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蹙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卫瞻走进四春楼,拉过店小二问到霍澜音所在的包间,压下满腔的愤怒,面无表情地上楼。
“咚咚”两声敲门声后,店小二在门外说:“来送水果的!”
刚要说话的霍澜音,暂且将回答咽了回去。
店小二推门进来,扫了一眼包间里的情况,笑呵呵地将水果盘放在桌子上。
霍澜音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好像没见过这个店小二?
她猛地抬头,只见银光一闪。
“店小二”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王景行的后心刺去。
“当心!”霍澜音惊呼一声,立刻起身,朝背对屋内的王景行冲过去,挡在他的背后。
卫瞻刚巧走到门口,折扇中的暗器立刻射出去,将即将刺中霍澜音的那把匕首弹开。
一声脆响之后,“店小二”手腕顿时发麻,匕首脱手弹开。另外一枚暗器接踵而来,射中他的后脑勺,他的瞳仁立刻放大,眼神虚空。整个人“轰”的一声朝后栽去。
霍澜音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跳怦怦怦,越来越快,整个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表妹!”王景行转过身来,看着这场面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脸色煞白,用发抖的手握住霍澜音的手腕。
“王顺!王顺!”王景行立刻喊人进来。
王顺、小石头,还有四春楼的另外两个伙计立刻赶上来,都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假扮店小二那人的尸体。
“你、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王景行的声音都在发颤。
霍澜音被王景行扶着坐下。她心跳快得没发说话,目光空空,一阵阵后怕。
“这人已经死了。”王顺说。
“这人好像是城西一片的地痞。二爷,我这就派人去打探这人的底细。竟敢在咱们四春楼铤而走险,一定将这人给揪出来!”四春楼的掌柜赶忙说。他知道实情严重性,说完立刻吩咐身边的人去城西调查。
王景行望向门口的卫瞻,诚恳道:“多谢纪公子刚刚出手相救!”
卫瞻脸色铁青地看着王景行握着霍澜音的手腕。他一步一步朝霍澜音走过去,每走一步,心里堆压几个月的愤怒便又多了一分。
围在霍澜音身边的小石头觉察到身后一阵冷意,回过头去,看见卫瞻走来,不由自主地愣愣退到一旁去。
卫瞻在霍澜音面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霍澜音心跳仍旧很快,还没有从刚刚的恐惧里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望着卫瞻的眼睛,勉强压下心里的混乱,道谢:“刚刚多谢纪公子了。”
霍澜音望着卫瞻的眼睛,慢慢发现他黑白分明的眼眶里逐渐溢出殷红。霍澜音怔了怔,望着卫瞻的眼睛,有些懵。
“纪公子?”卫瞻冷眼睥着她嗤笑,“蠢货,夜夜同寝竟连孤都认不出来。”
霍澜音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她望着卫瞻殷红的眼,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霍澜音被扛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身边是惊呼声。
那一声焦急的“纪公子且慢”是王景行的声音,他还说了什么霍澜音却没听见了。她的周围的嘈杂仿佛隔了一层屏障。
卫瞻冷着脸离开四春楼,无视街边行人的眼光和议论。
夕阳落山,远处的层山却没了西泽那夜的皑雪。
卫瞻拍了拍霍澜音的屁股,又侧过脸凑过去闻了闻。
第75章
霍澜音的身子忽然一僵。好像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又回到那个大雪纷纷扬扬的漆夜。
霍澜音被卫瞻抗在肩上,她有限的视线一晃一晃的。她看见行人的腿和脚不停在后退。蹲在地上的小男孩一脸惊奇地瞧着她。
她在差点挨了一匕首的恐惧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又震惊于纪公子是大殿下?
那个声音沙哑面戴凶兽面具一身玄衣暴躁到一拳爆头的卫瞻?
这个声如石落清溪俊朗不似凡间人白衣青竹斯文儒雅的京中纪公子?
懵。
“纪公子!你不能这样带她走!”王景行从后面追上来,挡在卫瞻的前方。
王景行身边的侍从、四春楼的伙计还有小石头,也一股脑地追过来,作势想要将卫瞻包围起来。
王景行严肃地警告:“请你立刻将她放下来!”
“请你立刻在我眼前消失。”卫瞻毫无表情的面容下,是他早已压不住的怒火。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看着卫瞻逐渐走近,王景行张开双臂做阻拦,绝对不后退。
忽然,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王景行、小石头等围着卫瞻的人循声望去。
霍佑安悠闲地坐在屋顶上。他叹了口气,无奈地从屋顶一跃而下,在卫瞻马上要走到王景行面前的前一刻,轻易将王景行拉开。
卫瞻继续往前走,经过王景行刚刚站立的地方,脚步连停顿都不曾有。
“你是何人,做什么要拉开我?放开!”王景行又急又怒。
霍佑安笑:“我是好人,保你性命的好人。”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小石头急得团团转。他隐约记得听说这位纪公子有着京中权贵的背景,倘若他去告官会不会官官相护不管这事儿啊?
