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不等赵小星叫嚣,畅畅笑了下说“我们家的钱都在我妈手里呢,都我妈当家,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是我爸的私生女,你要让你亲爹身败名裂,你随便,那是你的权力和自由。如果不是真的,假的真不了,你们母女无非是自取其辱。”
她撇撇嘴笑笑,“要说我爸能生出你这样的蠢货,我还真不相信。”
畅畅说完拉了下背包,扬长而去,扔下赵小星在那儿气急败坏,以及后边追出来想讨要摔盘子赔偿费,却又顾忌“癫痫病”不敢过来的服务员。
睿睿下午放学回来,王阿姨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动静走出来。
“睿睿。”王阿姨示意了一下楼上,小声说,“你姐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好像不太高兴。”
“怎么了”睿睿放下书包问,“我姐这么懒,她出去干吗了”
王阿姨就说,有个不认识的年轻小姑娘来访,畅畅带她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没事儿王阿姨,你做饭吧,我去看看。”
睿睿拎着书包上楼,伸头瞅见畅畅在她自己的画室,屁颠屁颠跑了进去。
“姐。”
“放学了”
“放学了。”睿睿察言观色,看看畅畅漂亮得有些犯规的小脸,好像也没怎么样啊,于是睿睿笑嘻嘻趴在椅背上搂着畅畅的脖子问,“姐,今天出去了”
“出去了。”畅畅说,“问这干吗”
睿睿“我跟陆杨哥都不在家,这不是怕你长得太好看,被谁不长眼欺负了吗。”
“行了别贫了啊。”畅畅推开他,有些嫌恶地说,“一身臭汗味,你洗手了吗就敢碰我。”
她把睿睿赶去冲手写作业,自己坐了会儿,拿起手机又放下。
江满和姚志华回老家之后,挂记家里仨熊孩子,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回来。不过两晚都是江满打的。
停了停,纠结一下,畅畅又把手机拿起来,拨了姚志华的号码。
手机很快就通了,却是江满的声音。
“畅畅。”电话那端江满问,“你们在家呢,睿睿放学回来了吗”
“刚回来。”畅畅顿了一下,“妈妈,你吃饭了吗,爸爸呢”
“你爸这两天能闲着吗。”江满说,“忙丧事呢,手机扔在我这儿了。你老队长爷爷明天出殡了,他今晚估计要陪着守灵。”
老家的丧葬风俗,有一些礼俗仪式是晚上完成的,比如安葬前不同晚上分别要去“告庙”“请灵”“泼汤”,最后是安葬后“圆坟”,这些都在晚上完成,多数由男性参加,女的除了至亲比如儿媳和女儿,其他人一般不参加的。
另外儿孙后辈夜间都要守灵,关系比较近的亲戚朋友则会晚上来陪孝子守灵,顺便张罗操办第二天的事情。尤其出殡前,意味着赔老人最后一个晚上了。
所以这几天姚志华没闲着,江满回来的当天就去祭拜过了,明天跟着送老队长出殡,她其实事情少些。
“妈,那你这两天住哪儿啊,能方便吧”
“方便。”江满说,“我被你二伯娘拉来她家住了,住琳琳的房间,琳琳上学不在家我都方便。”然后闲聊的口气道,“这不正在跟你二伯娘说话呢,人家村里家家建小洋楼,你二伯娘撺掇我们也回来建一个,说村里还能有我们的宅基地,我正在琢磨呢,十万块估计就能建起来,你说我们要不要建一个”
畅畅“一万块钱能建起来,你们建了干吗呀,又没人回去住。”
“那不一样,作为你爸这辈人,感情上不一样,可能还是希望老家有个宅子。”江满说,“哎,这个跟你们小孩说了也不懂,等回头我跟你爸掂量吧,宅基地不要钱,建房还这么便宜,不建我心里痒痒,建了又确实不怎么住。”
“随便你们吧,几年你们都不回去一次,老了我们肯定也不能答应你们回去养老,医疗条件首先就不放心。”畅畅问,“妈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忙完这边的事,去你小姨和你大姑家看看。”江满说,“反正你爸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我还想多呆两天呢。”
