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两个姐姐脑补了些什么, 第二天对李梅梅格外热情。
“大姐二姐, ”李梅梅无奈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做饭我拿手,累不着。”
非害怕她累着, 不让她做饭。
趁着今天掌勺,她还想偷偷多做点儿卖给系统呢。
“大姐,你快去打扮打扮,多擦点雪花膏, 把自己弄的白白香香的,保准让那谁看见了移不开眼。”
李大妮白了冲她坏笑的李梅梅一眼, 挑眉道,“就你会说话。那你长的那么好看, 大姐是不是得把你脸涂黑点,不然一会来的知青看上你了, 不得把咱家的门槛踏破。”
李梅梅把围裙往腰上系, 一边系一边道:“我才多大, 大姐你想的真多!”
李二妮掐了把豆角进来,笑着插嘴道:“不小了,再过两年就长成大姑娘了,我可得盯紧点儿,可不敢早早就让那些臭小子骗走了。”
等到她俩把菜洗好切好,李梅梅就推她们出去,“行了行了, 这里有我就好了,你们快出去歇着吧。”
李梅梅的手艺没得说,六七岁就学着做饭了,现在家里做饭最好吃的就是她了,大妮二妮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往灶里添了一把柴,就转身出去借桌椅了。
这最近一批的知青就是半年从Beijing来的那批,一共七个人呢,李四妮昨天全都叫了,这桌椅板凳可不就不够了吗,就得从左邻右舍借了。
晌午下工的铃声响起的时候,锅里奶白色的鱼汤已经咕噜噜开始冒泡,那鲜香气直往人的鼻子里钻,隔着锅盖都能闻见。
李梅梅炖鱼汤用的全是灵泉水,野生鲤鱼的鲜香滋味被发挥到了十成十。
她先麻利的卖了一份给系统,卖了二十个系统币,滋补类的汤系统收价格外高。
卖给系统的那一份打出去,锅里的汤眼瞧着不太够了,她又往里加了半碗灵泉水,最后才添了豆腐下去。
豆腐鱼汤加贴玉米饼子,过年也吃不了这么好。
章问书好长时间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饭菜了,端着脸大的粗瓷碗,愣是忘记了客气两字怎么写。就着鱼汤吃了十五个贴饼子,吃的李保国脸都有些黑了。
李保国今天请了一天的假,就为看看这小伙子怎么样。长的人五人六的,浓眉大眼,看起来正气的很。
就是这饭量有些大,一顿能吃十五个贴饼子,以后咋养活的起呦!
再看看大妮她娘,李保国就差吹胡子瞪眼了,那败家娘们,还在一个劲儿的劝着那两个知青多吃呢。
章问书接过赵婶子递给他的汤和饼,拘谨的笑了笑,他一不小心吃的好像有点多,怪不得李伯父的脸色这么难看。
“谢谢婶子和伯父款待。”
沈立轩也忙道:“谢谢叔叔婶子请我们吃饭,从Beijing来的匆忙,也没给你们带什么特产,这支钢笔是我小叔送给我的,没用过,三哥说婶子家里有好几个学生,正好用的上。”
他生的好,眉眼俊逸,一举一动间彬彬有礼却又不让人感到生疏,赵卫红不觉得动作都轻了几分,连忙摆手:“粗茶便饭而已,婶子请你们吃了也就吃了,千万别和婶子客气,我家那几个也用不着不着钢笔,你快自己收着。”
李二妮有些眼馋的盯着钢笔看,英雄牌的,二十多块钱呢,想要怎么办?
