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新画眉,没理他。
三王爷忽然弯下腰,双手握住皇后的肩膀,转过她的身体。他看着皇后,脸上的表情亦怒亦笑“告诉本王,你是在开玩笑。”
“松手。”皇后皱眉。
三王爷不仅没松手,握住皇后肩膀的手越发用力,咬牙切齿“告诉本王,你的男人除了皇兄只有本王一个,只有本王一个”
三王爷握着皇后肩膀的手在发抖,他的身体矮下来,单膝跪在皇后的面前。
敏之不是他的儿子可怎么可能这些年,他遣散王府姬妾,膝下无子,只一个长安郡主。他给皇后当牛做马,任她差遣、任她打骂,拼尽全力为他们一家三口的未来铺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很快就要成功,现在告诉他敏之不是他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
“你说话啊”
皇后压下心里的厌烦,挑起眼尾妩媚笑起来。她轻轻弯腰,手背抚过三王爷的脸颊“瞧瞧,瘦了这么多。这几年,你可真是辛苦了。”
三王爷抓住皇后的手,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小表情。
他再次问“敏之是我们的儿子对不对”
皇后动作温柔地理了理三王爷的衣襟,声若蛊惑“傻瓜,不是你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呢”
一声傻瓜,听得三王爷心里酥了大半片。三王爷却不知道皇后说的是心里话,在她心里面前这个男人傻得不能再傻。
前面女眷在静心池洗过手,纷纷在客房短暂歇息,等着祈福开始。霍澜音走进庭院,想去寻李青曼。
她出了屋还没去寻李青曼,就遇见了卫瞭。
“是你”卫瞭有些意外。他到底不是硕婉公主那样无忧的年纪,叫不出“皇嫂”。
“对了,我刚刚去找主持不知道母后歇在哪间雅舍。你可知道”卫瞭问。
霍澜音点点头“瞧着娘娘进去的,二殿下是要过去吗”
“对。麻烦带路。”卫瞭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霍澜音。
他暂且不想,跟着霍澜音去雅舍寻母后。
第136章
卫瞭跟着霍澜音往雅舍走的路上,琢磨着该怎么称呼霍澜音。
霍姑娘好像不对劲,她是皇兄的女人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哪里能这样称呼呢
夫人好像也不对劲,她毕竟还没有嫁人。再言以卫瞻的身份,她的女人也不大方便这么称呼。
皇嫂好像也不行
脑仁疼。
卫瞭偷偷瞟了一眼身侧的霍澜音,又悄悄吸吸鼻子去闻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儿。卫瞭心想皇兄当真是好眼光,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这样美好的奇女子。这次回宫,他决定劝皇兄早日迎娶霍澜音。这样他再见到霍澜音时,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称呼发愁。再者说,这么美好的姑娘,就应该早点娶回去才踏实放心嘛。
卫瞭还是个孩子心性。
霍澜音和卫瞭到了雅舍,翠风行礼后禀告“三王爷因为长安郡主的事情正在与皇后娘娘说话,二殿下稍等片刻。”
“知道了。”卫瞭随口说。
霍澜音却有些讶然。当时在静心池,三王爷便说要去见皇后娘娘亲自告罪。可是后来她已经回了客房,过了一会儿才出去遇见卫瞭,带他过来。过了这么久,三王爷还在这里
霍澜音也没多想,只以为三王爷借口长安的事情来见皇后娘娘谈其他的事情。毕竟据她说知,往年皇后带着朝臣女眷来静安寺祈福的时候,几位王爷并不会过来。
兴许是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吧。
三王爷很快出来,与卫瞭客套了两句,问了几句他的功课,便离开了。卫瞭向霍澜音道谢,谢她的领路,开开心心地走进雅舍去寻母后。
霍澜音也不敢多留。她还记得上次被卫瞻强硬从栖凤宫带走的事情。宫中人喜怒无常,她怕多留一会儿多惹麻烦,匆匆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倒是歪打正着刚好遇见了李青曼。
