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舞台。

　　节目精彩纷呈，已经轮到高三三班。主持人报幕完，节目开始。台下前排中央，冯校长和众位校领导坐一起，挨个儿给节目打分。等舞台音乐响起，厚重帷幕拉开，聚光灯五颜六色闪烁，激昂劲爆的节拍响着——年轻朝气的男生穿着牛仔裤牛仔衫，侧着身体，手压着鸭舌帽，帅气登场。

　　先前节目大多规矩喜庆，祝恒长相俊朗，骚包的立在台上，轻眨右眼，朝着下面飞去一记飞吻。

　　无聊的学生登时沸腾。女生忙捂着脸。

　　伴随着祝恒帅气的耍棍动作，那双节棍在他双手和身体灵活游走挥舞，汗水挥洒，胸腔起伏，浑身散发着高中男生的热血青春。

　　场馆沸腾。气氛被带动起来。连平时惧怕祝恒的女生们，都尖叫连连。

　　冯校长则斜眼看着台上祝恒，满脸嫌弃，嘀咕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冯校长拿起手边的黑笔，准备给祝恒打个分。而台上祝恒舞棍接近尾声，抬起手臂，就将脑袋上的鸭舌帽一摘，随意的扔到台下……

　　头顶一暗，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冯校长手一颤，眼珠子转动，倏地朝着上面看了看。

　　一顶鸭舌帽不偏不倚，刚好戴在了他的头上。

　　冯校长平时严肃正经。旁边校领导看到他脑袋上的鸭舌帽，都捂着嘴，纷纷憋笑。

　　冯校长轻哼一声，把头上鸭舌帽摘下来，然后拿着笔，在纸上给三班打了一个历史最低分。

　　自我感觉表现良好的祝恒回到台下座位。接过身边小弟递来的水，咕咚咕咚喝个畅快。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白居易的《琵琶行》想必大家耳熟能详。琵琶是我国古典乐器，而钢琴又被称之为西洋古典乐器中的‘乐器之王’。下面，请欣赏——高三九班祝窈和唐樾给大家带来的琵琶钢琴合奏《春江花月夜》。”

　　舞台灯光微暗。

　　清雅的钢琴声渐渐传出。未见其人，先闻弦音。左侧帷幕徐徐拉开，灯光也渐渐由暗变明。先出现的是一架黑色烤漆钢琴。钢琴后面，面庞清秀的男生，穿着燕尾服，胸前带着蝴蝶领带，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跳动。

　　柔和音乐在男生指尖流泻淌出。

　　男生手臂停顿，抬头，眼神温柔凝视对面。

　　右侧帷幕渐渐拉启。

　　恍若一卷浓淡相宜的山水画，卷轴被缓缓来开。一抹纤细娇丽的身影，跨越时空而来。衣袂翩跹的画中仕女，怀抱琵琶，如闲花照月。不堪一握的细弱臂弯，静静垂下一弯浅淡披帛，恍若月光横斜。纤弱玉白的手指拨弄琴弦，侧低着的脸精致无暇，垂下几缕轻柔碎发。低眉浅笑，面若桃花。

　　琵琶声灵动优雅。

　　与上一个热闹的节目截然相反，台下师生皆下意识静默。

　　有男生看呆：“这是九班祝窈吗？这身古装也太美了。”

　　有人则回：“九班都是些什么神仙颜值？他们班不是有校草原泽和校花林芷漪吗？怎么这两位颜值这么高？”

　　男生反驳：“我觉得祝窈比林芷漪美多了。”

　　旁边女生也纷纷加入话题讨论：“祝窈学姐这古装扮相简直美晕我，气质一流……琵琶居然还弹得这么好。”

　　也有调侃祝恒祝窈兄妹俩的：“祝窈和她哥风格相差也太大了吧。一个嘻哈小王子，一个古典小公主。”

　　钢琴声响起时，舞台灯光落在唐樾身上。轮到琵琶声响起，柔和的灯光又笼向祝窈。

　　安静漆黑的场馆，仿佛就剩下台上两人。配合非常默契。

　　程嘉蔚见过祝窈穿襦裙的照片，但上回没化妆，这回梳着古装发髻，低眸弹着琵琶，对男生来说，无疑是一种视觉上的剧烈冲击和惊艳。

　　祝窈安静甜美，平时穿着宽大校服，默默复习，整日被卷子压得小身板喘不过起。但是当卸下繁重学业，抱着琵琶弹曲的时候，就会把那些收敛起来的光芒释放，安安静静的，却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黛眉朱唇，古韵婉转。

