛,她安慰自己,你别把他当成那个变态男主啊,你把他当成回家。
想到回家,就有期盼和勇气了。
诺诺犹豫半晌,脸颊红了通透。
她抗拒那种事,现在却还要她主动邀请,这才是这世界对她最大的恶意。
诺诺走到他面前,她身上有些红酒的香醇。极品的酒,极品的美人。还有几分牛奶残留的奶香。
他低眸看着她,平静面色下,心跳发了疯。
诺诺咬牙,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靠在他胸膛。声音比那只小猫还要小,软得让人心颤:“抱。”
今晚以后,世界再无他。
第57章 离开
仇厉身体僵硬,他险些以为自己出了幻听,抑或是他惯常的梦境。
诺诺说这个字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也说不出口。世上多有巧舌如簧的人,但诺诺不属于这类。男人身材结实,她本来就是怕冷的体质,这样近能感受他的热度,像是灼烧一切的火焰。
她也不说话,头靠在他胸膛。听他心跳狂乱,诺诺咬唇,脑袋轻轻蹭了蹭他。
仇厉是个正常的男人,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再他妈犹豫简直不是男人,他打横抱起她,往他们原本的房间走。
诺诺和他领了结婚证以后就住这里,只不过两个人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她反常地乖巧,抱住他脖子。简直乖得不像话,如他梦里那样,她不讨厌他,愿意亲近他。
她不重,轻飘飘地在怀中,他却喘着气,死死地压抑。
最后仇厉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一吻她的额头:“乖,睡觉吧。”
然后仇厉在诺诺旁边躺下。
他离她很远,床很大很豪华,因此两个人之间很长一段距离。彼此能够听见呼吸声,仇厉第一次背对着诺诺睡。
他忍得辛苦,但是知道不能再伤害她了。
他这辈子做过挺多坏事,在被人口中名声并不好。但是只有这么个捧在心尖上的宝贝,他是希望和她过一辈子的。仇厉一生最渴望的东西,约莫就是诺诺的爱了。
诺诺有些懵,脸蛋红红地躺好。
她等了一会儿,估计现在快十一点了。她再等就不是回家最好的时机了。
呼吸轻轻,窗外月光成了碎银。
诺诺咬唇,闭上眼靠过去。
她实在是害羞和窘迫,长睫轻敛,一声不吭。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只能干巴巴地抱着他。
可是其实她什么也不必做。
仇厉猛地翻过身,眼中的光芒很亮,诺诺倒是有些畏怯了。
他嗓音沙哑:“你不后悔?不怕我了吗?”
她怕。
他眸中的光像狼,那种厮杀般的野性,让她微微颤抖。可是诺诺知道没有退路,她向来是个坚定的人,既然选择了回家,就不会后退。然而诺诺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怕她出声的时候声音也是带着颤意的。
仇厉与她十指相扣。
他年少时听过余光中的一首诗,雪色与月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第三种绝色。
没人能抗拒的绝色,也是心中唯一的颜色。
他翻身覆了上去,星辰醉人,酣畅淋漓。
~
诺诺其实不大记得这种感觉,她和他扣紧的手指渐渐没了力气。
她眨眨眼睛,月亮从西边升到了半空。
月光铺就一地,那些难过的,这个世界经历过的一切,似乎都在渐渐远去。
她隐有感觉,她真的可以回家了。
然而她都有感觉,这个世界最偏爱的男人更加敏感。
下一刻自己的手却被死死握住。
诺诺勉强睁眼看他,她借着月光看清他神色的那一刻微微怔忪,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仇厉。
男人双眼猩红,像是下一刻就会痛苦死去。
明明离得这样近,她却似乎很难听清他的声音。
世界有几分寂静,她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
“求求你,不要走。”似癫狂,似疯魔,到了最后,化作了浓浓的哀求,“诺诺,我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她眼角的泪痣渐渐变淡,最后几乎消失。
仇厉死死抱紧她,高大的身躯一直颤抖:“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我跪下来求你了,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你杀了我。”
“不要离开我,诺诺……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他似乎疯了,或者傻了。竟然说出跪下来求她这样的话,半点尊严也不要了,来来回回竟然只会哀求。
诺诺最后在这个世上的感觉,就是脸颊上一热,他哭了。
诺诺并没有报复的快意,她很平静。
一年多来,快四百天。
再见了,仇厉。
眼角泪痣彻底消失,那双盛满万千星辰的眼睛静静闭上。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呼吸慢慢停滞。
仇厉看她慢慢闭上眼睛,已经快疯了,心像被人狠狠撕开。前一刻有多甜蜜,这一刻就有多绝望。
他求她没有用,他做什么都没用,她没有原谅他,原来她不是要和他好好过的。
她早就想好了要离开他。
他喉咙一甜,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仇厉抬手开了灯。
白色几乎刺眼的灯光下,她闭着眼睛。容颜似乎也褪了色。
她的脉搏和心脏不再跳动。
仇厉痴痴看了半天,最后笑了声。
她不要他了。
他慢慢把诺诺的被子盖好,躺在她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动作很小心,很珍惜。
他闭上眼,语气近乎轻柔:“我们一起睡好不好,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了。”
他吻了吻她苍白的额头,哄孩子一样:“诺诺,宝贝。我陪着你。”
~
S城大学三月的春。
烂漫花开遍地,新闻系撰校园稿的时候,社长笑盈盈地说:“把标题改了吧,天天写院长的发言有什么意思?”
小社员是大一才来的,闻言不好意思请教道:“那写什么啊社长。”他苦着脸,“我也知道没人看啊,但是学校有什么大新闻也不敢报啊,而且大家都不喜欢看校园报。”
社长一挑眉:“谁说的不好写,你们大一那个播音主持系的系花,我听说她睡了半个月终于醒了,要探病的男生从医院都快排到街上了。写她,准有人看。”
小社员红了脸:“写……写她好吗?”她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关注啊。
系花只是客气点的称谓,说她是校花也没人反驳的。
新闻和传媒不分家,播音主持系的大美人几乎整个S大都有耳闻。那姑娘漂亮得不像话,脾气也好。追她的人多,但她都没答应。
被拒绝的人都不死心,晕乎乎的更迷恋了。
她生怪病睡在医院的时候,许多人都急得不行。
第二周还没醒,有人甚至在说:“不是真从童话故事里出来的睡美人吧。”真要等人亲啊?
说这话的人狗头差点被打爆。
但说到底,正是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同学们才知道系花云诺诺的家境并不太好。父亲是工人,母亲是个失去双手的残疾人,这段时间几乎眼睛都要哭瞎了。
少年少女们知道诺诺的家境以后也有些同情惋惜。
这么美好的一个姑娘,仿佛是上天细细雕琢的恩赐,来弥补这个本就寸步难行的家庭,但是谁知道云诺诺差点没醒过来。
现在知道她醒过来了,大家都非常高兴。
诺诺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微亮。
消毒水的气息浓重,她眨眨眼睛,眸中有些涩涩的感觉,她睡得太久,身体很累,几乎没什么力气,人也瘦了一大圈。
云父还在守着她。
她转头看着爸爸,三月的春,爸爸穿着灰蓝色的外套,发间夹杂着银丝,有些颓然的老态。诺诺醒来三天了,爸爸还坚持要守着她。
云父打瞌睡醒过来,见诺诺清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连忙问:“要喝水还是要别的?爸爸给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