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掐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这么想着,他突然一恼猛然站了起来,拉着孙老大起身,“你跟我去问问我娘。”
孙老大这会儿喝得正高兴,突然被他这么用力一拽起又放手,他踉跄后退,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
身子传来一阵钝痛,他脑子也有点清醒了,看到自己摔在地上,一脸茫然,“我……我怎么躺这里了?”
他说着自己折腾了一阵,但一起身身子摇晃,他又摔了下去,他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沈尧青,伸出手道:“你拉我一把。”
沈尧青直接将酒杯扔在了桌上,手一伸又很快将他拽起,“走。”
孙老大被他直接拽手住外拉走,他忙挣脱着手,晃着身子问他道:“你要去哪?酒还没喝完呢。”
沈尧青回头看着狠狠盯着他,眸子簇起了火焰,“去找我娘问问。”
孙老大回头看着一桌还没吃完的酒菜,不高兴道:“这酒还没有喝完,你……你舅妈他们在那边,咱们晚一点去也行的。”
沈尧青却给不给他机会,直接将他拽出了堂屋。
深冬,寒风似锋芒利刃,钻心蚀骨,孙老大的酒瞬间就醒了大半,看着自己被这外甥突然这么直拽,他非常的不高兴,“我说尧青,你突然扯我干什么啊?”
“你松手,松手,我自己走。”
沈尧青胸腔的怒火在烧,他紧咬着牙,声音冷冽,“舅舅一会到了那边,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孙老大跌跌撞撞跟着他,“什么刚才的话?哎,两个大男人扯啥啊,让人笑死了……”
“一会到了那边,你就知道是什么话了。”沈尧青沉着脸,一路听着他嘴里念念叨叨然后将他扯到了老家。
院内,沈家几个女人正在摘着菜准备结婚的食材,看到沈尧青一脸怒火地拉着孙老大进来,几人都停了手看过去。
孙舅妈看着自家男人有些气喘息息的样子就起身问:“这是啥了?你舅甥俩喝酒了还打架了呢?”
顾锦文看着沈尧青清冷眼眸,心突然不安了起来,难道那三十块钱的事两人真的打起来了?
“怎么了?”她看着男人问,“有话你好好说。”
沈尧青闻言松了手,锐利的眼带着冷意扫过院里的几个女人,然后视线紧锁在孙美花身上,“娘,舅舅有话要说。”
孙美花看着他脸上的怒意,再看看自己的弟弟,不知道怎么地心猛的一紧,她看着院内还有几人在,直接拒绝道:“有什么话等晚上再说。”
沈尧青拉着孙老大往前一走,“不,他现在有话要说。”
孙美花斜睨看着孙老大,“孙向明,你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孙老大摔了几下,又被沈尧青这么直接拽了过来,脑子就醒了,虽然还清醒了,但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我没有话要说啊?”
“我说老三,你干啥呢?”孙美花不悦问他,“没见大伙正忙啊。”
沈尧青不语,朝孙美花走过去,眸子里的火焰也因为靠近她而越长,待靠近那人,他紧绷着下颌,压抑着怒意问:“舅舅刚才让我问你,当初小姨是怎么难产的,她是怎么在山洞里生的孩子?”
“当初你们又是怎么掐的我?”
“当初我又是怎么被塞到了你身边……”
他一连接踵而来的问题,似平地里的一声雷,轰隆一声在孙美花的脑海里砸开来,她脑子嗡嗡的响了一会,然后才抬头问:“我说老三,你胡说些什么?”
最后一句话,沈尧青说得格外的大声,院内几人都听得到,孙美花自然什么都听到了,但是院内这里这么多人,她不可能直接应了他。
“你妹妹要结婚了,大伙在这儿忙着,你有空就去弄些炭火回来,别给我在这里捣乱。”她冷然说完就转身朝房间里走。
孙老大听着两人对话,后背突然感觉寒凉,他好像明白沈尧青刚才为什么突然直接拉着自己过来了。
难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尧青……”他忙走了过去,洋装道:“你这说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咱们再去喝点酒。”
沈尧青甩开他的手,看了顾锦文一眼,然后脚步大迈直接跟上孙美花,“娘,你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沈老三,你别给我发疯。”孙美花何曾被别人用这种命令又恼怒的声音呵斥过,“我是你娘,你冲我吼什么吼?”
沈尧青眼眸阴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回答我的问题。”
孙美花气得胸口起伏,“你小姨她是病死的,病死的!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是谁让你来问这种问题的?”
她说着直接进了房间要反手关上门,可沈尧青却直接按住了门,“不,她是被你们害死的。”
因为末婚先孕不被世俗所容,所以被逼到了山洞里,生下了孩子后就死了,若是她没有被逼上山,或者结局就不一样了,他的人生也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他紧紧攥着门框,一双漆黑的眼透着冷意,“她不是你们的妹妹吗?”
“因为掐不死,所以没办法才把我抱了过来,因为撒了谎所以才不敢承认拿了那三十块钱。”
“是不是!”