　　琵琶音美，弹琵琶的人更美。

　　程嘉蔚转头，看向身边原泽。

　　见他目视舞台，表情宁静，眼神却没有挪开半分。他压低嗓音，稍歪过头，故意调侃一句：“这么看上去，唐樾那小子，和你同桌还挺配啊。搁古代，那叫什么来着……”

　　程嘉蔚摸着下巴思索，眼睛一亮，轻轻“哦”了一声：“琴瑟和鸣嘛。”

　　原泽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太傅：把他麦给我掐了，谢谢。

第43章 嫉妒

　　祝恒捏着塑料水瓶咔咔作响，两腿长腿交叠，翘着二郎腿，牛仔外套上的金属装饰隐隐闪烁光芒。

　　眼睛牢牢盯着那架钢琴后面的清秀少年。

　　想说这含情脉脉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上回拖小巷子挨打还没挨够？祝恒护犊，拿原泽没辙，旁人可是休想觊觎他妹妹半分。

　　祝恒越看唐樾越觉得不爽。

　　给祝恒递水递零食的小弟，眼睛巴巴瞅着台上，嘴巴张大，有点看呆：“老大你妹妹好漂亮啊。”

　　祝恒腿还在翘，斜眼，眼尾上扬。略显凉薄的唇一启，声音极淡：“漂亮？”

　　小弟头如捣蒜：“嗯嗯嗯。”

　　接着，祝恒嘴一歪，“啪”的一巴掌呼到小弟脑门上，拽得二五八万的，手往台上一指：“那是我妹！”

　　小弟揉着头，声音有点委屈：“我知道啊。”

　　祝恒厉声，眼珠子瞪得老大：“那你还看？小心我抽你啊。”说着抬手，做了一个抽的动作。

　　小弟赶紧捂头。然后趁着祝恒不注意，偷偷往台上瞄几眼。

　　琵琶钢琴合奏的《春江花月夜》谢幕。唐樾和祝窈起身，朝着台下校领导及师生鞠躬。唐樾清秀高挑，祝窈一袭齐胸襦裙站在他身边，愈显娇小单薄。掌声雷鸣，帷幕被缓缓拉上。

　　唐樾侧头看向祝窈，腼腆的说了一句：“祝窈，你这样穿……好漂亮。”

　　祝窈知道原泽不喜欢她和唐樾接触，所以这段日子，她都没怎么和唐樾说过话。而唐樾呢，知道她哥对他有偏见，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远远观望着。

　　祝窈笑着说了声谢谢，穿着单薄，刚才专注谈琵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冷得牙关发颤，裸露的肌肤冻得起疙瘩。和唐樾走到台侧，赵倩婷就把手里的羽绒服给祝窈套上，笑容洋溢的夸赞：“你俩刚才的配合简直完美，太有默契了。”

　　唐樾羞赧挠头，眼神望向祝窈。

　　祝窈浑身发颤，缩了缩脑袋，小声打了个喷嚏。秀气的鼻尖有些发红。

　　赵倩婷赶紧催促：“祝窈你先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祝窈连连点头，哆哆嗦嗦跑去更衣室换衣。

　　赵倩婷望向祝窈背影，眼睛又瞅了眼边上的林芷漪和许悠悠。刚才没工夫顾及，现在演出结束，赵倩婷再看许悠悠眼神时，就不大一样了。

　　她没直接认定是许悠悠做的，只是语气冰冷：“教室走廊都有监控，祝窈衣服的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许悠悠知道赵倩婷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她不想和她多扯，心里又烦又乱，拉着林芷漪的手臂，说了句：“芷漪，我们走。”

　　林芷漪微恍惚了下，跟着许悠悠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

　　许悠悠越想越觉得委屈，在林芷漪面前，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十七八岁的女生，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搞什么嘛？怎么都觉得祝窈衣服是我弄坏的，我碰都没碰好嘛。到时候录像调出来，我一定要让赵倩婷给我道歉。”

