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午是你的弟弟吧,他现在湖湾派出所,你过来一趟吧。”
钟二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儿,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怎,怎么回事儿?”
“聚众打架,有两个胳膊都断了,家长已经到了不少,你过来协商解决一下。”
“我弟弟没事吧?!”钟二急忙问道。
女人的声音顿了顿,才回到,“他看着不严重,大概是头上挨了一下。”
“头上挨了一下,还不严重——”钟二急得不行,也没有再说什么,挂掉电话赶紧给姑姑打电话。
“我晚上不能去接大柱子和二柱子了,小午和人打架现在在湖湾派出所呢,姑姑,你今天提早回来一会儿吧。”
钟二着急忙慌打车赶到湖湾派出所,一进门,便看见屋子里头地上蹲了一排的小男孩。
男孩的身边又站了许多大人,争吵喧闹声嗡嗡嗡,听得人脑壳都要掀起来了。
钟二眼睛快速在地上划了一圈,花花绿绿的一群脑袋里,没有看见白午,便直奔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一位女警。
“我是白午的家长白晨,我弟弟在哪儿?”
女警的手上不知道正在写着什么,闻言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机械道:“那不是在地上蹲着呢么。”
钟二一耳朵就听出来,这就是给她打电话的那个女警,现实当中说话的声音和机械女音差不多估计也就这一位了。
钟二闻言又看了一圈,这回其中一个油绿油绿的脑袋抬起头,怯怯的对上钟二的眼。
钟二一口老血,险些当场喷出来,白午早上从家走的时候,还是一头倔强又乌黑的青丝。
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绿的比外头那棵大柳树还邪乎。
小天使们看到白午的造型,震惊过后,屏幕上笑声一片。
绵竹:2333,染这种发色需要勇气啊。
鷇音:白午是让谁给忽悠了?绿色的发型是那么好驾驭的吗哈哈哈哈——
阿圭罗候:我小的时候也搞过这种,但我当时搞的是蓝的。
Jack_Gyeom:你看地上那一片花花绿绿,冷不丁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鹦鹉聚会。
唯故衣:白午这是到叛逆期了呀。
星河落九霄:你看直播员的表情,空巢老母鸡就已经很可怜了,千万不要再搞出这种事情吓她了。
……
白午绿油油的脑袋只是刺激了一下钟二的眼睛,绿油油的脑袋下面,额头上的一点红,却是直接刺激到了钟二的神经。
“你这是怎么弄的呀!”钟二赶紧蹲到白午的身边,抱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摸。
前额的地方有一个非常大的包,钟二碰到的时候把白午疼的直抽气。
钟二八开白午的头发看了一下,发现前额这个包不光是一个包,上面还有一个小口子,额头上的那一点血迹应该就是从个小口子里淌出来。
但钟二没有像那些家长一样,尖叫着质问,是谁打了他们家的孩子,只是心疼的撅着嘴吹了吹。
“这里疼吗,”钟二按了按白午的后脑。
“不疼。”
“这里呢?”钟二又按了按白午的太阳穴。
“也不疼……”
“这样晃着晕不晕?”钟二捏着白午的后颈,晃了晃他的脑袋。
“不晕,姐你别这样……”白午的耳根有些发红,旁边蹲着的男孩都在憋笑。
钟二检查过白午头上是没什么大问题,而且凑近了一看,才发现白午头上不是染的,应该是用一次性的彩喷喷上去的。
钟二小心翼翼按了按那个包的边缘,“这是什么打的?”
“滑板被抢了……”白午有些懊恼的样子。
所以是被滑板抡的。
钟二心疼的够呛,声音越发的温柔:“姐不是跟你说了,打架的时候最重要是要护住头吗?”
“我护了,我要是不护的话,你现在看见的就不是人脑袋了……”
“猪脑袋吗?”白午看样子没有大碍,钟二的担忧去了不少,哭笑不得的说:“你们现在初中生打架都这么凶残?”
“姐姐,我们不是跟初中生打的!”旁边的一个满脸血乎乎的男孩凑过来,“我们是见义勇为,但是警察叔叔们都不相信——”
钟二被这孩子的脸给吓了一跳,不过发现他还挺活泼,眉角的地方开了一道口子,估计那点儿血都流在脸上了,看着吓人,实际不严重。
“见义勇为?”钟二蹲在地上,凑近白午:“你给姐说说,是怎么个见义勇为?”
屋子里面的家长们还在撕扯吵闹,就算是有警察在警告呵斥,奈何自己孩子受了伤,没有当妈当爹的能冷静的下来。
“我们在湖湾公园转的时候,看见有一个男人在打女人,”白午说。
“哎呀,姐姐,我来说吧”旁边的小男孩抢话道:“他哪是打一个女的呀,他是在打一个孕妇!”
小男孩照着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看样子得有七八个月……”
钟二实在是没忍住,扑哧一乐了:“你还挺懂……”
“大姐!这不是重点——”男孩子也挺不好意思,特别自来熟的拍了一下钟二的胳膊,“重点是那男人朝女人的肚子上打!哥几个一看,这不行呀,这么打是打出人命的,这就上去了么——”
这小男孩说话,无论是从语气还是内容,都让人信不着,他长得就是一副让人信不着的样子。
于是钟二又转头问白午:“是这样吗?”