他那一句‘是不是’带着满腔的怒意回荡在院内。
孙美花直接甩了手进了屋内,她并不想现在跟沈尧青争论这个问道,要不然当年的事直接现在就要被翻出来。
沈尧青直接跟着她进了房间。
沈晓霞刚从外面就看着院内几人纷纷站立着不干活,她心里就来了气,“都站着干什么啊,什么活都不干到时候客人吃什么!”
她这一声叫喊,院内几人回头。
杨秀秀就打量着她道:“干活累了休息一会不行?”
“你急你自己做啊。”这个好吃懒做的东西,自己要结婚了就到处玩什么活也不干,现在还好意思来骂他们。
“你……”沈晓霞被她回得没话说,“我一个人干哪里能干那么多事。”
杨秀秀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她朝房间走了两步然后又顿了下来,再想着之前各种异样,好像明白最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次他们说什么亲儿子什么偏心,现在又说掐不死,所以没办法才抱了过来?
这么一想,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沈尧青不是沈老头亲生的儿子!
她瞪大着眼,呼吸微滞,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这个直觉就是了!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事?
沈尧青不是沈老头的儿子那是谁的儿子?
为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杨秀秀身子一颤,立刻转头问周芙,“你看出来了没有?”
周芙语气不解,“看出来什么?”
杨秀秀突然兴奋,慢慢道:“你不觉得三弟一点都不像爹吗?”
周芙觉得儿子不像爹是常事啊,“儿子像娘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杨秀秀白了她一眼,觉得周芙的脑子一点都不会转弯,无趣得很,她又看了顾锦文一眼,“我说弟妹,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吧?”
现在他们夫妻俩关系这么好,沈尧青要是有什么事,肯定会跟顾锦文说,她不相信顾锦文不知道这个事。
顾锦文在沈尧青进来时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再听着两人这一番对话,心如明镜一般。
孙婉芸的死,肯定跟她想像的不一样。
“我不知道。”她淡淡看着杨秀秀,“二嫂,这种热闹我们就不要凑了,干活吧。”
杨秀秀白了她一眼,有热闹看谁还干活?她看着孙舅妈,心里的话蠢蠢欲出,“舅妈?”
孙舅妈当然明白杨秀秀那点八卦的心,她嫁进孙家也快三十年了,当初孙家发生那件事是她结婚的第二年,小姑子突然大了肚子他们怎么劝她,她都不打,最后没办法只好留了。
可生孩子这么大事,怎么可能让她在家生呢?最后才演变成她难产这种事。
当初那件事瞒得死死的,除了他们自家的人谁都不知道,但是那件事怎么是被沈尧青知道了?
她突然就想到沈尧青刚才对自家男人怒火冲冲的样子,脑子懵了一会然后走过去,压低着声音问孙老大,“你刚才是不是跟尧青说了什么?”
孙老大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现在看着情况,估计是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喝多了,刚才说什么也不记得了。”他虽然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现在心里已经后悔了,喝酒误事啊。
孙舅妈狠狠掐了他一把,“尧青肯定就知道了,你干的好事!”
沈晓霞看着几个情况不对,忙走上房间,还没靠近就听到沈尧青怒道:“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如果你们不逼着她去山洞,她可能就不会死!”
“你凭什么对我发脾气?”孙美花看着他怒火满目也气道,“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脾气?”
她这两天本来就被那老头子烦得不行,现在还要被孩子指责,这所有的怨气都冲了上来,“孙婉芸做了不要脸的事,她不上山谁上山?”
“她的死是她自己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
沈尧青看着她理直气壮,突然心就冷到了极点,他现在肯定,若不是他们逼着她在山洞里生孩子,她真的就不会死。
“所以她就是因为这样难产的?”他紧绷着身子,凌厉的眼看着她然后走过去逼近她,“若是她能在家生孩子,或者去医院生孩子,她根本就不会死对不对?”
一个人到底要多冷血才无视家人的命才把一个孕妇送上了山,他现在可以想像得到孙婉芸自己一个人在山洞里的情景。
可能是孤独,也可能是无助。
孙美花看着他一张满是戾气的眼,身子不自觉一抖,她后退了两步,语气微颤,“我们不可能让她在家生,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凭什么跟着她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当初那种情况,她不打掉就只能偷偷生。
“是吗?”沈尧青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年心安理得,难道就不怕她从那个山洞里爬出来跟你们抱怨?”
孙美花看着他一副死活都要算账的样子,心里一恼,她手指着他,破口大骂,“害死她不是我们,是你那个狠心的爹!”
“他要是为孙婉芸好,就不会做那样的事,也不会等了两年才出现,你要恨就恨你那个团长的爹!”
“是他害死了孙婉芸,是他抛弃了孙婉芸,你有本事,你找他算账。”
沈尧青紧紧抿唇,他的心如千万丝线缠绕,绞得他一阵阵发痛,一方面因为沈家把他带大,而另一方面孙家也是造成孙婉芸离世的元凶之一,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就连质问都没了底气。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每个人都有责任,而主要责任也并不在孙家身上,他能做的,也只有声讨和远离。
“别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子。”他冷道,“你们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那又怎样?”孙美花看着他咬了牙,“我还不是一样养了你二十几年?你若是恨,最该恨的是你那个该死的爹!”
她的话落,门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团长……”
“老韩……”
“快掐人中……”
“锦文,快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