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洗完,就听见连姨在房间外敲门,声音带着担忧,“太太,您晚上没吃什么,我给您做了点宵夜,好歹吃点,这样下去,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郁朵踮起脚尖走到门口,捏着鼻子,朝门外的阿姨缓缓低声道:“连姨,我不饿,就是有点累,想……想休息一会,您也早点休息吧。”
这声音带着哽咽,语气把握得刚刚好,活脱脱的深陷悲伤无法自拔的女人。
傅司年凭借自身优势穿墙而过。
门口端着宵夜的连姨叹了口气,眼底也渐渐红了,难忍哽咽,“那太太,您早点休息。”
傅司年看着远去的连姨,再看看房间里的郁朵,一口咬碎了牙。
如果鬼也有牙的话。
第2章
初秋的第一场大雨下了一整天,原以为晚上会停,却没想到有愈演愈烈之势。
轰隆一声巨响,惊雷滔天。
震得整个房子都仿佛颤了三颤。
郁朵靠在床头,边敷着面膜边看书,对窗外的惊雷毫不在意,兴致来了,甚至还拿出手机拉开窗帘准备拍张照片,发到微博上。
好巧不巧,咔擦一个闪电劈下,印亮了半边天,郁朵恰好将这个闪电给拍了下来。
郁朵的微博叫‘富太太的豪门生活’,没人知道的小号,挺应景的。
她时常在这微博上发布一些自己平时生活的动态,很低调,不会被人认出的那种,但也是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太太的那种。
因此,这个微博三年来攒了有近二十万的粉。
这不,刚一发微博,评论留言数十条,都是彩虹屁。
“哇抓拍得好好!这个闪电太好看啦!”
“这个闪电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闪电!”
“姐姐是S市的人吗?我也是,好大的雷好大的闪电,害怕QAQ”
“这么大的雷,姐姐不害怕吗?”
郁朵在这个询问她害不害怕的留言下回了一条,“你看这闪电,它又闪又亮~”
看着这条留言,一侧的傅司年也微眯了双眼。
害怕?
郁朵这个样子是害怕的样子?
傅司年想起从前,一到打雷下雨,郁朵就赤着脚,慌张失措地红着眼睛,从卧室跑到书房里抱着他不放,身体一个劲地抖,说害怕。
一个惊雷下来,她还会被吓得大叫一声,埋头躲进他怀里,扒着他的腰,死活不放。
那个时候是真害怕啊,非得要哄着陪着才能睡着,现在他死了,不仅不怕了,还兴致勃勃拉开窗帘拍照?
敢情当年是在骗他?
傅司年双眼一沉,审视着打量面前这个与他记忆中截然相反的妻子。
他倒要看看,这个郁朵还有多少骗他的!
发完微博,郁朵放下手机准备睡觉,肚子咕噜一声尴尬地响。
这些天她为了保持人设,整天郁郁寡欢,食不下咽,今天傅司年下葬,晚上吃饭她更是一点没吃,扒拉两口米饭就说饱了。
尽管当时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还是忍痛将筷子放了,悲痛欲绝回了房。
如今报应来了。
好饿。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整。
她猜测连姨应该睡了,厨房的冰箱里应该还有吃的!
想着,她赤脚下床,轻轻拉开房门,探出个头来看了眼四周,听着动静。
别墅在有名的洑水湾,远离市区,空气清新,周遭环境十分安静。
她住的是个三层楼的别墅,帮佣的阿姨和司机住在别墅旁边的一栋小楼里,连姨住在一楼,二楼是客房,她和傅司年的主卧在三楼,算下来有十来个房间,如今安静地落针可闻。
这么安静的环境,郁朵有些发憷。
虽说傅司年死了有一个月,头七都过了,但这不是他今天才下葬吗?
这话听起来有些迷信,可也不能怪她,她就是个玄学存在,万一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玄学存在呢?
