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沈瑶再是不信的,旁的不说,那古琴就不能是祖上传下来的,压根就不是一个时空,她进B大后在图书馆翻遍史书也没在历史洪流中找到自己那个朝代存在过的痕迹。
她转身笑道:“要是老物件就更不敢要了,普通花瓶还敢插插花,老物件谁知道会不会惹什么麻烦啊,谢谢大娘了。”
话说得斯斯文文的,走也是真的在往外走。
老太太急得拉住她:“怨我嘴多,这不是什么老物件,就是个烧得精细些的花瓶,小姑娘你多少钱愿意换?”
沈瑶停住脚,远远看那花瓶一眼,想了想,说:“两块钱吧。”
这价杀得忒狠,老太太都嘶了一声:“两块不成,我送到当铺还能换个五块钱呢。”
一边说话一边直摇头,满脸的肉疼。
沈瑶作犹疑状:“五块钱买个花瓶也太贵了些,不划算啊。”
她想了想,问:“要么,我连带着那琴一起买吧,看能不能学着弹一弹,两样一起你开个价。”
原本要黄了的交易,这下子有了转机,还附带把琴能一并卖了,老太太脸上有了笑模样。不过这一回不敢开价太狠了,试探着道:“美人瓶算五块,那架琴就一百,少一百不能卖。”
其实这还真是老太太打了眼,也是她不懂辨别琴的好坏,只那琴的用料和工艺,哪怕是这个时代,卖一千也不贵。
要说沈瑶得谢谢当铺里的老掌柜,老太太不是没把东西往当铺里送过,搁他们嘴里一说这东西一文不值,给开了个三十块钱的价,还是死当才给三十。
老太太不懂琴,家里老头子倒是识得木料,所以这会儿咬着牙给沈瑶喊了个低于一百不卖的价。
沈瑶一脸犹豫,却在刚才转身走时就挠了挠贺时手心,贺时这会儿圆场道:“既然碰上了,要么就买回去?咱俩个人把钱凑一凑,紧巴几个月也就是了。”
转而又跟老太太砍价,让再便宜些。
老太太看这是有门啊,也怕到嘴的肥羊跑了,最后那两样东西95块钱成交了,还给拿了把精致的团扇做添头。
古琴这东西,也不好大剌剌就那么抱出去,问老太太要了块布裹了,由沈瑶抱在怀里拿出去的,也没叫她吃亏,给了几尺布票算换那布的。
两人出门的时候,隔壁那老太太直打量,沈瑶坐在贺时自行车后座上俩人骑车离开了,听后边送她们出来的老太太跟邻居瞎扯谎。
美人瓶、团扇和之前买的书都装在一个袋子里,在贺时车头上挂着,拐出胡同,贺时怕沈瑶抱着那古琴太沉,停了车让沈瑶把东西递给他,说:“我左手夹着,单手扶车头就成。”
沈瑶拒绝了:“这儿离家太远了,我抱着还好,等抱累了咱们再换换手。”
贺时这心里头软得,被媳妇心疼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幸福得没边儿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往日里往家带点书啊画啊妆盒啊,那都是小物件儿,今天这古琴着实太大了,家里人想不看到都难。
一家人都围过来看稀罕,沈瑶也大方,团扇送了贺真,美人瓶送给了她婆婆梁佩君。
“扇子夏天用用,那美人瓶插花挺好看的。”
那扇子约莫是民国时候的东西,贺真还挺喜欢的,梁佩君倒没有雅致到会在家里插花,不过儿媳妇送的东西,她也是乐呵呵就收下了。
转而问这些个东西的来历,沈瑶也不隐瞒,照实说了。
梁佩君对那古琴挺感兴趣:“虽然我不懂琴吧,可这琴看着是真不错,瑶瑶要学吗?要学的话妈给你访个老师。”
沈瑶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东西她其实都会,看婆婆热心的要帮着找老师,总觉得隐瞒很是对不住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安全,只能把秘密烂在心里。
她点头,说:“如果有老师的话,挺想学学的。”
这年头,教钢琴的老师还好找,教古琴的真没那么好找。
梁佩君听她感兴趣,笑着说让人打听打听。
贺真也挺感兴趣的,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这个呢,试着拨弄了几下,弄不懂这玩艺儿怎么弹的,跟沈瑶说:“等嫂子学会了再教教我。”
她现在是沈瑶迷妹,在她眼里沈瑶是特别有灵性的那一种,总觉得她学什么都会学得和很好。
倒是贺安民翻了那几本书,拿着细看了半天,不太确定的问沈瑶:“这书,有年头了吧?”