白午点了点头,一把将男孩按在钟二肩膀上的手给拍掉。
“那男的身边还有两个人,我们一帮小孩子勉强打过,”白午说:“有路边的人给报了案,我们硬拖着他们等到警察来,他们下手特别狠。”
“但是警察来的时候,那女的却不认了,一个劲的哭着说,是自己摔的。”
血糊糊男孩又接道:“湖湾公园那里又没有监控,那三个男人反咬一口,说是我们先动手。”
剩下的自然不必说了,他们见义勇为,反而被诬陷,被害人还不承认,所以这一帮小子就被丟到派出所来了。
白午他们还是未成年,虽然本身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监护人也就协商着赔些钱的事儿,但是他们可是学生,全都是尖子班的尖子生。
他们班主任已经知道了,这种恶性聚众斗殴事件,也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置。
有的学生和家长被警察教育一番,都领着孩子走了,但是既然已经通知学校,他们参与打架的这些就一个都跑不了。
孩子们还没有步入社会,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受到了处分,钟二可以想象,在以后的人生中,他们如果再遇到这种类似的事情,出手也不出手,就会变成犹豫。
但是被打的那三个现在在医院里,没有什么大事,但就是哭爹喊娘的不出院,那个孕妇也已经回家了。
钟二蹲在地上想了一会儿,拍了拍白午的肩膀,“你先跟姐回家。”
钟二例行接了个字,要领着白午走,刚才与钟二搭话的那个小子一把拽住钟二胳膊,舔着脸笑道:“姐,你把我也领回去吧。”
男孩子虽然腆着脸笑,看他到底还小,他的慌乱明晃晃的写在眼中。
钟二环视了一圈,小孩子基本上都被大人领走了,没领走的大人也已经到了,似乎只有这个男孩子身边没有人。
“你爸爸妈妈呢?”钟二不可能不明不白的就把人给领走,但是看着孩子眼里的乞求,她又有些迈不动步,只好开口问道。
“死了。”男孩伸着舌头强笑了一下,“我奶奶年纪太大了,她怎么过来这么远的地方……”
男孩说完之后,松开钟二的手,垂下头,抿起唇。
钟二侧头看了白午一眼,白午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个,这个是我邻居家的孩子,他家里边就剩一个奶奶了,奶奶年纪太大了,不方便过来,”钟二陪笑着看女警“要不我再签一个,把这个也顺便带回去吧。”
后期赔钱的事儿,反正要等到那三个人出院,女警犹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男孩子的眼睛一亮,钟二最后领回了两只,回家的时候打车,先将小男孩送回了家。
白午一路上都有些沉默,钟二十分理解他,白午的心理并不像一个初中小孩子,他聪明的过头,也早熟的过头,这两年,他已经将心中的那些阴影驱散了不少。
今天这件出发点是好的,最后反倒被诬赖,让他幼小的心灵又受到了伤害。
这种事钟二无法去安慰,生活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你的预期,和你最终抵达的目的地是背道而驰的。
别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靠白午自己想清楚。
带着白午回了家,钟二先把一直憋着的那泼尿尿了,见白午坐在客厅的小桌前,面前瘫放着作业,但是整个人却在走神,叹口气,走到白午的身边。
“别发愣了,赶紧把这头发去洗了,”钟二说:“让你嘚瑟干架,一会儿头顶那块儿破的要剔秃包扎,你就变成楼下那个斑秃狗了。”
“不!”白午闻言顾不上发愣了,抱着头一个劲儿的躲着钟二:“我不剔——”
钟二掐着白午的后脖子,他长的不算快,现在和钟二差不多的身高,但钟二按他也有些费力了。
“不剔也行,”钟二掐着白午的后脖子朝着浴室走,“等你洗完头,姐给你徒手薅。”
进浴室的过程杀猪一样,但钟二给白午洗头的时候,白午却又沉默了下来。
“姐……”白午低着头,看不见表情,闷闷的叫钟二。
“嗯?”
“我是不是……”
“你没做错,做的对,”钟二说:“那种帮畜生就该打,你放心,我一分钱都不会赔给他们,我明天就能让他们出院。”
“真的吗?”白午一下子抬起了头,结果脑袋撞在花洒上,疼的直在地上蹦。
“那我也要去!”白午兴奋的说。
他对钟二,有着超乎理智的信任,当年遭遇人贩子的那件事,在他的心灵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他几乎觉得姐姐是万能的。
“不行,”钟二说:“你明天还要上学,学校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你们,你要乖乖的。”
白午闷闷的嗯了一声,最后还是被按着剔秃了那一小块,钟二给小心翼翼的包扎上了。
晚间姑姑回来的时候,抱着白午的脑袋心疼的哭了一通,嘴里生殖器满天飞,情绪激愤。
还亲自下厨,给白午煮了骨头汤,说给他补补。
白午被逼着喝了三碗,晚上钻进钟二的房间问她:“我脑袋上挨了一下,姑姑给我煮骨头汤补哪啊?我又不是骨头断了。”
钟二正洗完澡出来,闻言笑的半天,才说:“她怕你傻了,当然是补脑子。”
白午在钟二的床上赖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钟二今天心疼白午的遭遇,但是被白午粘了一晚上,她一本满足。
小天使现在看钟二的表情,基本能猜到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