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逼着三旺来替麦穗烧火,三旺和大旺一样,是不爱做家务的,烧火就是惩罚他。
结果这小子烧火的时候也闲不住,拿烧火棍把灶膛画上大胡子豁牙老太太——挽着发髻,林岚逼着他擦干净,让他洗衣服去。
二旺:“娘!不要让他动肥皂!”
家里肥皂珍贵着呢,让三旺洗一次衣服,衣服没洗下灰来,肥皂玩光了。
林岚也想起来,赶紧让三旺拉倒吧,“你去铲铲圈棚底下,把鸡粪鸭粪打扫出来,堆着沤肥到时候种菜。”
三旺就去了,少不得要弄得鸡飞鸭跳,全都躲着他。
小旺就在那边吹口琴,练习霍缘教他的曲子,吹得熟练又充满感情,听着就是享受。
小旺耳朵尖,听到自行车的声音,跑过来,“娘,你男朋友回来了。”
林岚:“……小孩儿,那是你爹,以后说爹回来了,知道嘛?别跟你三哥学乱七八糟的。”
小旺听林岚这样说,点点头,“娘我记住了,我爹回来了。”
韩青松跟着耕地,也是一身泥土,他直接脱了鞋子和外衣进来。
林岚给他倒水洗脸,又拿自己的手巾给他用。
韩青松用完顺手就在盆里洗洗干净,然后晾在绳上。
吃过晚饭,孩子们写作业、看书,三旺也被她拘在家里,不许出去野。
三旺不能带小旺出去疯,小旺给鸡鸡鸭鸭和旺旺们吹口琴,安慰它们被三哥折腾得鸡飞鸭跳的惊吓。
林岚则把韩青松拉到西间,要跟他说说三旺的事儿。
这皮小子最近越来越野。野点她倒是不怕,毕竟男孩子嘛,乡下的老太太还都说淘小子出好的呢。可三旺还是有点严重的。
在林岚看来,三旺正调皮的时候,真是七八岁的孩子狗也嫌,要不是大旺盯着他,还不定折腾啥呢。
反正麦穗二旺加上小旺,再加上大旺,哪怕再翻个倍,也不够他一个人淘的。
他和大旺还不一个淘法儿,大旺是出去干大人的事儿,不屑于小孩子那样淘气。
三旺可不一样,他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淘小子,只是比别人更聪明,所以淘气的花样也就更多而已。
去年还看不大出来,今年过了年,就已经露苗头。
比如吓唬一下姐姐,说是保护实际却祸害一下弟弟。
画麦穗本子,放虫子,丢苍耳这都小事。
前天林岚还看他忽悠小旺洗脸的时候学他的样子把脸沉在水里。这小子憋气很厉害,沉下去半天不拿出来,然后手脚扑棱装溺水,给小旺吓得直哭。
再前几天他还胡乱扎了个风筝,说带着小旺去放风筝。结果他们把小旺几个小孩子埋在土里,戴上花冠,弄得一身一头的泥,说玩什么娶媳妇儿的游戏。为这事儿,林岚用笤帚抽他两下,好歹老实点,不过也就老实那么两天,过两天又故态复萌。
关键他不像大旺那么懂事,打他,他要么嗷嗷喊疼要么哈哈大笑,可回头就忘。
所以体罚对他来说似乎不那么生效。
她最担心的是三旺和大旺也一脉相承,有股子狠劲。
大旺是有勇有谋,可三旺却好冲动,尤其受不得激,谁要说“我能XX,你们肯定都不能”“这事谁也不敢干”“你肯定不敢”,那他保管就要去试试。
前世他就是因为这个性子才死的!
林岚担心这一世他还会因为这个吃亏,日常少不得见缝插针地教育他。不过他左耳进右耳出,说十遍听不见一遍。
林岚很着急,虽然董槐花都说孩子还小,大了懂事就好。可她等不及他大,一旦性格定型,大了更不好改。
毕竟都说七岁看老!
她总不能等儿子出意外再后悔吧。
听了她的话,韩青松微微颔首,握住她的手,“我来管。”
林岚道:“先让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哪些事儿坚决不能干。另外还是得上学学点东西。”
林岚最在乎的是他受不得激,好强逞能,这个必须改掉。另外他调皮好动,喜欢惹女孩子,也得改改。其他嘴欠、上蹿下跳、爬墙上树的,可以慢慢来,也许大一点就会好。
接下来几天韩青松照旧吹哨子出早操,三旺也没得躲,早早起来跟着。
同时韩青松还给三旺单独做了几项规定,让麦穗帮忙写下来贴在门上,每天对照,大家一起监督。
首先不管做什么,都要动动脑子,不能别人一激就逞能,要想想值不值得做。
不许随意祸祸姐姐的东西,其他女孩的也不允许。
不许带弟弟干坏事,爬树、埋土、跳坑、玩火、捆绑、刀子等等有伤害的统统不允许。
娘规定不许说的不中听的话不许出口,娘不让做的事就不许做。
上课老师讲的东西,要至少学会一半,大旺监督二旺检查。
犯一条,划一,一周一总结,攒满一个正字清算一次,一就是一鞭子。
算不算犯禁,姐姐说了算!
