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孙骈将东西放回原位,这是放弃购买的意思。
她刚把东西放下,后面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就拿了起来,这是规矩孙骈没啥好说的,就在她起身想走的时候,却被那位正在看东西的人给拉住了。
孙骈扭头一看,顿时惊讶的说道:“舒阿姨,您怎么在这里?”
拉住孙骈的人正是侯建军的母亲,这位小麦色皮肤,笑的很慈和,看起来就如同一位普通家庭妇女的北大考古系教授拉住孙骈的手说道:“小骈,是这样叫你没错吧?先别急着走,阿姨看看东西。”
舒女士说完,就仔细的端详手上的那方砚台,几分钟之后她才开口问:“老板,东西怎么卖?”
那位老板闻言敲了几下手指头说道:“五十块。”
舒长清闻言微微摇头回道:“东西是好东西,但是这个价格委实高了一些,能不能降一下?”
“那您看多少合适?”包袱斋的老板询问客人,想听一听她的出价。
“二十块。”舒长清说道。
“嚯,您这一刀砍的可是够狠的,一下子就给砍掉了一大半。”包袱斋的老板听到这个价格直咗牙花子。
“老板,我给这价一点都不低,您这东西是端砚没错,可看包浆和雕刻功夫,这东西应该是建国后出厂的吧?也就三、四十年的时间,又不是名家用砚或者是大家收藏,给这个价格已经很合理了。”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的舒长清如此说道。
包袱斋的老板一听东西的老底都被看穿了,没办法再说什么了,而且对方给出的价格他确实还能有的赚,只好苦笑着说道:“得了,舒老师您的眼光还是那么准,二十块钱东西给您了。”
拿着新买的砚台,舒长清和孙骈两个人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聊天。
“小骈,你刚刚为什么把那个砚台放下了?”舒长清好奇的问。
“最开始看见那个砚台我就觉得东西挺好看的,后来拿起来总觉得手感不对差些东西,后来老板说是端砚,我感觉就更怪了,我姥姥那边有端砚,我用过还玩过,不是这种感觉的,所以最后就没买。”
“哈哈哈,凭感觉买东西,你可真有趣。不过也对,我老师曾经就经常说,感觉不对的东西,看着在真也不要买,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你算是把他这句话用到实际了。”
嘿嘿嘿,啥也不懂的孙骈只能回以微笑。
“不过总拼感觉也不是正路子,万一哪天你感觉错了岂不是要吃大亏?”
“舒阿姨你放心,超过二十的东西我都会慎重在慎重的。”非常爱惜自己钱包的孙骈闻言很肯定的回到。
“哈哈哈,你这丫头还真聪明,我要是没记错,上回听人介绍你好像是帝外的学生,怎么今天上午没课?”
“有课,只不过要在十点之后。”
“十点?那还来得及,走,阿姨带你去个好地方。”
舒长清说完就骑上自行车在前面走,孙骈见状赶忙跟上,两个人穿大街过小巷,最终来到了一条很热闹的街道。
舒长清此时从自行车上下来,一边带着孙骈往那边走一边说道:“这里是城内的旧货调剂市场,凡是家里面有没用老东西的,都会拿到这边来换些钱。你看到街道最前方的那栋二层小楼了吗?那是国营的旧货调剂商店,里面有些老东西是专门买给港台商人和外国游客的。找个地方把自行车停好,我带你进去看看。”
孙骈跟在舒长清的身后进了那家商店,里面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种东西。
一看标签,嚯,好家伙,乾隆的官窑粉彩、嘉庆的掐丝珐琅、点翠的后妃头饰、将军的白玉带扣,宝石螺钿的漆木盒子。
再一看,八大山人的山水,启功先生的书法,悲宏先生的马,枯蝉先生的鹰,居然还有慈溪太后亲笔书画的兰花,妈呀,这是要疯吗?
就在孙骈眼花缭乱的时候,舒长清从背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这里的东西都是有掌眼给看过的,不敢说十成十,但九成以上都是真品。虽然价格有些偏高,但最起码东西有保障,你要是真的想藏一些玩意儿,不放时常到这边来淘一淘,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舒阿姨您真的是太客气了,这店里面的每一样东西,只要能买下那都是惊喜。
就那个乾隆官窑的粉彩罐子,现在才卖350块,三十年后350万都不一定能买的下来,她听鉴宝节目的时候重点关注过的。
我这是来到金库了吧?还是没关门可以随便往外带的那种。
舒阿姨,我现在看您周身都金光闪闪的,您一定是财神爷身边的仙女下凡了吧?
一定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孙骈:苍天呀大地呀,这是真的要发呀!!!
