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不国,奸佞横行,人命连荒野的草芥都不如。
白蓉静静听着,过了一会悄然告退。虞文竣仓促之间脱离虞家,显然不可能立刻找到这样合适、僻静又安全的住所,所谓友人闲置的园林,也全是托辞。
这全是因为,这处院子本就是慕容檐的私产,现在假托虞文竣“朋友”的名义过明路而已。前些天园林名义上的主人亲自等在门口,目的也并不是迎接虞文竣,而是恭迎慕容檐。
白蓉轻手轻脚去了慕容檐的住所。这几天邺城的消息如雪片一般飞来,慕容檐回到自己的地方,行动无须再顾及别人,每日的行程安排的极满。白蓉以为今日公子也在和谋臣议事,可是走近了发现门庭肃然,侍者都垂着手,肃穆地守在外面。
白蓉不知不觉也被感染,她压低了声音,悄声问:“怎么了?”
“主子今日醒来脸色不对,至今不让外人进去打搅。”
白蓉惊奇地“咦”了一声,公子醒来后状态就不对,莫非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说完后白蓉自己都不信,公子此人,会被梦境影响心情?
屋内,慕容檐长发束冠,一身利落的白色衣装。他站在窗前,手指冰凉,显然已经站了许久。
曾经慕容檐对说梦解梦嗤之以鼻,至于那些把梦境当真的,他更是不屑一顾。可是昨天,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看到高平郡冲天的火光,听到一个熟悉的音色,冷冰冰地说:“既然她不在了,那还留着虞家做什么?”
那是他的声音。
梦境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慕容檐自醒来后就一直站在这里,连挪动位置也不曾。他止不住想,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她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梦中的她离他而去?
第96章 梦境
梦境断断续续,慕容檐记忆力极其好,可是昨晚的梦境像是隔着一层雾一般,只有间或片段闪过。梦中他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足以撕毁一个人的悲伤,可是醒来后,许多细节他都记不起来了。
可是高平郡熊熊的大火却始终挥之不去,他都不需要闭眼,就能看到冲天的火光,半边天空都被映亮。明亮中带着不顾一切的自我毁灭。
虽然音色有些差别,说话的语调更是完全不同,可是慕容檐能很轻易地辨认出,梦中的声音就是他自己。或者说,几年后的他。
慕容檐不信神不信佛,不信因果不信报应,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不会影响他的神志。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毫无因由地,慕容檐生出一种强烈的直觉,他知道那些是真的。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亲自下令屠杀虞家满门,并且烧了半个高平城,几乎将世家聚居地建安巷夷为平地。如果梦境只到这里,慕容檐根本不会在意一丁点,一座城烧了就烧了,他不在乎别人如何说他,更不会在乎史书的评价。真正让他夜半惊醒,并且在风中站到黎明的事情,是梦中那句模模糊糊的话。
既然她不在了,那还留着虞家做什么?
慕容檐拒绝想话中的她是谁,然而答案显而易见。虞清嘉会先于他一步死亡,在他掌握权力,有资格左右一个家族的命运之前。
白蓉听到侍者的禀报,非常讶异地朝那间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白蓉拿不准要不要进去打断公子独处,如果是其他的事情,白蓉根本不会犹豫,立刻转身就退。可是,这是关于六小姐的事情。
白蓉还在踌躇,突然房门开了。深色木门缓缓推开,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漆黑一片的屋宇,逆光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人的轮廓。白蓉脊背不知不觉绷紧,头颅却恭顺地垂下去:“主子。”
公子是对王孙和诸侯之子的敬称,现在慕容檐身边全是自己人,已经没有多少掩饰身份的必要。可是事有万一,在真正的时机到来之前,他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白蓉等人不方便用公子,只能用主子来代替。
慕容檐换了冠,身上亦穿着利落的窄袖锦服。戴冠,这明显是男子服饰了。慕容檐本来就脸如白玉,当换上这一身白衣,越发显得四肢修长,清冷锋利。
慕容檐年少时容貌雌雄莫辩,经过这两年的功夫,他骨骼抽长,轮廓明显,柔和的女气被冲淡不少,反而因为日渐突出的轮廓,骨子里的凌厉杀气凸显出来。而现在,他脸色冰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机,那种美丽致命的危险感就更重了。白蓉原来见慕容檐时就提着十二分的小心,现在看到慕容檐几乎毫不收敛的暴戾,她汗毛竖起,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
慕容檐问:“何事?”
白蓉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慕容檐在屋里听到了她和侍者的对话。既然如此白蓉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她说:“主子,六娘子这几日情绪不高,似乎有心事。”
心事?慕容檐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夜的梦,他停了一会,问:“她在哪里?”