李青曼蹙着眉,面带愁思,手里握着一条画着符文的红绸。
“李姑娘,这是要去哪里”霍澜音询问。
“去梧桐林,给姜聆挂一道祈愿符。”李青曼唇角抿出一抹笑,温声回话。
霍澜音的视线落在李青曼手中的红绸,道“李姑娘和姜姑娘的的关系应该很好。”
“那倒没有。”李青曼浅笑着摇摇头,“我与她不算熟悉,倒是读过不少她的诗词文章。我只是觉得她那样出色的才女,如今因为身体困在深闺有些可惜。她幼时便喜欢那片梧桐林,好些诗词中有提到那片梧桐林。今日她愿意跟着皇后娘娘过来,想来是很想念那片梧桐林,可惜身体不允许又要半路折回去。”
李青曼轻叹了一声,继续说“一会儿祈愿开始,也没什么时间单独为她祈福,只好趁着眼下闲暇时,为她在梧桐林挂一条祈愿红绸。”
李青曼的声音很好听,给人一种温温柔柔的和善感觉,说什么都像娓娓道来。听得霍澜音有些唏嘘。她说“虽然不太了解姜姑娘的事情,不过听你这般说,竟觉唏嘘和惋惜。我也想为她挂一条祈福符,不知道会不会太冒昧。”
“善举岂有冒昧一说”李青曼含笑反问。
霍澜音便也去取了一条祈愿红绸,和李青曼一起往梧桐林去。霍澜音也没有想到静安寺的后面会有这么一大片梧桐林。
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正在轻扫落叶,看见霍澜音和李青曼过来,两个小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主动帮忙抬来梯子。
李青曼和霍澜音一前一后踩着梯子,将手中的祈愿红绸亲手挂在梧桐高枝上。
红绸随风轻轻地飘晃。
不仅一条红绸,整棵梧桐树上挂满了红绸。
祈愿红绸上本来写下生辰后再写祈愿的内容。可李青曼和霍澜音都不知道姜聆的生辰,只写了一句愿姜家姑娘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霍澜音合上眼,又双手合十,对着红绸默念了一遍祝福。她睁开眼睛,望着满树的红绸,不经意间发现别的红绸上也写着姜聆的名字。
霍澜音又翻看了几条红绸,更为讶然地发现这棵梧桐树上所有的红绸上全部写满了姜聆的名字。红绸颜色深深浅浅,一看就知道这些红绸都是不同时间系上来。
而且,都是一个笔迹。
李青曼立在梯子下面,仰头望向上面的霍澜音,解释“这课树上悬挂的所有红绸应当都是霍小将军系上的。”
霍佑安霍澜音黛眉轻蹙。
她就听闻霍佑安和姜聆青梅竹马,更得圣上赐婚,可后来姜聆生病,单方面解除了婚约,霍佑安却并不承认婚事已作废,仍待姜聆为自己的未婚妻,苦等她多年。
可霍澜音还是有些意外,实在是因为霍佑安给她的印象算不得好。并非她恶意揣摩霍佑安,只是下意识地没有认为他是那样专情又深情的人。
这世间人大多都是带着偏见看待旁人的。
霍澜音不多想,提着裙角从梯子上下来,和李青曼一起往回走。她们是趁着闲暇时候匆匆过来,也不敢耽搁,怕耽误了前面的祈愿。
李青曼温声开口“霍姑娘,我虽与你不熟。却想多说一句,京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要因为旁人的言论让自己心中郁结。”
霍澜音知道李青曼是在说长安郡主的事情,她感激一笑,道“多谢李姑娘提点。”
李青曼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
又过了一会儿,霍澜音瞧了一眼李青曼的神色,才说“李姑娘,我今日受人之托,要带一句话给你。”
李青曼微微怔了一下,转瞬间猜到了让霍澜音带话的人是谁。她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心里跟着慌乱了一瞬。
霍澜音弯唇一笑,望着李青曼的目光多了几分亲昵。
“兄长说,他那日所言句句属实,请李姑娘莫要一时草率做出决定,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告知他。”
李青曼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胡乱点了下头,说“我晓得了,多谢霍姑娘带话。前面的祈福要开始了,我们快些走吧。”
李青曼加快了脚步,霍澜音也不再多言,沉默地一并往回走。
