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丁夫人,傅清凝还是很感激的,笑着答道,“好些了,说话比以前清楚许多。”
孟夫人忙道,“我那里有只老参,改日我让人送过去给赵大人父亲补补身子。”
傅清凝忙拒绝,“多谢孟夫人好意,大夫说不能太补了。”
眼看着马车到了门口,傅清凝忙不迭跳下马车,这两人还是以前那样平淡的相处着好,如今这样,丁夫人还好,她似乎脸皮薄些,虽然想和她亲近,但似乎不好意思,孟夫人就……有些太热情了。
翌日傅清凝去孟夫人家中时,客人已经差不多都到了,看到众人围着孟夫人说笑,和去年的情形完全不同,看来许多人都消息灵通且反应极快。
丁夫人身边也围了不少人,都是各主事夫人,看到傅清凝进来,都笑着跟她打招呼,不过她们对待她,并没有对丁夫人和孟夫人那样热情。很明显,大半的人冲着和未来尚书夫人打好关系来的。要知道,如今的刑夫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要是现在不搞好关系,等以后,只怕再见不了人了。
筵席快开始时,杨夫人姗姗来迟,脸上笑容勉强,众人打过招呼后就自顾自开始吃喝,似乎桌上的饭菜变得格外美味一般。
好容易把各家走完,傅清凝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跟着于氏去了翰林院官署。
以前她还不觉得,反正现在的刑部人心浮躁,因为赵瑾病重的消息好多人都知道,近两日好些人上门探望,人家好心好意,傅清凝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谁知道进来的夫人照例询问过赵瑾的病情之后,都是帮着丁夫人和孟夫人说好话的,也有试探赵延煜支持谁的意思来探她口风的。无论傅清凝怎么引话题,最后都能引到那俩人身上去。
傅清凝没问过赵延煜支持谁,说到底,这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和他们关系不大。
再说了,如今刑部尚书还稳稳当当的,等到换人,且有得等。
翰林院这边安静,赵延善的院子傅清凝只在他搬进来时来过一回,后来都是于氏过来查看,倒不是她不关心小叔子,一来是有于氏在,她一个嫂嫂得避嫌,二来嘛,如今于氏空闲得很,唯一的事情大概就是关心几个儿子了。
两人到的时候,还未过午,以前于氏下马车直接进门,今日她下了马车之后,往左边院子看了一眼。
翰林院官署的院子和刑部的大不相同,因为院子小,各家之间相隔不远,站在自家门口都能看清隔壁的大门口这样的距离。
那边古家大门口处一个人都没有,于氏瞄一眼后收回视线,拉着傅清凝进门。
“这怎么看?”于氏皱眉,“我们家认识的人中也没有和古家人熟悉的啊,总不能直接上门吧。”
傅清凝扬眉,“为何不能?我们作为延善的亲眷,上门拜访感谢他们家对延善的照顾,也是说得过去的。”
于氏一拍手,“你说得对,看我,想得太多,弯弯绕惯了,居然不会直接了。”笑着道,“吩咐人备上一份礼物,午后我们俩就上门。”
说着,抬步进了院子,赵延善的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是于氏安排的,出了那位白莲的事情后,她不止一次对着两人耳提面命,不许带陌生人回家,尤其是女子。
所以,赵延善院子里并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人。于氏还去赵延善屋中看了,这个傅清凝就不太方便进去,她只站在院子里看盆栽,这也是于氏寻摸来的,三兄弟一人一盆,据说是旺自身运气的,有没有用傅清凝不知道,修剪的倒是挺别致的。
“清凝,你进来看。”于氏突然唤道。
傅清凝转身,走到门口顿住,看着床前的于氏,问道,“娘,怎么了?”