“在屋里梳妆。”
白蓉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她没有虞清嘉的特权,她可不敢直视慕容檐的容貌。白蓉非常懂事地没有再问慕容檐找虞清嘉做什么,慕容檐顿了顿,忽然向外走去。
两边的奴婢被吓了一跳,他们连忙说:“公子,您现在……”
慕容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几个人被他的眼神吓到,全都低头跪下,不敢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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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将虞清嘉的长发梳通,挑选了一颗绿松石发扣束在虞清嘉发间,借着发扣的依托一左一右插入流苏、发钗。头发梳好之后,白芷左右端详,十分满意地说道:“娘子天生丽质,简简单单束发都这样好看,等日后找了夫郎,可以盘高髻之后,整套妆容修饰下来,不知道该有多惊艳。”
北朝民风开放,女子之间随意开这样的玩笑并不出格,而白芷从小照顾虞清嘉,是半母半姐一样的角色,她调侃这样的话是当真期待着虞清嘉的婚事。众婢女们听到这句话都笑,虞清嘉从镜子里睨了白芷一眼,自己也撑不住笑了:“瞎说什么呢。”
“奴婢可没有瞎说。”白芷轻柔地将虞清嘉的碎发整理好,突然感慨地看着虞清嘉,“娘子聪慧美丽,心思纯正,在奴婢眼里便是内敛风华的明珠,无论放在那里都会熠熠生辉。不知道日后,娘子会嫁给什么样的夫婿呢?”
白芷透露出隐隐的忧愁,虞家那一摊子事她一点都不想掺和,可是不得不承认,嫁娶中家族势力依然是很重要的一个考虑成分。虞文竣带着虞清嘉脱离虞家诚然好,她们这段时间的生活也是仅有的平静安宁,但是白芷年长,不得不考虑得更久远一些。眼看虞清嘉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虞家的事情闹这么大,虞清嘉的亲事该如何张罗?在白芷心里,她的六娘子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配得上任何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虞文竣和虞家分裂一事,势必会影响到虞清嘉议亲。
虞清嘉看出了白芷的隐忧,她自己毫不在乎,人生不应该只由嫁个好男人来评价,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是虞清嘉最看重的。而且,她随着虞文竣脱离虞家,外人才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有什么委屈,她们只看得到结果。经此一事,虞清嘉必然被世家夫人们从儿媳名单中剔除,以后说她的话想来也不会好,可是虞清嘉却觉得无所谓,不管外人怎么说,日子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虞清嘉说:“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为了供别人说。阿娘的婚事倒是门当户对十分般配,就连李氏在外人看来也嫁的极好,可是她们婚后,哪一个过得好?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看看有什么东西拿到自己手中才是最实在的。”
白芷想想也是,若是为了一桩好婚事而百般容忍虞老君和虞清雅,那可有的受罪了。白芷心绪慢慢平息,说:“娘子说的是,是我太短视了。娘子活得这样通透,谁能娶到娘子才是福分。不知道娘子的缘分在哪里呢……”
白芷陷入畅想,虞清嘉莫名有些心虚。她刚才说那些话诚然是不想为了世人眼光而憋屈自己,但同时还有另外一重隐秘心思。她不关心婚事,其实是因为心底已经有了未来夫婿的影子。
虞清嘉尴尬地咳了一声,站起身说道:“外面刚下过雨,空气正好,我到外面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这个地方安静,放虞清嘉一个人走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白芷嘱咐了虞清嘉快点回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虞清嘉头发用绿松石扣束起,两边缀着浅绿色的玉簪,最下方垂出两排镀银如意金属片。她走在回廊上,温润的风吹来,银片发出叮铃铃的轻响。
虞清嘉漫无目的地走,她看到路边一枝花被风吹倒,她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将花扶正,又用帕子擦拭花瓣上的泥土。她弯腰专心地看花,不知为何,突然心生感应,抬头望去。
花丛对面站着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虞清嘉看到对方时狠狠愣了一下,之后才不敢置信地认出来,这是慕容檐。
他长发束冠,身上穿着挺拔利落的窄袖锦衣,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修长有力的身姿。他整个人如一把华丽名贵的刀,隔着很远就能感受到逼人的锐意。
虞清嘉呆了很久,她私下里也想过慕容檐恢复男子装扮会是什么模样,她也想过什么时候慕容檐才能再无顾忌。可是虞清嘉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这样一个露水浓重的清晨,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慕容檐五官好看毋庸置疑,很久之前虞清嘉一直愤愤不平地叫他“狐狸精”,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宜男宜女、宽大松散的装扮一直遮掩了他的好看。这种好看无关容貌,而是那种直击人心、清贵逼人的气质。
慕容檐不知在哪里看了多久,他慢慢走近,伸手抚上虞清嘉的侧脸,将她脸上的花泥蹭掉。擦干净泥土后,他的手并没有收回去,而是依然停留在她脸侧,深深地看着她。
虞清嘉才知道自己脸上沾了土,她本来非常尴尬,慢慢发现慕容檐的神情不太对。
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慕容檐的手比清晨的露还要冰凉,虞清嘉低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手这样冰冷?”