这下三旺老实了。
以前当着麦穗的面那嘴巴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嘚嘚嘚,现在和上锁一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把麦穗乐得肚子疼。
同时韩青松对他操练更狠一点,除了正常跑步还加了其他项目,比如说早上跳绳一千个。
省得他精力旺盛整天想调皮捣蛋,直接把他累到瘫软,上学都蔫蔫的犯困。
韩青平笑哈哈的评价:宁愿他睡着老实,不让他醒着惹事。
林岚松口气,看来熊孩子还是得爹出手,韩青松说句话比她笤帚疙瘩有用。
哪里知道清明节的时候,三旺就惹祸了。
第64章 逞能
规定刚贴上门的时候,三旺那个难受啊,总觉得浑身不对劲,时不时地就要去看看。
不过他可不敢撕下来。
麦穗甚至故意把自己的试卷和作业放在他们炕上,就看他敢不敢乱画。
三旺是忍不住的,反正鞭子还没抽在身上,试卷却是在眼前的,这就好似在挑衅他:你不敢画吧。
他拿了笔就想给画个大零蛋,结果被小旺拉住,“小三哥,不行哦。”
三旺吸了口气,有点忍不住。
小旺:“爹打!”
三旺:“……”疼。
算了!放过你了!
他用力看了一眼那鲜红的一百分,把自己的铅笔收起来。
小旺立刻把麦穗的试卷收起来,放到北炕上去,“小三哥真乖。”
三旺:“……”你当我是鸭鸭狗狗吗?
在学校里,有大旺盯着,他倒也不能干什么出格的。上课三旺坐不住,韩青平倒也体谅他,半节课就让他出去帮忙干点什么,活动活动,这样也没大碍。
放了学,回家,写作业,吃饭,睡觉。这么平淡、乏味、刻板的生活,怎么可能是三旺哥!
鞭子挨不在身上,那就不是自己的!他咋也忍不住啊。
“娘,我看好多野菜呢,我去挖野菜喂鸭子吧。”三旺想到了解闷的办法,反正只要别拘在家里就行,他感觉好像给自己套上一个笼头。
林岚只好叮嘱他,“千万别做危险的事儿啊。”
这孩子有个毛病,他爹列出来的项目可以不做,但是没列的事情可能会挨个试试。
小旺背着自己的口琴,也拿了一个小铲子,“娘,我和三哥挖菜。”
林岚一看到小儿子就心软软的,亲亲他,“小旺乖,看着小三哥别让他犯错啊,要不就和大哥一样挨鞭子。”
小旺脸色一凛,郑重其事地点头,“娘,我记住啦!”
有小旺盯着,三旺居然一直都没犯错。
林岚心里喜滋滋的,不错啊,看来自己要开始轻松啦。
转眼过了些天,明天就是清明节。虽然农忙,节日还是要过的。寒食吃冷食,当地的风俗就是擀饼。
晚上下工回来,林岚就和面,她用大旺割来的嫩艾蒿捣烂取汁,加在面粉里弄几个绿色的面团,专门擀绿色的饼哄孩子。
面活得软软的,一把揪一个面剂子,擀成薄薄的一个大圆饼,可以放在鏊子上烙,也可以放在大锅里蒸。
烙饼韧性十足,卷饼柔软弹牙,不管卷菜还是卷鸡蛋都很好,吃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大人孩子都喜欢。
擀饼烧鏊子都是技术活。会擀的人,一根擀面杖一团面,唰啦唰啦地就能擀得又薄又匀。不会擀的,粘了、破了、厚薄不匀,会被人笑话。
烧鏊子也一样,不会烧的那饼烙得不成样子。
林岚擀饼很利索。二旺学烧鏊子也很快,听娘讲了要领示范几次他基本就掌握了。
烙得饼既有小小的烙痕,又不会糊,熟得还均匀,这就是最好的。
林岚一个劲地夸他。对这个俊秀懂礼的二儿子,她向来不吝啬溢美之词,总能变着法夸。让二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从来不觉得娘疼爱小弟就忽略自己。
她还擀一锅蒸饼,让麦穗帮忙烧火,锅里煮上十几个鸡蛋,到时候可以卷饼吃。
三旺和小旺手牵着手站在锅边流口水,林岚用擀面杖把他俩扒拉一边去,“你俩身上有土,别掉在面里牙碜。”
这兄弟俩如今可算黄金搭档哥俩好,小旺盯着三旺别那么调皮,三旺把小旺带得半点自闭的影子都找不到。只是两人每天都玩一身土,衣服洗不迭,肥皂用得费,二旺大管家深以为苦。
三旺看他娘嫌弃,叹了口气,拉着小旺去天井鸭圈那里坐在树墩子上望夕阳。
“小旺啊,我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
小旺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三旺:“其实吧,你是咱娘用两块饼子换来的,不是亲生的。”
小旺小脸一下子变了,瘪着嘴都要哭。
这时候没有关于婴儿来源的科普,而小孩子又好奇自己是怎么来的,总是喜欢问。大人被问得烦又不好说,就会用“你是捡来的”“大饼子换来的”“河里捞来的”等说辞敷衍他们。
自家的孩子这样糊弄,也开别人家孩子的玩笑,这就导致村里七八岁的孩子都觉得自己是捡来的或者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