“对……先回家去!”小石头撒腿就跑,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家跑。问问爹问问娘问问小莺时该怎么办!
王景行也想到了报官,可是他犹豫了一下,想到霍澜音的女儿身,倘若报了官她的事情会被传开,她又要和在西泽时一样面对那些流言蜚语。短暂的犹豫之后,王景行决定令随从喊上在丰白城的所有长工和家奴去救人。
从四春楼到九霄楼,一路上行人和摊贩好奇地打量着卫瞻。
“呦,这郎君模样好生俊俏。怎么背着个男子?”
“如此好郎君居然好男风,可惜了!可惜了!”
“咦?这个小白脸是不是焦大哥上次相中的那一个?赶快去铜锣巷告诉焦大哥一声,他看中的那个小白脸好男风!”
“……”
霍澜音在卫瞻的肩上听着路边的嘈杂议论,各种嘈杂的声音冲进她的耳中,明明那么吵,可是她好像一句也没听清。她心里乱糟糟的。
卫瞻踢开房门,扛着霍澜音大步走进房中。他将霍澜音扔到床上去,霍澜音惊得连连向后退,惊恐地望着卫瞻。
卫瞻立在床边,紧紧抿着唇。唯有细微起伏的胸口才能证明他心里的愤怒。
那股怒气已经在他心里强压了几个月。
“不!”霍澜音一下子反应过来,从床上跳下去,往外跑。
卫瞻两步追上去,轻易握住霍澜音的细腰,将她重新拉回怀中。
霍澜音脸色煞白,她拍打着卫瞻的胸膛,大声叫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听不懂?不认识?放开你?”卫瞻冷笑。
外面很吵,王景行带着王家的长工和家奴追过来,在外面大声喊着放人。在一片叫喊声中,王景行尽量保持冷静的声音掺杂在其中。
“纪公子,虽不知道你为何如此。但有话好说!”
卫瞻盯着霍澜音的脸,烦躁得用指腹慢吞吞地擦了下唇。
卫瞻回过头向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他顺手撕下床幔,又将躲在床榻上的霍澜音扯到身前,然后将她的双手用力绑起来。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霍澜音用力踹了卫瞻一脚,趁着卫瞻松开手的空当,她赶忙去摸靴子里的匕首。
她的动作不由一僵——靴子里空空如也,那柄匕首早就不在她身边了。
她抬起头去看卫瞻,见他不怒反笑,反而觉得阴森可怖。
卫瞻笑了一下,重新钳制住霍澜音的双手,用床幔在她的手腕反复缠了几层,然后将她的双手绑在了床头柱上。
虽然知道挣脱不得,可是霍澜音还是在努力挣脱。一双脚奋力朝卫瞻乱踢。
卫瞻轻易避开她的乱踢。他摸了摸霍澜音的头,他脸上的温柔让霍澜音觉得诡异。
卫瞻忽然转身大步走出去。
“你松开我!混账!混账!”霍澜音冲着卫瞻的背影大骂。
王景行刚要带着人闯进去,看见官兵鱼贯而入。他愣了一下,急忙说:“官爷,这里面的匪贼当众劫了我的亲戚!还请官爷主持公道!”
霍佑安慢悠悠地从楼下上来,官爷立刻行军礼,齐声:“霍将军!”
霍佑安抱着胳膊,不紧不慢地走近,说:“我表弟和表弟媳闹了矛盾,不想闹了这么大动静。真是让旁人看笑话了。”
“原来是霍将军的表弟,看来是误会一场!”官爷立刻露出笑脸。
王景行的心里顿时一凉。
房中的霍澜音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见王景行的人忽然一下子没了声音,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片刻,房门被推开,霍佑安出现在门口。霍佑安本是来找卫瞻,看见霍澜音双手被绑在床头柱,头发也乱了。他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走错了!”他立刻转身出去,“砰”的一声甩上门。
他刚一出去,迎面遇见卫瞻。
霍佑安古怪地看着卫瞻,说:“整个九霄楼的宾客都用银子请了出去,现在整个九霄楼就咱们三个人。”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走。”
霍佑安一窒。
眼看着卫瞻就要推门进屋,霍佑安摸了摸鼻子,说:“让之,别太欺负那姑娘了。”
卫瞻站在房门口回头看向霍佑安。
“她不是还有个状元郎兄长?要是让她兄长知道你这么欺负人,那将来还不得君臣不和?要是我妹子被你这么搞,我可是要造反的!得……”霍佑安耸了耸肩,“我管不着。”
霍佑安闭了嘴,默默下楼。
卫瞻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去,看向被绑在床边的霍澜音。
人都是霍佑安撵走的,卫瞻出去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去隔壁冷静了一下,要不然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一巴掌将霍澜音的脑壳儿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