慕容檐没有回话,虞清嘉想把他的手拿下来帮他暖手,却被慕容檐另一只手握住:“别动,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虞清嘉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我不是真的,还能是个假人?你的手好冰啊,昨夜着凉了吗?”虞清嘉把慕容檐的手拿到脸前呵了口气,用手心帮他取暖。虞清嘉抬头看了慕容檐一眼,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你,你为什么突然……”
虞清嘉的话没有问完,可是两人都知道剩下的意思。慕容檐突然换回男装,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再需要隐藏了?
“现在时机还不到。”慕容檐不甚在意,“不过差不多。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藏起来就能办成的,所以暴不暴露身份也没什么区别了。”
虞清嘉很想问他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都化成了暖暖的笑意。她捧着慕容檐的手摇了摇,说:“你不要担心,我除夕那天许了愿望,你这一年都会顺顺利利的。”
慕容檐终于露出些微笑意,他看着眼前鲜艳生动,会对他笑对他撒娇的虞清嘉,不期然又想起了昨夜的梦。
虞清嘉说完之后,突然感受到慕容檐反握住她的手,用力极大。她吓了一跳,仔细看慕容檐的神情:“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虞清嘉仔细地看着慕容檐的眼睛,想从中辨认出些许线索。她看到慕容檐的瞳孔幽深黑亮,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她又看到这双眼睛慢慢转移,透过她看向另一个方向。
虞清嘉跟着慕容檐的视线回头,看到虞文竣站在后面的栏杆后。虞文竣先是看着慕容檐捧在虞清嘉脸侧的手掌,之后又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虞文竣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嘉嘉,你先回去。”
“我和他有话要说。”
第97章 克制
突然听到虞文竣的声音,虞清嘉也被吓到了。她匆忙回过头,看见虞文竣站在栏杆后,脸色紧紧绷着,神态严肃。
毋庸置疑,方才他们俩的互动被虞文竣看了个正着。虞清嘉脸颊通红,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还不等她想好,虞文竣就说:“嘉嘉,刚才白芷找你,你回去看看后面有什么事。”
虞清嘉还想解释,慕容檐从后环住虞清嘉的肩膀,缓慢但坚定地将她推开:“这里不需要你操心,你先回去。”
虞清嘉看看虞文竣又看看慕容檐,最后顺着慕容檐的力道离开。走出两步后,她尤不放心地回头,轻声对慕容檐说:“那我先走了?”
慕容檐点头,目送着她离去。虞清嘉慢慢走远,虞文竣和慕容檐看着她的背影,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直到风将空气中残余的香气都吹散,虞文竣目光盯着虞清嘉离去的方向,慢慢说:“嘉嘉出生那天,我被老君以拜访长辈的名义支使出去,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俞氏会发动,我以为等我回来,还赶得上她临盆。”
“可是等我终于脱身回来,才从婢女口中得知,俞氏生产了。她难受了一整天,生下一个女孩。她们将嘉嘉抱给我看,那时她还没我手掌大,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的女儿。”
“俞氏怀孕时本来就体虚,又被老君故意拖延,导致她直疼了一天才终于生下嘉嘉。虽然最终母女平安,但是经此一事,俞氏血气大伤,再也没法怀孕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大概会是我和俞氏唯一的孩子。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她们母女徘徊在鬼门关的时候,我这个夫君兼父亲,竟然被自己的亲祖母支开,在她们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她们身边,甚至都不知道嘉嘉来到这个世上。我已然对不起俞氏,此后生生世世我都欠着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所以,我决不能再成为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这些话虞文竣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是他心里最深沉的痛和愧疚。但是在这个雨后的清晨,他将自己的伤疤,一条一条撕开给慕容檐看:“公子,我知道你是不一样的。之前就有听闻,这一年亲眼所见更是知道传言不虚,你在许多方面都是天才,音律你能过耳不忘,武艺你无师自通,阴谋诡计更是难不倒你。你才智过人,自律、理智又果决,所有人都知道若你登上大宝,日后足以成就大业。所以太子殿下去世这么多年,支持你的人却越来越多。天下乱了太久了,我们都在等待明主。”