畅畅心里叹气,家里大大的要紧事呢。几次张嘴想要问问,妈妈你知道赵明歌这个人吗,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她从小看着爸妈感情那么好,心里压根不太相信。可是这个赵小星,还有那个赵明歌,总不会是凭白无故冒出来的吧。
究竟怎么回事儿,畅畅心里窝着一股子郁闷愤怒的火。
“畅畅。”陆杨走进来,跟睿睿的动作差不多,弯腰搂住她的肩膀,“发什么愣呢”
“画画呢。”畅畅说,“这不是我爸要两幅画挂他书房吗。”
畅畅答应他要给他画两幅油画,事实上画架摆了半天还空白一片。
“嗯,你打算画什么”陆杨弯腰拥住她,笑道,“随便画,你随便画个什么,叔都能得意洋洋说画得好。”
耳鬓厮磨,他忍不住亲亲她的侧脸,拍拍她,“别老坐着不动,你得多起来活动一下。走吧,准备吃饭了,我看王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牛腩馄饨。”
“不想吃。”畅畅嘀咕,“没胃口。”
她拉着陆杨的手站起来,绕过椅子,懒洋洋搂住他脖子,把头埋在他胸口。
陆杨顿时有点心荡神摇。小乌龟懒,干什么都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也很少这么热情粘人。
“怎么了”陆杨收紧双臂抱着她。
“没怎么。”小乌龟懒懒的不肯动弹。
陆杨察觉她有些异常,也不再追问,便安安静静拥抱着她,半晌听到她懒洋洋的嘀咕,“哥,我脾气很好吗”
“很好啊。”陆杨说,“我们家畅畅什么都好。”
畅畅脸贴在他胸前,说话因为气息受阻而有些含混不清,嘀咕道“谁说我脾气好了想揍人。”
“想揍人啊。”陆杨说,“你这样慢吞吞的打人也不疼。谁惹你了我帮你揍。”
“那我要是想揍你怎么办”
“想揍我啊。”陆杨无声地咧嘴笑,“从人体力学上来说,一个人揍自己很难达到力度。要不我躺平了,随便你揍”
“”畅畅忒地一笑,顺手掐了他胳膊一下,陆杨没感觉似的,拥着她却忽然吻了下去。
两个整天腻在一起的恋人,发乎情止乎礼,有心约束自己,即便是亲她,大多也轻轻浅浅的。然后让小乌龟这么软绵绵、懒洋洋地一腻歪,他的吻就变得缠绵缱绻起来。
无法抑制的情动。
“畅畅”陆杨猛地抬头,下巴抵着她头顶,深呼吸,“那个我们还是下去吧。”
“嗯。”
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地分开,各自平复一下,牵着手下楼。
吃过晚饭,督促睿睿去写作业,陆杨拉着畅畅出去散步。
这年代的年轻学生越来越开放了,小红楼和家属院,其实都已经离学生生活区远了些,可照样会遇到跑来享受私密空间的小情侣。
然而对于畅畅和陆杨来说,这片区域指不定哪儿就遇到邻居的熟人长辈,两相对比,他俩反倒规矩了,并肩慢悠悠晃荡。
影影绰绰看到一对小情侣坐在藤蔓架下的花坛边亲热,想起下午那个差点失控的吻,陆杨默默拉着畅畅躲开。
“畅畅,今天怎么了”
“嗯没怎么啊。”
“你今天情绪不对。”陆杨道,“心情不好,你应该让我知道。”
“没怎么啊。”畅畅停了一下,忽然问他,“陆杨哥,你有初恋吗”
陆杨顿了顿,轻笑“有啊。”
畅畅“你,你还真有啊”
不自觉的娇嗔。
“真有啊。”陆杨慢悠悠道,“感情可好了呢,早恋,早到我帮她洗过尿布的那种。”
“”畅畅抬手就掐了他一下。
“哎,别掐呀。”陆杨笑着抓住她的手,拉着手往北侧操场慢步走过去,一边笑道,“真的,不骗你,不相信你去问叔和婶子,我妈说小时候叔简直就是三好爸爸,给你洗尿布特别仔细,我呢就爱在旁边帮忙捣乱,弄个小盆跟他一块儿洗。你用的尿布还有我用过的呢,这次暑假我回去,我妈给我讲了好多小时候的事儿。”
他笑眯眯总结了一下“你看啊,咱俩是用过一块尿布的交情。”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贫了。”畅畅忍不住想笑,停了停,问他,“陆杨哥,那你听没听大姨说过,一个叫赵明歌的人”
