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你的心眼是够多,连你娘也骗。”
“我是想给你个惊喜。”更生道,“没想到,不对,你们昨天不是应该在柳静静老家吗?”
宋招娣:“我们头一天下午去的,在那边招待所里住一天,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十月一号才去柳家。晌午是振兴做的饭,柳静静的爸妈见振兴不但会做饭,还知道刷锅洗碗,对他特满意。当天就定好日子。”
“元旦?”更生问。
宋招娣:“元月二号,在这边举行婚礼。周日到那边再举行一次。”
“照您这么说,咱们这边办咱们的,他们那边办他们呢?”更生问。
宋招娣点头:“我带振兴过去的时候,给柳静静的爸妈四百块钱。回来的时候,我跟振兴说了,赶明儿他和柳静静过去,再给他丈母娘两百块。”
“六百块钱?”更生道,“普通工人两年的工资啊。”
宋招娣:“是呀。所以振兴觉得太多了,怕被他丈母娘当成财主。”
“都是当初那事闹得。”更生道,“你回头提醒振兴,他和柳静静结了婚,可以给他丈母娘买东西,但别再给他丈母娘钱了。”
宋招娣:“这一点不用我交代,振兴知道该怎么做。咱说你的事,你下来就是副书记,是不是有点高?”
“我还嫌低呢。”更生道,“我们那个县学历最高的是副县长,高中毕业,连个大专生都没有。”
宋招娣:“学历高并不代表能为人民谋福利。你什么都不懂,就好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进军营。”
“一般的书生是不懂。”更生道,“我是一般人吗?”
第238章 教育儿子
宋招娣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生,咱初来乍到,应当低调一点,谦虚一点。”
“我也就跟您这么说。”更生道,“娘,您放心好了,就算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些老油条,想想这些年你怎么对付咱们家的亲戚、邻居,我也知道怎么应对。”
他提到邻居,宋招娣想起来了:“李兰英现在还不搭理我呢。”
“还因为振兴的事?”更生问。
宋招娣点头:“当初她托人去找静静,还承诺以后静静嫁给她儿子,生了孩子她帮忙养,静静都没搭理她。整天跟几个闲着没事的老娘们嘀咕,静静眼光高,连她儿子都看不上,等着变成老姑娘吧。
“那件事过去没多久,柳安安来了。李兰英不知道听谁说的,就问我静静的姐干么在咱家吃饭。我说静静和振兴在谈对象,年底订婚。”
“她是不是不相信?”更生问。
宋招娣摇头:“你还是不了解那类人,她张嘴就说,我做事不厚道,跟她抢儿媳妇。我问她,静静是跟她儿子谈了,还是嫁给她儿子了。她一声不吭,气咻咻回去了。打那以后再也不跟我说话,见着我冷着脸,搞得好像我欠她一个儿媳妇似的。”
“孙元都没说说她?”更生问。
宋招娣:“孙团长整天早出晚归,就算听到李兰英搁家里抱怨,他数落李兰英几句,李兰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行我素,孙元也不知道。除非她的小女儿告诉孙元。”
“孙家老小该上大学了吧?”更生问。
宋招娣摆手,一边倒水一边说:“没考上。上的卫校,十一放假回来过一天,昨儿刚走。”
“那孙家老大结婚了没?”更生好奇。
宋招娣笑了:“去年带回来一个,不知道李兰英说了什么,把人家姑娘气走了。去年过春节,孙家老大一个人回来的,八成是跟那个对象分手了。”
“李兰英的脑子有坑吧。”更生眉头微皱,“未来儿媳妇第一次登门,她不把人家当成贵客,还气人家?照她这样,他儿子得打一辈子光棍。”
宋招娣:“管他呢。老二当初考个大专,毕业后嫁到甬城,离这边近,三天两头回娘家,每次回来都拎着两大包东西。我总觉得她婆婆看不惯,又不好数落她,没过一年,跟着丈夫一块调走了。”
“那她婆婆家挺厉害,怎么会看上李兰英的闺女?”更生不解。
宋招娣:“人家又不知道李兰英重男轻女。至于厉害?李兰英的那个亲家真厉害,她闺女也不敢每周都回来。调走这种事,哪天大力调走了,大力的丈母娘的邻居指不定也说,宋大力家里真厉害。”
“您说的对。”更生道,“对了,娘,咱做饭吧。我早上就喝一碗粥,吃个包子,包子的味道还特别怪。”
宋招娣:“冰箱里有我做的肉包子。我先给你热几个,你吃点垫垫肚子?”