她实在是惴惴不安不敢下楼。
可一想到厨房里的吃的,郁朵实在按捺不住,鼓起勇气出了房门,一步一步挪下楼。
走到二楼楼梯时,遥遥可以看见依然还架在客厅里的傅司年的遗像。
灵堂虽然已经撤了,但傅司年的遗像还在那,遗像前传统地点着香烛,整个大厅一片漆黑,唯独只有那几根香烛发出幽暗的光。
映着遗像上傅司年的脸。
瘆人得很。
郁朵腿软,扶着楼梯的手心浸出一层薄汗。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可郁朵她心虚啊,在傅司年面前装了三年的菟丝花人设,傅司年一死就暴露本性,傅司年泉下有知不会回来找她算账吧?
越想越恐怖,平时打发时间的恐怖片片段一股脑地闪现在脑海里,郁朵下意识转身想回房。
不就是饿一晚上吗?
忍忍就过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咕噜——
郁朵捂着肚子,眼神发直。
可是真的好饿啊,她想忍,肚子忍不了。
不吃今天晚上她肯定睡不着了。
咕噜噜噜噜噜——
郁朵认命,继续下楼。
为了不惊动睡在一楼的连姨等人,郁朵踮起脚尖,一步一步轻声穿过客厅,没发出一点声响。
在经过傅司年的灵堂时,郁朵腿肚子都在打颤,视线完全不敢便宜一星半点,唯恐和遗照上的傅司年撞个正着!
好不容易穿过客厅来到厨房,拉开冰箱,从里翻出一个三明治和一个苹果,蹑手蹑脚做贼似得从厨房出来,站在厨房与客厅的分界线上,她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闭上眼睛,哭丧着脸从傅司年的灵堂前经过。
呼——
一股阴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吹得遗照前的香烛火光摇曳,有熄灭之势。
郁朵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浑身僵硬站在原地。
那股阴风从她身边刮过,像是活活带走了她的魂,不敢动,半点不敢动。
这大晚上的,哪里来的风?
郁朵咽了口口水,身形抖如筛,汗如雨下,手里握着的三明治被捏成了小小一团,身形渐渐偏移,一点一点转头看向灵堂上的傅司年的遗照。
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
但是这风,哪里来的?
郁朵左右环视,因为下雨,连姨将别墅内的窗户关得死紧,不可能进来风。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郁朵安慰自己,踮起脚尖往楼梯方向走去。
她才走两步,突然间表情仿佛见了鬼一般惊恐,她极力咬着下唇,想跑,腿却软得不受自己控制。
因为她真确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脖子后吹了口气!
喉咙抖动,郁朵不可抑制地尖叫出声。
“啊——”
哗——
一股比之前更甚的阴风吹来,遗照前的烛火被吹灭,整个客厅陷入一片黑暗中。
轰隆——
一个惊雷劈下。
郁朵吓得双眼紧闭,腿软到站不住,直接蹲下,冷汗直冒,牙龈直打颤。
不会吧,真有玄学?
啪——
客厅里的灯亮了,如白昼般。
连姨救命般的声音响起,“太太,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郁朵蓦然回头,眼底水雾朦胧,那是被吓的,可在连姨眼里,却是对先生的思念。
“您这手里怎么还拿着……”
郁朵见到连姨,心里那点恐惧被驱散干净,缓过神来,稳住情绪,低声道:“我……我刚才,晚上睡觉的时候,梦见司年说他饿,所以我来给他送点吃的。”
“饿?”连姨老一辈人,信这个,听郁朵这么说,连忙将郁朵手里的三明治和苹果放在傅司年的遗照前,“太太您别急,这些先放在这,我再去厨房做点吃的……”她声音哽咽,滞了片刻,“……给先生。”
说完便去了厨房忙碌。
郁朵站在傅司年的灵堂前,看着厨房里认真做饭的连姨,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没多久,连姨端了一盘热乎乎的牛排送到傅司年面前。
牛排通过黄油煎出来的香味弥漫客厅,郁朵接连咽了好几口口水,却只能站在连姨身后眼巴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