“赵明歌,谁呀。”陆杨想了想,“应该没听她提过。”
“那要是”畅畅语意稍顿,“要是有人跟你说,陆伯伯外边有个私生子,你信不信”
“他”陆杨嘁了一声,“就我爸那出息拉倒吧。”
夜晚的操场大而空旷,光线也比路上更暗,一片昏黑,借着远处影影绰绰一点灯光。
陆杨拉着她走上操场的跑道,继续慢悠悠说道,“这么些年,我爸我妈在别人眼里,大概都是很不相配的夫妻,各方面的不相配,甚至有人背地里说我爸不离婚不过是虚伪图个好名声,那又怎么样呢,这些年也没人能撼动陆夫人的地位,半点也不影响他们恩爱和睦,吵架都很少有过。其实在我眼里,人吧,不管女人男人,首先就是动物性的,尤其男人。但是人和普通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他有脑子,有感情,他还能够自律。”
他搂着她的肩,拍了拍“到底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
“这两天来那女的”畅畅停了停,说,“自称是我爸的私生女。”
畅畅就把下午见赵小星的事情跟他大致说了一遍。
陆杨第一反应“不可能吧”
“我爸十六七岁在县城上中学,大革命停课,回来后拖到二十五岁才跟我妈结婚,当时农村那种典型的媒人介绍,我七九年七月出生,我爸七八年年底考上的大学,还有那女的去北大荒插队,大革命结束之后,正好也是七八年底回来”畅畅叹口气,“我也不信,这些年我爸妈明明那么恩爱,我爸也不是跟异性不清不楚那种人。可是她说的这些都对得上。不了解的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陆杨“打电话问叔叔啊。”
“我打了。”畅畅说,“我妈接的,我现在还拿不准怎么回事呢,怎么跟我妈说我爸这会儿大概正在给老队长爷爷守灵呢,明天出殡,最后一晚上了。”停了会儿,叹道,“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我爸在我心里,从来都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他疼我比他自己都重要。”
“如果是真的,”畅畅语气一顿,“我大概杀人的心都有了,我们好好的一个家。”
陆杨想了想“那就等明天吧,你这个时候就算打通叔叔电话,也不好问他。”然后拥她入怀,安慰道,“没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那万一要是真的呢”
“”陆杨老半天没说话,想来想去,开解道“就算是真的,那个年代的很多事情,在我们今天看来可能也很难理解,也不能就因此彻底否定叔叔这个人。反正我觉得,这些他们长辈的事情,他们总会用他们的方式去解决的。”
“而且从这个赵小星的话里话外,叔叔这些年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陆杨猛地一想,拥着她站住,“不对呀,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这个赵明歌八零年怀孕,她自己结婚没结婚,有没有丈夫没结婚的话,八零年,她怎么可能未婚生孩子,说难听点儿,就算未婚生子,那个年代恐怕也偷偷送人或者扔掉了,整个社会都不容许,她自己抚养这么大”
畅畅“怀了孕瞒天过海嫁人”
“小说看多了吧你。”陆杨揉揉她的头,笑道,“没事儿,会解决的。”
“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特别烦。”畅畅幽幽道,“我纠结了一下午,到底要不要告诉妈妈。”
“我觉得,先问过叔叔的吧。”陆杨说,“婶子那个性子”
可容不得一粒沙子。
第169章 暴走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