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非时,云丞,你们还没回家呢?”声音也很婉转动听。
先回答她的是云丞,他揽过云朵的肩膀:“没,带她们转转。你们还要练啊?”
“比赛嘛!”女孩儿笑了笑,然后看着云朵:“这就是你妹妹吧?不介绍一下?”
“她叫云朵,朵儿,这是郁薇,我们班的同学。”云丞顺口道。
这就是直男思维了,而且还是掺杂了二哈成分的直男思维,永远不要指望他会明白你的未尽之意。
这位郁薇同学,从出来开始注意力显然更集中在和季非时站在一起的江慕提身上,本想现在云丞这边套套来路。
结果让介绍妹妹就介绍妹妹,毫不含糊的,就是多余的就半句没有了。
好在郁薇估计也对这家伙的迟钝有所见识,失望有限,反倒从善如流的和云朵打完招呼成全了礼貌。
这才转过头看向季非时:“那这位美女是——”
江慕提觉得端看这短短时间内对方的举止,就能看出是个聪慧且情商高的女孩儿。
不过对方一开始出来看到她时,眼中隐隐约约的警惕感却没被江慕提漏掉。
江慕提也是恶趣味,明知道对方把自己当未知的假想敌,迫切的想了解一下自己的信息。
听到对方的话,却没有顺势自我介绍,反倒只抿唇冲她笑着点点头,没有开口的意思。
也亏得人家养气功夫极其不错了,江慕提猜对方的出身也绝对不平庸,居然脸上半点不显尴尬。
在江慕提没接话之后也极其有眼色的不再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轻松的自找台阶下了。
因为还要练习,对方只得匆匆和季非时聊两句。
“下个月的音乐会来吗?”
“再说吧,不一定有时间。”季非时道。
“一定来啊,中间还有我的独奏呢。”郁薇颇为积极的争取道。
季非时点头:“有时间一定。”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和答复,对方有些失望,里面有部员再叫她,便打了个招呼回到了练习室。
云丞反倒有些好奇:“什么音乐会?”
季非时轻飘飘的说了一个名字,云丞不懂这些,一头雾水。
倒是云朵学过钢琴,对这块平时颇有关注,惊讶道:“真的?好厉害。”
见哥哥和江慕提不明白,便给他们说了一番,总之是国内顶尖水平的一场巡游会,里面无不是业内大名鼎鼎的音乐家。
能在里面得到助演的机会都难得,何况是独奏,看来那女孩儿的水准真不能以普通高校级别来衡量。
江慕提闻言也赞叹不已,这就是天才音乐少女了吧?厉害了。
又看了看季非时,见他神色平淡,忍不住道:“你就没什么触动?”
“我要有什么触动?”季非时莫名的看着她。
“你见了这么厉害的才能,就不想夸一夸?”
季非时一副你傻吗的表情:“心里佩服就行了,为什么什么都要一一说出来,成天跟云丞一样大惊小怪的样子,傻不傻?”
不是,人家天才级别的闪光点你不夸,反倒她这边每次撕逼完都跳出来喊六六六——
这么形容有点夸张,反正就是那意思吧。
那江慕提就是再自我感觉良好,这点逼数还是有的,两相一对比,这家伙嘴里的夸奖就颇为羞耻了。
她干笑了两声:“其实,你不必觉得自己智商层面上能绝对碾压云丞的。在我看来,有时候也半斤八两。”
季非时一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被鄙视了。
本来正准备跟他算账的云丞却是张狂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不知道咱们互相罩着的?你搁谁面前说我坏话呢,活该!”
季非时别过脸,不想看他露出白生生牙齿的灿笑,傻透了——
他才没有羡慕。
确认季非时对自己有某种特殊意义上的感官后,说实话江慕提虚荣心是又被续了一波的。
毕竟那样优秀惊艳的人,她要是心里毫无波动,那就不是个女人。
不过江慕提嘚瑟归嘚瑟,她再怎么嚣张跋扈,给点阳光就尾巴翘上天,有一点好处她还是有的。
那就是特别会审时度势!
上辈子能在周围虎视眈眈中一个人保住家产活得滋润的人,就算面上看着再肤浅,也不能以这个年龄没经历现实的单纯论之。
不说死过一次,某些事情上还是长了记性的,就是季非时本人,也不可能以原来那种忽悠备胎的方式瞎撩拨。
这种人,要不喜欢还去无故招惹会出事的。
所以江慕提也就得意得意,心里暗爽一番便作罢。
*
周末便是要回老家祭拜的日子,江慕提一大早就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牛仔裤和板鞋。
实在是,他们老家说来还挺偏僻的,虽然就在本市,却是在近些年才稍加开发的山里。
要回去得开很长一段山路,途经一个旅游景点,最后车子只能开到村子外面,要去长辈们的坟茔那边,还得走一段山路。
果然江慕提下楼的时候,看到他哥也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
黑色的裤子,深灰色的针织上衣,比一贯西装革履,衬衫长裤的精英形象要柔和了些。
江慕提一把扑他背上,乐颠颠道:“哎呀!我哥真帅,什么风格的衣服就有什么风格的帅法。”
江允隽本来心情有些沉重的,见妹妹一大早就发癫卖痴的讨好,心里暖了写。
顺着她的动作干脆把人背了起来,边往外走边笑道:“夸我可以,可别到处夸别的臭小子。”
又对妹妹谆谆嘱咐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子,给他三分好脸就能他能上天游一圈,我妹妹这么漂亮,怕不得一个个自作多情。”
江慕提从背后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快笑疯了:“哈哈哈……,哥你挺懂行情啊。”
她当然知道有些傻货你给他一个笑脸他能脑补上天,不过却没想到高岭之花一样的大哥还了解这么接地气的事。
两兄妹乐呵呵的说着话,撞见云丞和云朵过来,他们这会儿刚晨跑完,两人浑身大汗。
看到江慕提和江允隽这样,云丞立马眼馋了,往前一步半蹲下:“妹,上来,我也背你。”
被云朵嫌弃道:“背个鬼,浑身是汗,黏不黏糊?”