沈瑶说:“我也不懂,收购站里翻到的,看着像古书,反正也便宜,觉得有意思就买下来了。”
见他看的是本棋谱,笑着就把那棋谱送了出去。
贺安民喜欢下棋,要是别的东西他真不一定收,这棋谱嘛,他刚才翻了翻,真挺有意思的。厚着脸皮收下来了,晚上私下里跟梁佩君说:“以后没事我也到收购站转转去。”
第117章
贺时帮着把琴抱回房间放在桌上,沈瑶去找了干净的软布坐在桌边仔仔细细的擦拭那琴,这琴原是她珍爱之物,尚在襁褓中时父亲就花时间去为她寻来的,还未及学琴时就很喜欢,学琴后几乎是每天都会抚上几曲,或是习练,或是打发时间,也伴了她十余年。
贺时看她那小心翼翼又珍视的模样,笑问道:“看你很喜欢的样子,一开始想买的就是这古琴吧?”
沈瑶点头,脸上都是笑模样,贺时坐在一边手支着额笑:“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偏财运特别好?三五天就能淘到一回好东西啊。”
他环顾自己房间,说:“原本觉得我房间挺大的,现在看着,买房子得加进度了啊,不然迟早放不下。”
书啊画啊的还好说,现在连古琴这样的大家伙都出来了,照这苗头,再发展下去藏这些东西就成了问题。
要放从前,沈瑶会笑贺时异想天开,可现在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问贺时:“你朋友打听到有出手的房源了吗?”
贺时摇头:“现如今住着四合院的大多是北京本地人,自家都要住,少有出手的,想找合意的要点时间。”
沈瑶点了点头,两人下楼吃过晚饭后和贺真一起去舞蹈室上课不提。
这天夜里,沈瑶做了个奇怪的梦,或许也不能称之为梦,就是意识到了此前被她忽略了的问题,她的旧物一件又一件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之前先是好奇,后来是想求证,然后是确定了的惊喜,直到今天似梦非梦间,想到这一切是不是意味着时空相连,她或许能回去了?
若是从前,哪怕有一丝能回去的希望,哪怕只是一个梦她都会很高兴。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想爹娘想家中亲人,这边却也有了放不下的牵畔,一个梦做得纠结不安,近来总是睡不够的她今天半夜因一个梦醒来了,看了看时间不过凌晨三点多。
贺时抱着她睡得香甜,沈瑶心绪不宁,轻轻转了个身。她只是这么一动,贺时半梦半醒中下意识就把她抱得紧了些,手在她背上轻抚了抚。沈瑶回抱住他,却再难入睡,思绪纷纷乱乱,直到四点多贺时醒来时她仍醒着。房里很暗,贺时先还不知道沈瑶没睡,轻手轻脚下床,却被沈瑶拉住了。
他惊疑:“今天怎么醒得这样早?”
沈瑶嗯了一声,问道:“你要去黑市吗?”
贺时说是,他今天没有半导体要出手的,就是出去转转给他媳妇儿找东西。沈瑶有些慌,坐起身来拉着他手不放,声音轻软又带着些犹豫:“要么,今天不去了好吗?”
她近来睡眠特别好,少有这么早睡不着的,贺时在床边坐下,问道:“怎么了?不舍得我?”