沈立轩的钢笔到底没送出去,看三哥那样子,眼神总是偷偷往那个穿白色衬衫的姑娘身上瞄,还总是低头露出痴汉笑,他又觉得,这顿饭不算白吃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三哥就得把自己“嫁”到老李家。
昨儿个队里老李家来人,说请他们从Beijing来的知青吃饭,这突然间干嘛请他们吃饭?大家都疑惑着,三哥才红着脸招了,原来是他和老李家的闺女处上对象了,明天这是拐着弯儿的去见家长呢。
其他人揶揄了三哥一宿,今天到底是没好意思跟着一起来,他们七个大小伙子,一顿饭不得把人家吃穷。
老乡家都不容易,还是少给人家添麻烦。
所以,今天来吃饭的就只有他和三哥两人。
沈立轩端碗喝了口汤,由衷赞叹道:“赵婶的手艺真好,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鱼汤。”比他家的厨子做的还好。
赵卫红笑的眉不见眼,“哎呦,喜欢喝就多喝点,锅里还有呢,这可不是我做的,是我家梅梅做的。”
梅梅?沈立轩挑眉,听起来是个女孩的名字。
把饭做好后,李梅梅没在家里吃饭,盛出来两份汤,一份送到五奶奶家,一份带去了老房,就直接在老房吃了。
所以沈立轩他们并没有见到李梅梅。
一份鱼汤也不够那么多人分,李婆子干脆把肉都挑出来,给汤里添水下了锅面片儿。
吃完饭,姚茜华洗碗,李爱国去了队部,李梅梅就把五妮拉到她奶那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皮盒子给她,
“雪花膏!”五妮惊呼了一声。
“给你的。”李梅梅拉着五妮的手揺晃道。
“给我的!”五妮心里感到暖,嘴上却抗拒,“这多贵啊,姐不能要,你自己用。”
“哎呀,五姐,我同学家里有亲戚是省城供销社的,托她帮我买的,特别便宜,我买了好几个呢,其他姐姐也有,你别推辞了,快拿着。”
五妮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下。
“对了,”李梅梅问道,“二叔和小姑他们回县城啦?吃饭的时候都没看见他们。”
李五妮答道,“没有,二叔他们好是去看二婶的什么亲戚了,小姑家天明摘桃被蛇咬了,去公社看大夫了。”
“人没事吧?”李梅梅连忙问道,万一是条毒蛇,天明表哥这会子估计都挂了。
“就是条菜花蛇,没事,涂点药就行了。”李婆子随口道。
那条菜花蛇肥的很,可惜就是跑的太快,要不今儿晌午就能吃蛇羹了。
李五妮学习刻苦的很,没说几句话就回房看书了,她走后,李婆子神神秘秘的把李梅梅拉到墙角。
“小妮儿啊,奶告诉你一件大事,你可得保守秘密,谁都不能告诉啊,包括你爸妈也不能说。”
啥事儿啊?这么神秘。
李梅梅点头,示意她奶快说。
李婆子这才压低声音说起来:“你四叔,他没死……”
没死!
“……”
“……这七八年,奶年年都能收到包裹,都是你四叔寄的,奶有种预感,你四叔快回来了,这话我憋在心里不说,多难受啊,只能和你说一说,让你也高兴高兴!”
李梅梅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她这位四叔,每年过年的时候,她爸都能念叨半天,这位四叔人多么多么好,和他这个大哥多么多么亲近,年纪轻轻就参军了,后来牺牲在战场上。
人没死?她奶该不会做梦呢吧?
李婆子一拍大腿,“我没做梦,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爷也知道,你四叔这些年寄回来不少钱呢,奶偷偷告诉你,有小两千呢。”
两千块钱不少了,能在村里盖七八间青砖大瓦房了。
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絮絮叨叨,李婆子就这样,拉着李梅梅东拉西扯的说了不少李佐国小时候的事儿,又道:“现在咱们家啊,有了你曾奶奶的帮忙,你爸又当上了农具厂的小头头,你三叔也像个人了,只等你四叔回来,咱家人就齐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好!