云丞顿时觉得她不好玩,悻悻道:“行,你就会嫌弃我,下次你求我也不背你,我背慕提去。”
云朵立马喊住另外两兄妹:“唉慕提,我哥说想背你。”
那两兄妹齐齐回头,江慕提看着云丞被汗水打湿的上衣,头发丝里都是汗珠。
同样嫌弃道:“不要,我才洗了澡。”
云丞就不服气了,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仗义?
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隽哥看他的眼神,那锋利如刀视线让他浑身一个激灵,二哈基因瞬间被求生欲压倒。
那眼神很好理解——
你当着谁的面抢人背上的妹妹呢?
云丞连连摆手说没有,这还是时间不早了,他们得尽早出发,不然有他好看。
上了车,一路驶出市区开上山路,又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老家的村子。
不过现在村子里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为了更好的生活该搬走的都搬了,只清明过年的时候偶尔会有人回来替祖先上香。
原主是很少回来的,记忆力长这么大也就回来过两次,和父母一起。
江家因为如今豪富,长辈的坟茔都修过一遍,看着倒是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祭拜完太爷爷也爷爷奶奶他们,兄妹俩才拉到她堂伯,也就是江允隽父母的坟前。
江允隽将给父母准备的花还有生前喜欢的东西一一摆上,祭拜完之后便站在坟茔面前看着父母的照片发呆。
江慕提随着他做完祭拜,这时候也没像在家里那样强自开口逗他开心。
从来到父母坟前开始,她哥整个人的气场就变得沉静,这份沉静透着让江慕提难言的悲伤和孤独,并不适合被打扰。
她眼睛微湿,鼻尖有些酸胀。上辈子父母离世后长久以来孤独和无所适从身影此刻仿佛与她哥重叠。
江慕提拼命的眨了眨眼睛,把热胀的泪意憋了回去,却感觉头上多了一只手。
她抬头,见她哥摸着她的头,唇角微勾:“别难过,乖!不用试图理解我现在的情绪。”
说着把江慕提抱进怀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得好好的。”
江慕提终于绷不住,她是何其有幸,才能在死后再次拥有家人?
只是惯于逞强,不喜欢露出软弱和狼狈,她没哭出声,只在哥哥身上默默的抹眼泪。
这时候的江慕提,沉浸在悲伤与喜悦的强烈冲突之中,并没有理解到她哥哥的话其中的深意。
而她家明明父母双全,又谈何唯一的亲人?这些都是江慕提忽略过去的。
兄妹俩祭完祖下了山,坐上车之后,江慕提问她哥:“干嘛不把家里的坟茔迁到市里去?”
江允隽笑了笑:“你那时候还没出生不知道,我爸妈他们很喜欢这里,即便再忙,每年也会带我回来住一阵。当然相比城里,他们可能更希望在这里长眠。”
然后江允隽断断续续给她说了不少关于长辈的旧事,说是他们太爷爷那一辈本是省城大户,只是那个年代动乱,他们家惨遭横祸。
最后只有太爷爷带着他们俩的爷爷逃了出来,藏进了这个小山村里,落地生根,后来还分别有了他俩的父亲。
所以虽说是堂兄弟,在整个家族仅剩的血脉,于陌生之地艰难融入的前提下,也与亲兄弟无异了。
当年国内局势稍好之后,他俩的父亲出来打拼,之所以能挣下现在的家业,机遇能力自不必说,但最重要的第一桶金,还是当时太爷爷带出来的一些家当。
江慕提不知道他们家的发家史居然还有这么多说头,正津津有味的听她哥说话,突然就感觉到急刹车。
兄妹俩身体惯性前倾了一下,江允隽眼疾手快的伸手挡住妹妹,以免她猛撞到头,自己倒是没顾得上。
不过还好司机手稳,并不至于被撞到。
“怎么回事?”江允隽皱眉问。
却听司机无奈道:“大少爷,咱们好像——遇到碰瓷了。”
江慕提随着往前面看去,果然前面躺着个穿着邋遢的老头,在他们车前捂着腿哎哟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