第129章
孙骈在小二层内看的眼冒金光,就在她越看越兴奋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些外表精美,价值颇高的古董标牌上,除了价格之外还常常标着,外汇卷XXX的字样。
有的则更干脆,标牌上干脆就没有人民币的标价,直接就是外汇卷开头。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些东西除了钱之外还得用外汇卷?
带着这种想法,孙骈悄悄的来到侯建军妈妈的身旁小声问道:“舒阿姨,在这里买东西是不是还需要外汇卷?”
舒长清闻言回道:“大部分是需要的,不过还有一些掌眼们认为价值不高,或者物品有残缺的,单独用钱也能购买,而且价格都不贵,蛮适合你这种随心所欲风格的,那些又贵又不实用的,都是摆出来给人看,卖给外国人的。”
意思就是国家也不傻,好东西当然是好价格,除了好价格之外还得给外汇才行。
一夜暴富的美梦瞬间破碎的孙骈遗憾的看着屋子里那些美轮美奂的物件,面上只见可惜却没有其它,这让始终都在留意她的舒长清笑的更温和了。
自此孙骈发现自己好像突然多出了一位忘年交,当她每周挤出一点点时间逛地摊的时候,偶尔就能够碰上也在地摊上闲逛的舒阿姨,两个人凑在一起,聊着天逛一逛,比她一个人单独溜达有意思多了。
什么?为她为什么不带上男朋友?
哈哈哈,这种败家的时候,还是别找他了……
有时候如果时间上允许,孙骈就会把自己那些二十块钱以下,随心所欲跟着感觉走买来的东西拿出来给舒阿姨看一看。
她这么做并不是想要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这些东西的具体历史,毕竟它们都是经过了眼缘,被她一眼相中的。
对方对于她的这些‘藏品’,态度表现的十分委婉,有些东西但笑不语,有些则会拿起来看看,简单的点评上几句,说一说这东西的历史背景和文化价值,只这些简单的点评,就让孙骈受益匪浅乐在其中了。
孙骈也不是笨蛋,舒阿姨的态度虽然委婉却也算明确,那些但笑不语的东西,估计没什么价值,属于逗你玩阶段。那些值得点评一下的东西,也没啥特别出彩的,在对方眼中也不过就是值得一说而已。
数来数去孙骈买来的那二十几样东西,有资格值得一说的连一半都没有,其中一个康熙年间的山水人物青花大盘,用对方的话来说还有点意思,应该是当时景德镇烧制出来的精品,值得品鉴一下。
舒长清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始至终都在注意孙骈,经过几次的接触后,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就如同这孩子当初说的那些一样,她买这些东西不是为了发财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因为喜欢的是物件的本身,所以从头到尾这孩子也从没问过,什么东西值多少钱,什么样的东西更加的值钱,包括她们偶遇的几次,两个人一起逛地摊的时候,明知道她的身份,只要问一问,东西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价值如何马上是一清二楚,可是这孩子却从来不开口,就是自顾自的买她自己喜欢的。
舒长清非常欣赏孙骈的这种态度,有理有度、有节有量、有自己的爱好,又能很有理智的能克制对金钱的渴望,不贪婪有底线,这才是真正的玩主而不是投机的商人。
哪怕是现在,自己已经告诉她,她买的那些东西,其中一大半都是没什么价值的民间散碎,这孩子依旧嘻嘻哈哈,目光清明眼神透彻,不恼怒更没有任何的失态,足可见这孩子已经有了很完整的价值观与金钱观。
她才不到二十岁,真的很难得,现在这么懂事的孩子不多见了。
孙骈其实心里面挺开心的,因为当初买的时候就是跟着感觉走,所以她对这些买回来的东西根本没报什么期待,反正都是当初看着顺眼才买回来的,就算都不值钱,至少那也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还不算亏。
而且通过这种随心所欲的购物,孙骈发觉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那些挤压在心中的东西仿佛找到了出口,都在血拼中被宣泄出去了,这种感觉太爽快了,比找没人的地方瞎喊痛快多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这些随便买回来的东西里面,居然还真有一件有点意思的,虽然孙骈没细问,但能让一位考古系的教授说有意思,那这东西肯定有独到的地方,只这一件就不赔了。
啊,没时间逛商场没关系,逛地摊一样能败……呸,是能血拼。
又找到一个能缓解压力的方法了,真是太好了。
然而这种舒心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这一天,孙骈还在教室里上课,就被系主任给叫了出去。
“怎么了主任?”课上到一半被人叫出来的孙骈茫然的问道。
“你母亲打电话过来,你去接一下电话。”
孙骈闻言心下一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这年月电话基本上都是公用,私人联络还是以信件为主。
但学校这边为了方便有突发情况的事情能够迅速的与家长联络,所以要求有条件的同学,最好都留下家长们单位的联系电话。
孙妈妈是个细致人,在留下了自己和丈夫单位的联络电话后,又要了学校办公室这边的电话,为的不过是以防万一。
这些事情孙骈都是知道的,而且她更清楚,如果不是有急事,她妈妈是绝对不会往老师教研室打电话叫她出来的。
一路小跑来到教研室,与办公室内的老师们简单打过招呼后,孙骈拿起那个一直都被放在桌子上没挂断的话筒,凑到耳边说道:“妈,是我,咋的了?”
