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不一样,这小丫头竟然说她在牛背山上遇到了狼群,还一骡车都拉不过来,那就不会只有一只两只,而是一群了。
吴屠户小跑着过去掀孟彤骡车的车帘布,等看清车厢里头堆叠着的狼尸时,他着实狠抽了一口冷气。
吴屠户一脸“你别开玩笑了”的表情看着孟彤,问道,“这些狼可不是一个孩子能对付得了的,是老赵陪你一起上山打的?”
孟彤的身量看着也就是一般七八岁孩子的样子,要说这么大的孩子能打到个鸡啊兔的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了,像孟彤这样,能天天给他送猎物过来的,就已经很出格了好吗?
不过赵平九跟他提过孟彤家里的情况,所以他多少也知道一点,孟彤之所以能打到那么多的野兔、山鸡,都是拿命去牛背山拼来的。
吴屠户看着车上五头膘肥体壮的成年狼,心里一点儿都不信这些狼是孟彤杀的,一个小女孩在山上遇到了狼群,能顺利逃生就不错了,还打狼?
开什么玩笑!
牛背山可不是她家的院子,可以任着她慢慢的把狼射死。
山上的那些野狼都极为聪明,而且还会记仇,有狼王指挥的狼群,若是有心困人,一百个孟彤都交代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孟彤真有那个能耐杀狼,可她要怎么把这些狼弄下山呢?这车厢里的任何一头狼尸可都比她自己更重?
孟彤诚实的摇头,“平九叔不肯跟俺上山,狼是俺跟俺师傅一起打的,俺力气太小了,射出的箭虽然能射中狼,可打不死。”
这才对嘛!吴屠户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满意的点着头笑了。
解开了心中的疑问,吴屠户便招呼着小伙计把大称拿来,一边跳进车厢翻动着狼尸,一边跟孟彤说笑道,“你这师傅看来是个高手啊,每只狼身上都只有三处伤口,这么完整的狼皮,一张至少也能值个七八两银子呢。”
孟彤对他的话只是笑眯眯的点头称是。她才不会告诉吴屠户,狼身上的伤口其实有两个是她弄出来,她家师傅只用了一把枯枝就把十几只狼全都给收拾了。
吴屠户和小伙计给过了称,五匹狼一共三百九十七斤,一斤肉按二十文收,吴屠户给了个八两银子的整数,加上狼皮一张按七贯五百文钱收,五匹狼就卖了整整四十五两银子外加五百文铜钱。
孟彤喜滋滋的把银子收进随身的挎包贴身放好,想了想又问吴屠户,“吴大叔,俺昨天在山上还看到驯鹿群了,要是俺哪天打到了鹿,您这儿多少钱给收啊?”
“哦?”吴屠户一听“鹿群”两字就来精神了,他也不忙着收拾铺面了,拿布擦了擦手,就直起腰来跟孟彤认真说话。
“这鹿可是好东西啊,鹿的全身都是宝,鹿血,鹿皮,鹿角,鹿骨,鹿鞭,无论哪一样都是大补之物,不说别的,就说这肉一斤能抵三四斤狼肉呢。”
吴屠户想到孟彤新拜的师傅既然能打到这么多狼,那么猎一两只鹿想来也是极容易的,便道:“这样,以后你和你师傅要是打到了鹿,鹿肉俺这里就按七十文一斤收,如何?”
“要是整只的话,鹿角你自己留着,一只鹿俺就按五十两收了。”
孟彤闻言一喜,立即道:“昨天打狼时还收拾了四头被吃的乱七八糟的鹿尸,鹿肉倒是被狼差不多都被啃光了,俺师傅说就两根鹿鞭还是好的,不知道您这里收不收?”
“收,当然收。”吴屠户的眼睛顿时闪亮如天边的太阳,上次魏大人还特地跟他问起过有没有鹿鞭呢,这可真是才嗑睡就有人送枕头,他这是要红运当头了啊。
“丫头,你师傅那两根鹿鞭,你可一定得给叔送来啊,知道不?”