沈瑶点头,她还没想清楚,只是当下不想他再去找那些东西了。抱着贺时手臂,头倚在他肩上低低道:“陪我睡会儿。”
男人精力旺盛,尤其是早上,媳妇儿撒着娇让陪着再睡会儿,这哪里拒绝得了,当真躺回床上把人搂进怀里去。
抱了没一会儿就不老实起来,偏今天沈瑶一反常态,半点不推脱,对他又依恋又热情。
天大亮的时候,一室春色才沉了下去,沈瑶累得浑身提不起一丝劲儿,这会儿眼皮子真的沉了。饶是这样也还不忘握着贺时的手,这让贺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又睡了会儿,到七点时才不得不把媳妇儿喊醒上课去。
这天也是奇怪,原本每天放学沈瑶都兴致高昂让贺时带着她到处转的,今天却哪也不肯去了,一放学就要回家去。
沈瑶这里不敢再去淘东西,反倒是贺安民,出于好奇,这一天下班后还真的进了单位附近一家废品收购站转悠,收购站上班的大妈看他那派头也不像是来卖废品的,问他是不是要买废纸,贺安民只说随便看看,想找点书。
进收购站来找书的也不是没有,找书的那就是财路,这么说吧,废纸不值钱,可要是有人想买旧书,公家清单上写的是废纸填的是斤数,有人私下买的话,她开个价,回头再便宜收点废纸照着重量填补进去也就是了,指了指堆放废纸的地方,让贺安民随意。
贺安民看着那小山一样花花绿绿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废纸旧书,眼睛冒光大步走过去,低着头认真翻找起来,只是这一翻足翻了半个多小时,大多是各种纸壳和废纸,偶尔翻出书来也是课本、废弃作业本,就是没见过沈瑶那样的线装古书。
最终一无所获回了家,私下里和梁佩君说:“咱儿媳妇是什么运气?怎么我在废品收购站看到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纸壳,正儿八经的课本大多也是小学课本和初中课本,都是孩子们读书剩下来的那些旧书,古书的影都没见着,她怎么就能一找找到好几本呢?
梁佩君听得好笑:“你当古书是满大街捡得着的呢,要是收购站里边都是这样的好东西,那还能叫废品收购站吗?”
贺安民还不信邪了,道:“也不是那么说的,前两年闹腾得那么厉害,撕毁烧毁多少书,又有多少人因为书被折了下去。不明就理的就都闻书色变,有问题没问题都一股脑当废品卖了的指定不少。”
梁佩君听着点头,这倒也是事实。
贺安民又道:“从前倒没注意过这些事,现在想想,废品站的大部分东西每周被送到废品公司去,废纸都重新打成了纸浆,这城里大大小小废品回收站那么多,每周送过去的废纸里边有多少或许是古书,或许是史料,就那么毁了得多可惜,中国上下五千年啊,多少历史多少技艺都是靠文字记载下来的,这些东西毁了就再找不回来了。”
梁佩君听得神色也郑重两分,找个棋谱什么的算是个人爱好,可听他这么一说,这就涉及情怀,甚至于涉及到更高层面的东西了,未见得所有古书都谈得上是文物,但它们都有各自的价值不假。
梁佩君道:“既是有这个心,要么回头再逛逛?”