话筒的另外一边,孙妈妈听到女儿的声音,声音沙哑又哽咽的说道:“小骈,你弟弟好像坐车到京城去找你了,你在那边留意一下,要是看着你弟了就告诉家里一声。”
“什么?小骥?他要到京城来?为什么?”孙骈闻言吃惊的问。
“昨天晚上你爸和小骥大吵了一架,今天下午你弟老师就打电话来说他下去不在学校,我们过去找,在他书桌的抽屉内发现了一封信,信上说他要去京城找你,我就赶忙回来给你打电话了。”
“你们肯定小骥是过来找我了?没有去别的地方?”孙骈闻言连忙确认。
“不知道,你爸已经托小关找人给小骥有可能乘坐的那列火车上去过电话,请车上的乘务员和列车长帮忙注意一下,现在那边还没回消息。”
每天从燕城开往京城的火车只有一列,孙骥要是座火车走,那他肯定就只能乘坐那一辆,怕的是他座的不是火车是汽车。
“你说啥?我爸居然会吵架?”孙骈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她爸和谁吵过架,这位一般都是能商量就商量,能说服就说服,但当规劝与退让都不顶用的时候,那能动手的时候就别叨叨。
吵架,那是娘们干的事情,这是孙爸爸的名言。
现在一直都奉行如果言语不能说服那就用物理方式说服的她爹,居然和她弟弟大吵一架,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到底为什么呀?”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孙骈如此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弟弟在外面摆地摊的事情,他摆地摊赚到了钱,就有人学着他一起摆,两边人货源一样摆的位置又近,不知道怎么就起了冲突,你弟和田长贵就和那边人打起来了。那边人吃了亏,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你弟和田长贵的底细,告到学校又告到轮胎厂,我们被学校叫过去批评教育,轮胎厂那边说是要给长贵记大过,总之事情乱成一锅粥。”
“后来我们把你弟弟带回家,你爸就不许他在出去摆地摊,你弟不干你爸抽他,后来也不知道咋整的,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孙骈听完脑子嗡嗡的,但是她很快就稳住心神,还想要开口再问的时候,就听到电话那边好像有人在和她妈说话。
电话那边也挺乱的,杂七杂八的声响让孙骈听不清那人到底在和她妈说什么,几分钟之后话筒那边重新有了孙妈妈的声音,只听她说道:“小骈,你关哥刚刚过来给送消息,说是小骥就在去北京的那列火车上,已经让人帮忙看着,不让他中途下车了。那列火车到京城的时间你也知道,在那边接一下你弟,我和你爸一会去和领导请假,晚上就想办法坐车过去。”
“行,我知道了,妈,你们也别太担心了,知道人在哪里就行。我接到他后就带到电业宾馆去,你们直接到那边去找就行。”
“好,妈知道了,你也小心一些。”
放下电话孙骈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多,那列火车要到站得是凌晨,现在过去也没用。
等一下和辅导员说一声,上完课她就走,今天晚上不回宿舍,等她弟弟去。
想起那个敢胆大包天自己坐火车跑到京城来的弟弟孙骈就火大,那个臭小子越来越不让家里人省心了。
第130章
骑着自行车往火车站的方向赶,孙骈感觉自己的胸膛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现在要是让她看见孙骥那小子,一向都秉持快乐成长,拒绝暴力的孙骈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抽他。
就着这一团火气,孙骈简直就是脚下生风,没过多久她就骑到了火车站旁边。
随便在车站广场附近找了一处不碍事的位置把车锁好,孙骈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六点,得,今天就在这边等着吧,非把那小子给逮住不可。
在候车大厅里面找到一处位置,孙骈就坐在那里等着,期间除了太饿的时候出去找个小饭店吃了一点东西,顺便向饭店的老板娘要了一份过期的报纸回来打发时间之外,这一晚上孙骈基本上就没离开过候车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