　　不是她做的，却都默认是她做的。她百口莫辩，莫名其妙的心虚。

　　这种感觉太难受。

　　林芷漪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叫住她。

　　许悠悠茫然回头，眼睛隐约有些泪光：“怎么了？”

　　林芷漪戴着精致发箍，脸蛋秀气，唇瓣苍白，有些羸弱病态的感觉。许悠悠呆愣数秒，想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忽然脑子里闪现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明明很荒诞，但是不知不觉问出了口：“祝窈的衣服，是你……”

　　许悠悠非常羡慕林芷漪。羡慕她的成绩，羡慕她的性格，羡慕她书香门第的家世。能和她成为朋友，是她引以为傲的事情。在她看来，林芷漪是完美的，无可挑剔。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她会有意无意的模仿她的习惯、穿着和说话的语气。

　　林芷漪嘴唇微颤，声音很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留意起祝窈。班级成绩最差的女生。那些本该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忽然被别人抢走，她表面不在意，其实心里无比在意。

　　看到原本被大家忽视的祝窈，一点一点开始受欢迎。

　　看到她穿着昂贵的衣裙，像个小公主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默默听着身边女生讨论祝窈每天的衣服和新书包。看到祝窈书包上挂着的和她一模一样的小熊挂件，她忍不住将自己书包上那个从小饰品店买来的仿品摘下来。看到自己的成绩牢牢占据在第二名，而原本垫底的祝窈，一次比一次进步。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在原地踏步，她拼命追着，总有一天，这个不起眼的女生，会超过她……还有，原泽看她的眼神，温柔又宠溺。让她压抑的嫉妒心瞬间被激起。

　　她看着自己的心理一点点被扭曲，却无能为力。

　　林芷漪眼里含着泪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那一瞬间，想到祝窈登场后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想到元旦汇演后，衡中口中议论最多的恐怕不是自己，会变成祝窈；想到经过学校时，旁边男生指指点点，语气清淡的说“哦，这林芷漪是校花啊，我怎么觉得他们班的祝窈比她好看多了”……

　　她就控制不住，做了一件愚蠢卑劣的事情。

　　许悠悠眼眶泛红，轻轻抱住她的身体，说了一句：“……你真傻。”

　　……

　　洗手间水哗哗响。

　　祝窈已经卸完妆，简单洗完，用纸巾擦拭脸蛋。水冰得刺骨，擦完脸回后台，就看到穿着洁白芭蕾舞裙的女生羞答答站在原泽身边说话。就是跳开场舞的那个高一班花程晓莹。不知道说了什么，程晓莹双颊通红，眼睛含羞带怯。

　　等原泽走到她面前，递水杯给她的时候。祝窈伸手接过，问他：“你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前台看表演吗？

　　原泽盯着她雪白小脸，说：“来看看你。”

　　打开杯盖，白雾热腾腾蒸腾而出。

　　祝窈整张脸氤在热雾中，眼睫沾着水雾，有些湿湿的，眼眸也仿佛被洗过似的，乌润透亮，像某种珍贵的宝石。

　　祝窈抿着秀气的唇，小口小口喝着热水，冻得发寒的身躯顿时注入一股暖流。浑身舒服。喝了几口，把杯盖盖上，祝窈仰头看他。刚才他和别的女生说话，她还有一些小小的生气，可眼睛一看到他的脸，那股微愠就瞬间蒸发。

　　赵倩婷走到祝窈身畔，把手机递给她：“祝窈，你手机刚才一直在震。”

　　祝窈接过手机，划开后，就看到几条qq消息。是许悠悠给她发的。许悠悠的qq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的。只是，她怎么会突然给她发消息……祝窈疑惑点开，就看到许悠悠发来的，很长几段消息。说的是关于这次她襦裙被毁坏的事情。

　　祝窈眼睫轻眨了几下。微抬头，看着原泽，再看了一眼赵倩婷。赵倩婷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祝窈说：“许悠悠说，我裙子是她故意弄坏的，她……向我道歉。”

　　赵倩婷冷哼：“果然。一听说我要查监控，就赶紧自首了。”她朝着祝窈眨眨眼睛，悄悄和她说，“其实咱们教室摄像头坏了好几天了，我就是故意诈诈她的。”没想到呢，这许悠悠这么快就交代了。

　　祝窈盯着屏幕上那几段言辞诚恳的道歉的话，安静的把手机揣进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