于氏转身,手中抓着一只粉色荷包,“延善怎会有这个?“又补充道,“我从小就不让他们用粉色的东西。”
她递给傅清凝,“这针脚也不是我找的那绣娘,这个配色要好些,但手艺不如绣娘。”
傅清凝那着看了看,抬眼看向左边院子,和于氏眼神一对。
于氏叹息,“多半是了。儿大不有娘,别看延展性子倔,其实很听话,一般不和我唱反调。延善寡言看起来听话,但他性子有些犟,认定的事情不愿回头。”
“你看,延展喜欢那位朱姑娘,我不答应,硬是帮他定了瑛儿,他们如今不也好好的?但同样的事情落在延善身上就不成,别看过年那晚他没有坚持,若是我真的硬给他定亲,他就能给我把日子过得“相敬如冰”,我和你公公相敬如宾大半辈子,最是知道其中滋味。当然了,不好过的只是我……”
厨娘过来禀告,“夫人,饭菜备好了。”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
于氏摇摇头,“先吃饭,之后我们去看看那姑娘。”
很快,婆媳两人带着礼物就站在了古家门口,敲门后开门倒是快,看到是她们,门房笑容满面,“原来是两位赵夫人,快请。”
于氏和傅清凝进门,古家院子里花草繁多,哪怕冬日里,景致也不错。
她们还未到门口,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怎么有喜鹊在叫唤,原来今日有贵客到。”
傅清凝哑然,实在不想说现在还是正月,根本没有喜鹊。不过,古家人很欢迎她们倒是真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氏也很客气,接过丫鬟手中的礼物递过,“说来你们和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做邻居也几个月了,我应该早些上门拜访的。他是个寡言的,若是哪里怠慢了,你们可别生气。”
老夫人亲自接过,递给丫鬟,又笑着迎她们进门,“不会不会,赵小公子年轻有为,这才多大已经是进士了,赵夫人会教孩子,这知道他们三兄弟的人,哪个不羡慕你?往后啊,你福气大着呢。”
两人来回几番,对对方都挺友好。坐下后,古老夫人问,“你们可用了午膳?若是没有,我让下人准备,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千万别客气。”
于氏摆摆手,“用过了的,不必麻烦。”
古老夫人笑着招呼,“那……喝茶。”
说实话,虽然两人极力说话,但到底不熟悉,除了恭维之外,似乎找不着别的话说,还是有些尴尬的。
恰在此时,丫鬟端着托盘进来,轻手轻脚将点心放到桌上,轻声禀告道,“这是二姑娘亲手做的,刚刚才出锅。”
傅清凝扬眉,所谓二姑娘,也就是赵延善口中的那位了。
古老夫人笑着招呼,“我那二孙女,女红规矩都普通,就这点心,做得真心不错,赵夫人尝尝?”又含笑招呼傅清凝一起。
点心确实不错,赶得上外头酒楼中的手艺了。于氏尝过后,眼睛一亮,道,“实不相瞒,这点心我也偶尔做,就是做不出这感觉来,我能跟二姑娘请教一番么?”
古老夫人乐呵呵的,“自然。”随即吩咐丫鬟去叫人。
傅清凝面上含笑,心里明白于氏这是找着借口见人呢,要知道她原先在梁洲忙着看账做生意,后来到了京城也忙着开店,反正傅清凝进门几年,一次也没吃过于氏做的点心,她就没那闲心。
很快,外头进来一个粉色衣衫的姑娘,面容白皙,眉眼精致,身形苗条,娉娉婷婷进来对着于氏福身,动作落落大方,“见过伯母。”
伯母?
于氏扬眉,也不辩驳,装作对点心很感兴趣的模样跟她请教,那姑娘也不怯场,笑着一一解释,傅清凝平日里不太做点心,她说这些有没有用她不知,但是于氏眼中的满意之色渐深,笑容也渐渐地放松。
傅清凝见了,打量一番这姑娘,这很可能就是她的另外一个弟媳了。纪瑛儿是挺好相处的,她们不住在一起,偶尔一起还挺亲近,这位嘛……应该也不错。
最起码,是个聪明有眼色的,知道进退,这就足够了。
不过于氏也没有当场表示什么,比如送镯子什么的,点心吃过,笑着告辞。
回到赵延善的院子,傅清凝好奇问,“娘,那姑娘你觉得可以吗?”
于氏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傅清凝想了想,“单就她本人而言还不错。”
于氏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傅清凝好奇,“那会定下她吗?”
“大概会吧。”于氏叹息,“我今日没有送出礼物,主要是不确定她是不是延善口中的姑娘。万一订错了人,可就是一场乌龙,想要改回来可不容易。”
傅清凝心里就有了数,那位古二姑娘,闺名月琳的,大半就是她三弟妹了。家世比起曾经的尚书独女自然是不能比的,不过和她这个大嫂比起来是足够看了,好歹是官家女,她可是出身商户!
心里正想着这个,前面于氏道,“就是她对延善的前程助力不大,可能还会拖后腿。”
傅清凝哑然,要说没助力,她才应该是最差的。
正不知怎么接话呢,就听于氏继续道,“不过延善喜欢就好了。”
傅清凝笑了,“娘,你真好。”
于氏笑着摇摇头,“以后他别怪我今日没有死命拦他就行。”
她们回去不久,赵延善就回来了,于氏板着脸拿出那个荷包,“这个哪里来的?”