“我去吧。”更生站起来,“娘,振兴和那个柳静静结婚后,是他们单吃还是回来跟你们一块吃?”
宋招娣:“我跟振兴讲过,跟我们一块吃,一个月给我三十块钱。振兴要给我六十。我没要,跟他说晌午和晚上来这边吃,早上他们自己做着吃。”
“三十块钱,得柳静静他妈一个月的工资。”更生问,“柳静静没说什么?”
宋招娣:“振兴会洗衣服会做饭,整个学校家属院独一份,柳静静觉得振兴特别好,整天怕振兴跟她分手,她哪敢不同意啊。再说了,他俩的工资搁一块有一百六,三十块钱对她来说也不多。”
“她妈要是离得近,一准得搁柳静静面前嘀咕,你们两口子,一天回来吃两顿,一个月哪能吃三十块钱啊。”更生说着,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以后我找对象,就得找个离娘家远的。”
宋招娣乐了:“你还是先热包子吧。”
更生洗洗手,拿四个包子出来,忍不住咽口口水:“娘,你下午没课吧?咱们晌午和点面,给我蒸两锅包子,我带走。”
“你现在住那儿?”宋招娣问。
更生:“县委家属院。老房子,不甚好,勉强能住人。以后税收上来,我就重新盖一处。”
“你别瞎折腾,先凑合两年。”宋招娣道。
更生:“没法凑合,我住的那边还好,有的地方都漏水。还是楼房呢。”
“估计是楼板,别用楼板就不会漏了。”宋招娣道。
更生把包子放屉子上,盖上锅盖:“盖楼房不用楼板,还有别的材料吗?”指着房顶,“娘,咱家的也是。”
“浇筑顶。”宋招娣问,“你在帝都这些年,没听说过?”
更生提醒她:“我学的法律,不是建筑啊,娘。要不是房子漏水,我这辈子估计都想不到盖房子。”
“二娃建厂房的时候,我跟建房的人提过,二娃那边就用的浇筑顶。”宋招娣道,“回头你过去看看。”
更生点头:“我明儿就去。不少同志反应房子漏水,我提出建房,一准能全票通过。”
“你不是一把手,这事你少出头。”宋招娣道,“人家一把手多年没解决的问题,你来到立刻解决了,人家会怎么想?”
更生心中一突:“娘说得对,我记下了。我刚才看冰箱里还有一块猪肉,你们怎么没做?”
“你爸早上买的,叫我晌午给他做。”宋招娣道,“待会儿我就做,你和振兴多吃点。你爸的勤务兵偷偷告诉我,你爸检查身体的时候血压有点高。”
更生不信:“爸还没到五十呢。”
“咱家生活太好。”宋招娣道,“每次我说去买菜,静静都说她去,别看她没说,我也知道她嫌我买的太多。”
更生好笑:“你买的多,她跟着吃的也多,还不高兴?”
“她说自从跟振兴一起过来吃饭,她吃胖十斤了。”宋招娣道,“确实胖一点,但没那么夸张。昨儿晚上回去的时候,还说今天早上她去买菜,你爸说,他去。静静的脸色都变了。待会儿振兴回来,你问问他,静静一准跟他讲过菜的事。”
更生:“这个柳静静怎么有点像大姨。”
“不是像大姨,除了咱们家,岛上找不出第二家,三天鱼两天肉的。谁来咱家都会嫌老师和钟叔会吃。”振兴放下课本,挽着袖子进来,“你可算回来了。”
更生往外看:“你媳妇呢?”