贺安民也没想放弃,儿子儿媳都能有收获,他思来想去就觉得是他收购站没找对,又或者运气没那么好,再接再励,这种事也看缘分。
贺安民就这么被带起了一股淘宝热,别说,过了五六天,还真叫他寻摸回一样好东西,一本记载着明史的资料,纸质被破坏大半,之前的拥有者显然没有好好保存。沈瑶拿过去看了,确定那纸墨确实有数百年历史,倒没说什么,也知道并不需要她说什么,公公也会把这东西好生收藏的。
贺安民收购站淘书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而沈瑶那边,贺时也发现了,小丫头最近不喜欢去倒腾东西,也不想他出去寻摸,就是到黑市出手收音机她都欲言又止的。时日久了他找沈瑶聊过一回,问起缘由来她只说怕动静太大给人盯上招惹是非。
夫妻俩平日里亲密非常,沈瑶没说实话贺时其实能察觉到,只是她不肯说必然有不肯说的缘由,见她这样不安,贺时倒也没再带她往收购站去,就是他自己,也没再去淘换那些个东西。
只是淘老物件这事儿其实会上瘾,捡着漏时的那种心情着实是好,他没去找,却特意学起相关知识来了。b大图书馆藏书丰富,喜欢古玩,一些专业的知识少不了,历史和考古相关的文献都得多看。
对这一点沈瑶很认可,就是沈瑶自己也缺乏对这个时空历史的认识,所以进修进修是很必要的。两人中午休息的时间,就埋头在学校图书馆里,这时候的b大图书馆,看书的人尚不算多,似他们两人这样一有空就扎在图书馆的还是少见,小夫妻一时也成了B大一景,旁人只道他们好学,就是教授听说了见到贺时和沈瑶也都多了几分笑意,上进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贺时自己心里清楚,他媳妇儿是真上进,他却不是那样上进的人,还是奔着发家致富给他媳妇过好日子去的。
图书管的书做了登记是可以外借的,夫妻俩也会带着书回家看去,偏偏贺安民也对这事感兴趣,一家五口下了班放了学,倒是三个都埋头苦读,贺真高三,课业也重,就只剩梁佩君一个闲着,她看得好笑,调侃说:“一家子都这样上进,倒显得我特别不思进取啊。”
张嫂是白天在这里帮帮忙,做好晚饭就回自己家里去的,梁佩君就索性揽了每天给家里这几个做宵夜的活计。
这天家里没剩下什么合适的食材,梁佩君寻思着煮了一锅火腿蛋花粥,给丈夫和女儿一人端了一碗进去,楼上也送了两碗。然后自己盛了一碗坐在餐桌上吃,一碗粥还没吃完呢,贺时在二楼急着喊她了,梁佩君抬头一看,正和快步走到楼梯边的贺时对上,还不等她问呢,就听他一脸焦急道:“妈,瑶瑶吃东西的时候一直呕,您快上来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梁佩君把碗一放就往楼上去,一进门果真听到里间一阵阵干呕声,她走进内室的洗手间,儿子正帮儿媳妇拍着背,担心得眉毛快拧成疙瘩了。
梁佩君走过去摸了摸沈瑶额头,有点低烧,问道:“怎么想吐了?”
沈瑶又呕了一阵,抬起头来脸色都发白了,听她婆婆问,虚弱道:“刚才想吃粥,入口闻着那味儿就觉恶心。”
梁佩君眼一下子睁大,问沈瑶:“你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沈瑶给她问得愣住,仔细想了想,小日子好像不太对,“好像快有两个月没来了。”
梁佩君险没蹦起来,激动得想转圈,奈何不算大的卫生间这会儿挤了三个人,她也转不开,又摸了摸沈瑶额头,说:“不是生病,你这十有□□是怀孕了。”
支使着贺时:“傻小子去给你媳妇儿倒杯温开水过来。”
又跟沈瑶道:“今天先不能吃药,明天早上跟妈一起去医院确诊一下,如果是怀孕了,孕吐是正常的,忍一忍,多喝点温水能缓解一点。”
转头见贺时还呆怔着,拍他一下:“快去呀,温水,别弄太烫了。”
“啊?”贺时给这消息振傻了,呆了呆道:“哦,好。”
人还没回魂呢,提线木偶一样出去给倒水去了,走出两步回过味来,瑶瑶怀孕了,怀孕了?怀孕了!
他要当爸爸了!
第118章
端水进房里的时候,沈瑶已经被梁佩君扶着坐在床边了,梁佩君正细问沈瑶上一次小日子的具体时间。
贺时紧走两步,也没说把水给沈瑶,就站在边上要喂她喝。当着婆婆的面,沈瑶忙接过那水自己捧着,小口小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