慕容檐一直冷静地听着,直到这里,才平淡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虞文竣肃了脸色,转身对着慕容檐长长作揖:“琅琊王殿下,臣愿意肝脑涂地,以性命效忠您,可是臣却放心不下幼女。嘉嘉小时候受了很多苦,她虽然看着活泼快乐,但是却从不和人深交,更不给人添麻烦。子女懂事都是父母的不合格,我这个当父亲的看着心疼不已。她这样的性格,若是进了帝王家,以后即使受委屈都不会和家里说。不怕公子笑话,我不妨直说,如果姑爷是普通人,我这个岳丈尚可以给女儿出头,但是若换成公子您,嘉嘉受了委屈,我连替她撑腰都做不到。公子,请您体谅一个父亲的私心。”
天底下哪里有人敢拒绝皇族抛来的高枝,尤其是对方刚刚露出些许兴趣,都还没说非卿不娶,对方父亲就急吼吼地拒绝,任谁都受不了这种折辱。可是慕容檐却良久无语。
如果虞文竣的话有任何装模作样、利用虞清嘉的成分,慕容檐都能说服自己置之不理。可是他能安安静静听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虞文竣的一字一句,毫无私心,都是发自真心为虞清嘉好。在明面上,嫁入皇家无疑光鲜荣耀至极,但真正爱孩子的父母都不愿意将女儿送入深宫,就算让慕容檐自己说,他也不觉得嫁给慕容氏是什么好事。
世人艳羡慕容族的男子身居高位,天生善战,个个貌美,但是慕容檐却知道这些天赋之下,事实真正的样子是什么。去年四月他第一次见到虞清嘉的时候,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在晚饭时脱口而出,说慕容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病。虞文竣大吃一惊,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因此降罪。那时慕容檐看在虞文竣的面子上并没有发作,但其实他知道,虞清嘉说的没错。
慕容氏有一部分鲜卑血脉,表现在外便是体型修长,高鼻深目。缺陷源头已不可考,可是慕容家的男子却个个偏执好斗,多疑善变。到了后面好斗基因越来越重,以至于喜欢看鲜血汩汩流动,并且享受杀戮带来的刺激感。这绝不是正常的状态,慕容檐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血脉应该早点灭绝,不能再流传于世。
他的情感缺陷尤其严重,他的儿子可想而知,一出生就是可怕的魔鬼。如果换成慕容檐自己,他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如果是之前,慕容檐遇到喜欢的东西,就算毁掉也要握在自己手里。然而喜欢是放肆,是占有,是破坏,爱却是克制。当你喜欢一件东西时,你一定要占有她,恨不得全天将她捆在自己身边,然而当你很喜欢很喜欢这件东西,已经倾注了太多情感时,你就不敢再大手大脚,会担心她快不快乐,自己的行动会不会伤害到她。
慕容檐想到了昨夜的梦,如果未来的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她,那还有什么资格拥有她,让她等他?虞清嘉因他而死,他即便事后杀了虞家满门,又有什么用?
太过珍惜,导致他已经没有办法承受失去的风险。这对慕容檐来说是一件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的事情,曾经他看上一匹贡马,常山王和他索要时,慕容檐选择杀掉它,可是现在,他却要将有生以来他最在意的东西,慢慢从自己手中拿开。
慕容檐听到自己说:“好。”
她说过,她日后的夫婿要和父亲一样正直善良,温和孝顺。他曾经不屑一顾,挑着这几个词一样一样反驳她,可是现在,他退步给她的喜欢。
如果这是她期待的夫婿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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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祖宅里,虞清雅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突然用力扣上镜子。又是这样麻木不仁的表情,前世的她就是这样木木的,疲惫,消极,但是完全不知道如何改变。虞清雅感到一阵恐慌,她在心里大声呼唤:“系统。”
“宿主。”
系统话音刚落,虞清雅劈头盖脸就问:“虞清嘉跟着虞文竣搬出去了,这在前世根本没有发生过。为什么会这样?”
“这很正常。”系统说,“在后世有一个专门的名词形容这种现象,蝴蝶效应。具体的原理我猜测宿主并不感兴趣,那我直接解释宿主现在的疑惑吧。前世虞老君没有生病,柳流苏虽然一样被接来虞家,可是只是借住,并没有发生其他事情,所以虞文竣没有和虞老君闹翻,自然也不会独立门户。这一重世界有了宿主的参与,许多事情的轨迹改变,便延伸出无数不一样的结局。虞文竣和虞清嘉搬离虞家,便是其中之一。”
虞清雅确实不关心蝴蝶效应,她对这些来自未来的、全新的知识没有任何求知欲,她只关注怎么样可以抢走虞清嘉的机缘。虞清雅对系统的解释一知半解,不过她至少听明白一件事,这一世已经有许多事情不同了,前世的经验未必是真的。
虞清雅皱眉,想了良久后问:“虞清嘉搬走,我没办法看到她在做什么,如果她趁这段时间遇到琅琊王怎么办?”
系统沉默,它分析了片刻,说:“宿主给出的范围太广,系统无法分析可能性,请宿主自行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