孟彤连忙笑着点点头,“吴大叔您都开口了,俺就是求也要跟师傅求来给您啊。”
她驱着骡车调头,一边冲吴屠户笑着招呼道:“家里还有好些狼,俺再跑两趟,鹿鞭晚些时候就给您送来。”
“好,好,你快去。”吴屠户的脸上顿时就堆满了笑容,“深情”的挥手欢送孟彤,“大叔就在这儿等着你送货来啊。”
回去的路上,孟彤摸着怀里新到手的银子,想着那四头被野狼啃的七零八落的鹿尸,就心肝肉都疼。
要是那四头鹿尸还完全无损的话,可就是妥妥的二百两银子啊,这可比卖十七头的野狼赚多了。
☆、95偷窥的女孩
想着一斤七十文的鹿肉,孟彤还是挺心动的,不过也就是动那么一下下而已,她只要一想到自家体虚的老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顿时就不蠢动了。
孟彤这么努力想要多赚些钱,无非也就是为给老爹固本赔元,把身体养的更强些,若是鹿肉对老爹的身体有益处,回头把鹿肉都给腌了,留着自家慢慢吃。
不过家里的院里还有十二头野狼尸体,这转手一卖就是一百多两银子的进账,已经够给老爹买颗人参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孟彤的心情就止不住的飞扬起来,一路把骡车赶得飞快。
“彤彤啊,这么火急火燎的往家赶,可是落下什么了?”骡车到快到村口时,便遇上了刚吃过早饭,扛着锄头三三两两准备去下地村里人。
四月底才插下的秧苗,现在只需细心照抚看顾,因此一众村人们看起来都很是悠闲,见到孟彤这个时辰赶车回来,还能停下来与她闲聊几句。
孟彤最近这段日子都是这个点赶车去镇上的,今天因为出门早,倒是已经去镇上兜了一圈回来了。
因为村里的孟家祖宅里还住着一众极品亲人,孟彤深知自己一家三口人单力薄,因此时刻提醒着自己远亲近邻的重要性,每次与村里人相遇,她总是表现的极为礼貌周道。
能帮得上忙的,就能顺手帮一把就帮,实在帮不了的,也一定要表现出“我真的很想帮你,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我好痛苦我很内疚”的样子,让村里人感受到她的“诚意”。
这样用心经营人际关系的成果是非常显著的,看这就住在孟家老宅对门,却从不与孟家人来往的陈大叔不就是吗?
孟彤放慢了车速,笑着冲一众村人大叔大伯大哥的一一叫过去,最后才冲叫住她的老邻居回道:“陈大叔,俺娘让俺今天上镇上给俺爹买几副药呢,俺忘记带钱了,正急着回家拿呢。”
四周的一众村民一听,纷纷露出同情的神色,陈大叔也忙冲孟彤挥挥手,道:“那你赶紧回去拿,可别误了你爹吃药的时辰。”
“哎,俺知道了。”孟彤答应一声,又冲路边一众相熟的村人挥手,“那各位叔叔伯伯哥哥们忙,俺先回家去了。”
孟彤架起骡车,继续往山地那边跑去。骡车拐进山地的小道后,远远的,她就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在自家门前探头探脑,甚至还趴到门上往门内偷窥。
孟彤危险的眯起眼睛,表情异常严肃的盯着趴在自家门上的花裙少女。那少女大概也听到了孟彤这边的响动,扭头就朝孟彤这边看来。
只这一扭头,孟彤就看到了那少女的脸,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而且她也肯定这人不是靠山村的人。
既然确定了身份,孟彤一下就沉下脸了,冲那女孩很不客气叫道:“喂,你是什么人?在这鬼鬼崇崇的想干啥?”
那女孩显然也被孟彤的凶像给吓了一跳,但随即就强自镇定的挺起胸膛,也很不客气的冲孟彤叫道:“俺在这里关你什么事?这里又不是你家。”
孟彤把骡车驶到自家门口,才拉住了骡车,板着脸拿下背上的弓,抽了根竹箭直接搭弓瞄准了那女孩。“这里就只住着一户人家,你不是俺们靠山村的人,说,你跑到这里鬼鬼崇崇的想干啥?”
“你,你,你想干啥?俺,俺就是来看看的也不成吗?”女孩的脸一下就白了,被孟彤的动作吓的连连后退。
孟彤缓缓的拉开弓弦,一边冷冷的看着女孩道:“马上从这里滚开,不然就吃俺一箭。”
“你,你敢!”女孩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挺了挺胸膛,强装镇定的叫道:“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敢动俺一下试试。”
“杀人要偿命,杀小偷可不用。”
孟彤哼了一声,冷冷的翘起嘴角,“这山脚边就这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里也只有三口人,你一个外村人跑来这里探头探脑鬼鬼崇崇,俺就是杀了你,官老爷也会赞俺一声‘杀的好!’的。”
“俺不是小偷,俺就是来看看的。”女孩气愤的大叫,可下一瞬就看到对面的男孩真的松开了弓弦,眼看着直冲自己面门而来的竹箭,女孩下意识的抱头蹲下尖叫,“啊——”
孟彤的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一边慢条丝理的又抽出一根竹箭,一边故作气愤的道:“刚才那一箭是俺不小心才失手的,这一箭俺一定能射中你的脸,你蹲那儿别……”
动字还没说出口,那花裙少女就尖叫着,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飞快的跑走了。
春二娘原本在新院那头喂兔子,听到尖叫声后跑来看动静,她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
发现是自家闺女站在院门外,连忙开了门,不解的问孟彤,“你这丫头在外头瞎叫唤啥?碜人不碜人啊?”
“又不是俺叫唤的,刚才有个女的在俺们家门前鬼鬼崇崇的往门里头张望,让俺拿箭给吓唬跑了。”
孟彤跑回去拿刚才故意射偏的箭,然后牵着骡子进了院子。
“女的?谁呀?”春二娘关上了院门,就跟在孟彤身后叨念,“别是村里的谁来找你玩儿,你把人家给吓唬走了?”