“她还有一节课。”振兴道,“老师,我做饭。”看一眼更生,“钟叔问你,回来不回家,在甬城瞎晃什么。”
更生把刚才跟宋招娣说过的话跟他说一遍:“赶明儿你结婚,我给你当伴郎。”
“振兴结婚那天,振刚请假回来。”宋招娣道,“二娃离得远就不回来了。伴郎是振刚,你帮着招呼客人。”
更生撇撇嘴:“不叫我当,我还不乐意当呢。赶明儿我给大娃当伴郎。”
“你和大娃?”振兴摇头笑笑,“我估计以后得你俩搭伙过日子。”
更生挑眉:“你什么意思?!”
“眼光一个比一个高。”振兴道,“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俩结婚——”
更生抬腿朝他身上踹一脚。
振兴踉跄了一下,扶着案板站稳,大怒:“钟更生!”
“赶紧做饭,我都饿了。”更生说着,掀开锅盖拿一个包子。
宋招娣不禁皱眉:“热透了没?”
“差不多了。”更生道,“反正里面是熟的。”
振兴:“那就别热了,直接吃啊。”
“猪肉里面有猪油,猪油都凝固了,不热怎么吃?”更生瞥他一眼,“蠢!”
振兴拿起大刀:“信不信我砍死你!”
“别吵吵了。”宋招娣头痛,“更生,走的时候带点菜,三餐定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更生点点头,嗡嗡道:“知道,知道,娘,你去客厅歇着吧。我帮振兴做饭。”
“不需要!”振兴道,“有多远滚多远。”
更生搬个小马扎坐在土灶前面等着给他烧火。
钟家七个儿子,振兴和振刚的工作,注定他们一生都不会遇到太大波折和危险。自立,没人敢算计他。施爱莲倒是敢,可惜她找不到自立。
这三个孩子无需钟建国担忧,二娃学法律,回来经商也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三娃鲁莽,也是跟几个哥哥比。钟建国相信,二炮学院里没几人能逼得三娃跳脚。
更生和大娃聪明。大娃性格豪爽,不拘小节,朋友遍地。哪怕有人算计他,对方刚制定好计划,就有可能传到大娃耳朵里。所以钟建国也不担心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更生。偏偏更生选择从政。
钟建国回到家,得知更生刚到镇海,还没熟悉工作。饭后,依然忍不住把更生叫到跟前,再三叮嘱,初来乍到,低调低调再低调。别人请教他问题,知道也要说不清楚。
当年钟建国踢大娃一脚,被吓到的不止大娃,还有更生。更生相信,他如果敢不耐烦,钟师长腰上的皮带真会落到他身上,别看他现在二十多岁了。怕挨揍,更生老老实实坐在钟建国对面,听他唠叨完。
钟建国去营区,更生倒在长椅上,看到宋招娣织毛衣,有气无力地问:“娘,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暂时没想到。”宋招娣道,“站起来,我比划一下。”
更生霍然起身,精神百倍:“给我做的?”
“不是。”宋招娣道,“给自立做的。”
更生瞬间觉得心好痛:“娘,我也是你儿子,你不能这么偏心。”
“知道我是你娘,人都到甬城了,都不知道给你娘打个电话?”宋招娣拿着毛衣搁他身上量一下,觉得差不多,对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那边如今已是经济特区,这两年发展神速,百姓的生活都比之前好了,别告诉我镇海县政府安不起电话。”
更生无言以对:“我错了,娘。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招娣瞥他一眼,没接话,低头继续织毛衣。
更生坐到她身边:“娘,您以前从没给我织过毛衣,您就帮我做一件吧。”
“以前我也不会。”宋招娣睨了他一眼,“连你娘会不会织毛衣都不知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
更生想给他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您现在怎么会了,是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