“队员同志们,队员同志们,四点半大队部开会,大队部开会……”
李梅梅还在听着她奶奶讲她四叔小时候的事呢,村口的大喇叭就响了。
“得,不说了,走吧,这是又要批'斗谁,去看看去看看。”
闹了五六年了,整天斗这个斗那个,这日子就过不到前头去。
大队部前的广场上,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半人高的戏台上,绑着着剃着阴阳头的男人,李梅梅定睛一看,这不是马赖子吗?再一看,台下哭天抹泪的不是马婆子是谁。
台下叫的最凶的不是他的儿子是谁。
一张戏台,几样人生。
地主后代的马赖子成了阶级敌人,马婆子从贫农成了阶级敌人的家属,没享过地主的福,尽吃了地主的苦。
这次开会是因为革委会来人了,倪大成不敢怠慢,连忙上了戏台,“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乡亲们,公社革委会的领导来视察我们的革命工作,地主阶级马伯清就是我们要坚决斗争,坚决改造呢的对象,下来请革委会的苟副主任上来讲两句。”
底下一阵热烈的掌声,姓苟的副主任正了正自己的衣领,仰首抬头的走上戏台,“为人民服务。队员同志们,对于一切像马伯清这样的人……”
台上的巴拉巴拉讲了一个多小时,底下的人不管心里是啥感受,面上都是津津有味的听着。
苟得富,不,现在是苟革命了,以前就是城里的二流子,现在翻身成了公社的革委会二把手,心里得意的很,隔三差五就要到下面的村里弄上这么一出。
第48章 黑五类分子
苟得富好不容易讲完了话, 底下听着的李梅梅都困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 披豆大会正式开始,无产阶级革命万岁……”
戏台子上方,悬挂着横幅, 上书几个大字,“对□□分子马伯清的批'斗教育”,是了,马赖子大名叫马伯清,这么多年叫他马赖子叫习惯了, 猛的一听人家的大名还不知道说谁。
“……来人,把□□分子马伯清的家属也押上来。”苟得富振臂一呼, 就有两个民兵上前,拉扯着马婆子上了台,还有一人把一个写着“向**认罪”的牌子挂到了她脖子上。
李梅梅甚少见这样的场面,马婆子这人算不上恶, 最多就是个碎嘴子,爱说人长短,本质上还是个苦命人,年轻时父母为了丰厚的彩礼钱把她“卖”给了马赖子, 大半辈子都在伺候别人, 娘家的福她没享,婆家的苦她吃了个尽。
作为红旗生产队大队长的倪大成不说话,苟得富喜欢出风头, 就站起来主持这个会,喝令马婆子道:“宋慧芬,现在当着这些人民群众的面,老老实实得交代你的罪行。”
苟副主任这话刚落下,李梅梅听到马赖子不甚洪亮的声音,“等一等,等一等,苟主任,不关她的事,她是苦命人,她跟我的时候我家早就不是地主了,这事村里人都知道,不信你问,你问啊,苟主任开恩啊!”
毕竟是伺候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人,马赖子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的。
开恩?开个屁恩!
苟得富最讨厌别人称呼他为“苟主任”,听着就像“狗主任”似的。
这边他还没有说话呢,那边就有几个村民已经喊起来了。
“打倒地主婆!”
“地主婆是人民的敌人,打倒地主婆!”
“吃了我们的肉,喝了我们的血,马赖子是地主,他婆娘就是地主婆,必须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能放过他们。”
这有人带起来,底下喊口号的声音就开始此起彼伏了。
得,这下群情激愤,不斗都不行了。
“……我举报,我要立功,别打我,别打我,”马婆子被两个民兵按在地上,哭的头发四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举报宋铁牛买卖妇女,他现在的女人就是他从拐子手上买的,卖身契在他帽子里缝着,不信你们去搜,去搜啊!”
宋铁牛,宋慧芬,都姓宋,没错,宋铁牛是马婆子的亲生父亲。
马婆子的亲爹亲娘都不是啥好东西,那时候队里其他人都不愿意和马家结亲,虽然地主家家底厚,但是保不齐哪一天红军打过来,那就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和别人不一样,宋铁牛夫妻两个就不担心闺女的死活,要了一大笔彩礼,把闺女嫁过去了。
闺女嫁了没有两年,马婆子亲娘就害了痨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