“那女的不是俺们村的,俺都不认识她。”孟彤翻了个白眼,牵着骡子到骡棚旁给喂了点儿草料和水,这才回身往院子另一边走去。
在那一头的墙边,此时正并排摆着两张方桌,祝香伶正拿着菜刀,手法熟稔的将一只已经剥了皮的驯鹿拆骨剔肉。
孟彤和春二娘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孟大就随口接了句,“大概是村里谁家的亲戚一时好奇跑到俺们这儿来了。”
他正坐在墙角的大木盆前,手里拿着小刀,一点点的剔着祝香伶卸下的鹿骨上头的碎肉。
祝香伶停下手里的动作,神情有些严肃的回头道,“村里人谁不知道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管是谁家来了亲戚,都不应该会让人跑到咱家门前来,我看那女的肯定来者不善。”她看向孟彤,问,“丫头,那女的多大,长什么样儿的?”
☆、96偶遇
“十一二岁的年纪,脑袋上扎着两个丫髻,穿着粉色的上衣,碎花的棉襦裙,衣裙看起来七八成新,但没有补丁。”
孟彤说完便笑了笑,说了跟孟大一样的话,“应该是村里谁家的亲戚。”
春二娘看她那样子,便忍不住埋怨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拿箭吓唬人家小姑娘?”
孟彤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无奈的道:“娘,可一般的小姑娘谁会吃饱了撑的,跑到俺们家门口来?”
“俺们这一片,平时连平九叔都不轻易来,那小姑娘就不怕有野兽突然跑出把她给吃了吗?”
“瞎说,这个季节哪儿来的野兽。”春二娘立即不满的训道:“俺们天天进进出出的割草、砍柴不也没事吗?”
孟彤觉得有时跟春二娘这种单纯(蠢)的人种说话,根本就是说不清的,便抬手指了指祝香伶道:“您没听师傅刚才说嘛,那女的一定来者不善,您今儿在家可千万小心着些。”
“外头万一要是有人叫门儿,您看清楚了再开,可别把贼给放进来了。”
春二娘闻言便慌张起来,下意识便往祝香伶看去。
相处了这一个多月,祝香伶对春二娘一根筋外加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脾性也算很了解了,于是冲她点点头道:“彤彤说的不错,二娘啊,这几天要是有人来叫门,你可千万要看仔细了,就算是认识的村里人,也不能随便就开门。”
“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家卖了这些狼之后可是好大一笔钱呢,谁知道会不会引来别人的觊觎,觉得你们老实好欺负,就上门来要呢?”
一席话说的春二娘顿时就紧张起来,连忙点头保证道:“俺,俺知道了,俺一定看仔细了才开门。”
孟彤与祝香伶相视一笑,一旁的孟大则有些无奈的看了女儿一眼,却也知道女儿这样直接的告诉妻子该怎么做,才是对妻子最好的。
孟彤喝了口水,又帮忙着收拾了下剔干净的鹿骨,等骡子歇得差不多了,她就拉着春二娘帮忙把狼抬上车,又去正屋那边拿了个大笸箩把两条鹿鞭给装了,随手放到了车上就赶车出门去了镇上。
吴屠户看到两根鹿鞭之后,那笑容只能用灿烂来形容。
鹿鞭的价格高得有些让孟彤咋舌,吴屠户很痛快的给了一根二十两的高价,再加上这一趟因为车上装了六匹狼,过称之后一算,价值九十五两四百文钱。
吴屠户很爽快的直接给了孟彤一张百两银票,并说多出的四两多银子就在下一次的货款里扣。
孟彤拿着这一百两银票激动的手都不自禁的有些抖,家里还有六只狼,春二娘最近这段时间做的头花和荷包也还没送去杂货铺换钱。
等把这些东西都换了银子,她不但能给孟大买只好些的人参做药膳补身体,还能把祝香伶交代她要买的药材也全都买齐了。
一瞬间,孟彤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一下变得开阔明朗起来,五月明媚的阳光似乎也变得特别可爱了。
心情飞扬的跑回家,孟彤和春二娘把剩下的狼尸搬上车,又去正屋里把春二娘最近做的头花和荷包都装进竹框,然后用干草垫着与狼尸隔开放到车厢一角,就心急的赶着出门。
“彤彤,回来的时候多买几缸酒回来。”祝香伶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酒?”孟彤一下就想到了孟大剔得干干净净的那些鹿骨,四头鹿的鹿骨可不少,少了还真泡不开,便直接问:“两百斤够不够?”
“多买一百斤。”祝香伶淡淡的道:“卖了那些狼,你身上的银子应该够买那些药材了,这多出的一百斤酒,用来给你浸泡身体,强身固本。”
这意思是她终于可以启动练功加速模式了吗?孟彤高兴的答应一声,便赶着车去了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