李青曼眼前不由浮现那一日周自仪挺拔立在厅中的身姿,他朝她作揖的情景。他那日说的每一句话,好似还在耳边。
“李姑娘当心。”霍澜音扶了李青曼一把。
李青曼因为走神,被绊了一下,幸好霍澜音扶了她一把。李青曼顿时觉得不好意思极了,说“让霍姑娘看笑话了。”
霍澜音弯起眼睛,眼角噙着笑。她莫名觉得身边这个姑娘就是她日后的嫂子了,错不了。
两个人很快走到前院,前院果然已经忙碌了起来。将要走进人群前,霍澜音忽然凑到李青曼耳边,小声说“我兄长是天下最好的男郎。”
李青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去看霍澜音时,霍澜音已经松了手,去寻纪雅云了。
李青曼悄悄舒了口气,总觉得今日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好了。她用手背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确定没有发烫,才气定神闲地朝人群走去,拿出她相府女儿的从容气派来。
祈福仪式着实冗长。霍澜音混在其中,忍受着。她不由去想,倘若朝廷采用了兄长的提议,实行改良育种、解甲归田等方式,百姓一定能获得更好的收成,比来寺庙祈福更有用处。
文武百官的家眷绝大多数都是身娇体弱,娇养着长大,繁复冗长的仪式下来,这些女眷都有些疲惫吃不消,一个个神情远没有来时的精气神。终于等到仪式结束,一个个也不耽搁,纷纷上了马车,只盼着早些回家。
车队先一起回宫,到了宫门前,皇后换了软轿回栖凤宫,文武百官的女眷们各自乘坐着自己家的马车回家。
晚上的风果然大了起来,山风将卫瞻派七星送来的披风展开,仔细给霍澜音穿戴好。
霍澜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要就这么回家,还是去东宫一趟。
崔欣媛瞟了一眼,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这就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吧真是好看得很。”
明明是夸赞的话,可是被她尖细的嗓音说出来,实在听不出来善意。
在她身边的宋家桃也不说话,只要适时掩唇轻笑了一声,便够了。
任是谁一天当中被多次挑刺,也不会心情好。霍澜音忽然觉得很烦。她想起在凤寿宴之前,卫瞻对她说过的话“如果有谁让你受了委屈,你又一时应对不了。那就记下来,等你有了本事再自己弄死他们。”
行吧,她现在还动不了这些人。
原本霍澜音还想着来日方长,可如今觉得这群人没完没了,实在是恼人得很。看来她要让自己早一点有本事,开始计划给她们些教训。不过暂时来说,弄死还不至于。
霍澜音原本还犹豫是要直接回家还是去东宫一趟,卫瞻没有提前说过,可以他的性子,若是又计较起来,忽然发脾气呢不过被崔欣媛这一搅,霍澜音不愿意在这儿等了,那些人的目光让她觉得心烦。
“走吧。回家。”霍澜音带着山河,坐上回家的马车。
不远处,长安郡主早就坐在了马车里,但是她的马车没有走,停在一旁。她挑开车窗前的帘子,朝外望去,亲眼看着霍澜音上了马车。
长安郡主的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竟然胆敢让她在霍平疆面前出丑,那她非要给霍澜音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她这个郡主的厉害。
她的目光追随着霍澜音的木车,期待着。
霍澜音刚上马车没多久,就觉出来马车的不对劲。她连赶车都不会,可是能够感觉得出来这马车不如早上进宫时更稳当。
下一刻,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霍澜音身子跟着晃动,头撞到了车壁,疼得她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边的山河尖叫了一声,顿时慌了神。
外面也有人在尖叫。
霍澜音赶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抓着车壁的棱柱往前挪,一脚踹开了车门,至少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