赵延善见了伸手去拿,于氏手一收,“说清楚我会还给你。”
“我自己的。”赵延善正色道。
如果不是先前她于氏分析过,傅清凝还真就信了。
于氏冷笑,“不说实话是吧?我亲自去隔壁问。”说着就要起身。
如果真让于氏上门怒气冲冲质问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也别要了。赵延善急了,“是我捡了她的,还没来得及还。”
于氏讶然,“真的?”
赵延善低着头,耳根都红了,“娘,方才我听底下人说了,您已经去过隔壁,您见了她了吗?”
赵延善平日里寡言,难得见他如此急切。于氏也不逗他了,问,“我去了,是那个会做点心的二姑娘吗?”
赵延善点头,“就是她。”
于氏皱眉,“你确定?”
赵延善紧张起来,“娘,她有什么不妥吗?”
于氏见他实在紧张,心里更加明白了他对那二姑娘的心思,正色道,“我得问清楚好去提亲,万一提错,你还怎么娶?”
赵延善的脸上顿时绽开大大的笑容,“娘,谢谢你。”
于氏闻言笑了,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生了三个儿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这几个孩子都很懂事,她让赵延善如愿,孩子想的是感谢,而不是觉得理所应当。
于氏拉着他的手拍了拍,嘱咐道,“我看了,她是个好姑娘,以后,好好过日子,别让她伤心。”
赵延善忙点头,“娘,您放心。我们一起吃饭去,一会儿我送您和嫂嫂回去。”
于氏边往外走,边道,“我今日不回了。明日就上门先探口风,若是人家有意,我会和她们口头约定请媒人上门提亲的日子。”
“这么快?”赵延善惊讶。
于氏取笑他,“再不快,姑娘被定了别家怎么办?”
傅清凝一路上基本没说话,就是个背景,她也没想在赵延善的婚事上指手画脚。
正月初八,于氏请了媒人正式上门提亲,赵延善和古月琳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这事情小范围内还是流传出来,主要是因为赵延煜,孟夫人知道后还特意上门问了傅清凝。当然了,她打着上门探望赵瑾的借口来的。
孟夫人低声道,“我不拿你当外人,我实在是想不通,这亲事……你们怎么会答应的?”
傅清凝避重就轻,“婚事是婆婆定的。”
孟夫人啧啧摇头,“你婆婆就是个商户夫人,最多会做生意,朝中的事情她根本不懂,那古家大姑娘如今可是刑大人家中妾室,这万一被牵连,这亲事哪点好?你怎么能由着你婆婆胡来?”
傅清凝有些不耐,一来于氏是她婆婆,孟夫人话里话外不屑之意颇浓,明摆着看不起于氏,她心里不是滋味。二来她口中的商户,傅诚和吴氏包括她自己都是商户出身,只道,“婚事已定,改不了了。”
孟夫人忙道,“怎么会改不了?退了就是。”
傅清凝扬眉,“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婆婆已经让媒人下定,若是退了,人家姑娘和我三弟的名声都别要了。”
孟夫人不以为然,眼睛亮亮的,“古家卖女求荣,你管她们做什么?至于你三弟……我娘家侄女如今待字闺中,容貌规矩都好,我大哥在汴州做知府,下个月就会回京述职……”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神秘兮兮问,“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牵个线?”
傅清凝半晌说不出话来,合着她说这么多,还是因为看上了赵延善?
她一口回绝,“不必了。三弟的亲事我插不上手,再说婚事已定,不好再改。”
孟夫人惊讶,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傅清凝还是一点都没想改主意,“咦,你怎么这么顽固,这两人放在一起,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我大哥为官多年,拉拔一把自己女婿是肯定的。再者,我大嫂的父亲,就是我大哥的岳父,他那位置别看不显眼,但官员若是想要外调,他都能是得上话,我大哥的位置就是他走动的,整好六年,年年考绩都是优,等下个月回来,定然会升。”
她一着急,就多说了些,要知道,这些话她从来不在外头说。说完惊觉失言,但话出口也收不回来,只拉着傅清凝的手真情实意道,“我可不拿你当外人才告诉你这些,你可别出去乱说。”
傅清凝也正色,“你放心,我绝不会说,我也没有私交好的朋友。”
一个没来得及,孟夫人就秃噜了这么多出来,这些别人的隐秘,讲真她真心不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