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哪里知道段青恩直接将之前他吃泥鳅补回身体的功劳大部分都推到了李宝君身上。
什么他身子弱没下水,都是君君每次割完了猪草偷偷抓回来。
他没做过饭什么都不懂,也是君君找了大石头升了火这才煮成了泥鳅汤。
以及第一次吃泥鳅时,因为他坚持要吃君君拦不住又怕有毒,甚至抢过来自己吃了第一口,等到确认第二天她没有被毒死之后,才让段青恩吃。
对于段奶奶来说,她把李宝君买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家孙子做媳妇,好好地照顾好她的乖孙孙。
现在听着段青恩这么一夸,段奶奶对着李宝君就更加满意了。
尤其是段青恩她不光是夸李宝君,他还特别鸡贼的捎带着一起夸上了段奶奶。
“要不是奶奶您当初慧眼识珠买了君君回来,我们家现在哪里能赚这么多钱。”
“奶奶您真是有见识,整个村子里就我一个人长大了不愁媳妇,而且君君越长越好看了,我之前跟她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好多小子都在看她,然后我就跟他们说,这是我奶奶给我定下的媳妇,谁也不准看,以后是要嫁给我的。”
这些带着稚嫩和得意的童言童语总能让段奶奶一边乐一边不自觉地跟着自豪起来。
是啊,要不是她当初亲自把君君这么好的孩子带回来,青恩哪里会想要抓泥鳅试试,就能立刻有人把泥鳅抓回来。
青恩这孩子可是从来都不下水的,而且那个时候他还病着,抓泥鳅这种之前一直被村里人说有毒的东西,除了君君,其他人肯定是绝对不会帮他的。
如果君君没有抓回来,也没有煮给青恩吃的话,青恩的身子就不会好,也就不会确定书上写的都是对的,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个泥鳅能够治病,自然,家里也就不能像是现在这样赚钱了。
四舍五入一下,家里能够有这么多超出往年的进账,都是因为她买了君君这么好的孙媳妇回来。
可不就都是因为她,家里才能赚这么多钱吗?
段奶奶也没有想过要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实际上段青恩说的这些话她也就在心里乐一下,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只是老人家,做什么都是为了儿女子孙,只要一想想,家里因为她能够赚钱,她为家里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再怎么累这个心里也绝对是甜蜜的。
如此甜蜜了一通之后,段奶奶看李宝君自然也就越来越顺眼了,很有一种“咱们是一国”的感觉。
之前她刚刚开始和颜悦色的跟李宝君说话,并且在晚上吃饭,李宝君要走开时主动把人叫到了饭桌上时,段家人就已经惊讶过了。
倒是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老太太是见家里赚了钱,这才大方了起来。
反正他们吃的的确是比以前好多了。
而且之前段奶奶寻思着自家乖孙看着这么精神这么像城里人,怎么能穿的那么破烂,又不好单独给段青恩买了破坏家庭和谐,于是跟段爷爷商量了一下,从赚到的钱里拿出了一百二十文钱来,一房给了三十文,因为老四还没回来,剩下的三十文他们就先帮着收着,又主动提出自己去县城里面买一些布料回来,给四个小子做新衣裳。
有钱拿有衣裳得,大家都只顾着幸福了,谁还管没有新衣服穿的李宝君能跟着一起吃肉喝汤的事。
扯回到现在,段家因为上午来的人太多,于是一直忙忙活活了一上午,一直等到听说他们这里有治疗某些隐疾的神药,闻讯赶来的隔壁村的隔壁村,和隔壁村的再隔壁的隔壁村的人都心满意足带着“神药”走了,全家人才能一起踏踏实实开始吃饭。
鸡蛋汤都分配好了,忙碌了一上午的段家人都十分珍惜的坐在板凳上小口小口的喝着,品尝这难得的美味。
段奶奶看着锅里还剩下差不多一碗的分量,有点奇怪:“老大家的,我不是让你算着人头煮的汤吗?这怎么还剩下一碗?”
段大伯娘正在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往两个儿子碗里挑呢,听了疑惑地抬起头:“我是算着人头煮的啊。”
段青恩放下碗,“奶,是我刚才去厨房,看水好像有点少了,就加了一点,我做错了吗?”
一听是自己的乖孙孙加的水,段奶奶脸上那带着斥责的神情立刻就变了,笑的眼睛眯起来:“没事没事,不就是多加了一点水吗?你爷爷辛苦了,让你爷爷喝掉这一碗汤就好了。”
她倒是想要直接给自己最疼爱的乖孙孙喝,可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要是这么做了,对段青恩也不好。
段奶奶一边将勺子放了回去,一边盘算着找机会要给她的青恩乖孙好好开个小灶。
这段时间她切泥鳅有点累了,就一直把厨房交给三个儿媳妇,倒是没找到机会开小灶,不过这么长时间没做饭,突然亲自下厨有点怪怪的。
段奶奶很快就用她机智的大脑想到了解决方法,她可以在三儿媳妇做饭的时候吩咐她开小灶啊。
青恩可是她的孩子,还是唯一的独苗苗,她嘱咐开小灶,三儿媳妇高兴还来不及呢。
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段奶奶又高高兴兴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准备吃饭。
全家现在都在喝汤,就等着段爷爷喝完了再说开吃,这是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段青恩不急不慢的喝着汤,拒绝了父母要往他碗里放鸡蛋,自己端着喝。
喝了两口,他看向大门边那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衣服,“奶,我姑好像来了。”
“嗯?你姑姑来了?”
段奶奶一听,立刻抬眼朝着门口那边望了过去,扬声叫了一声:“杏花?”
过了差不多一两秒,门口那边才传来了段姑姑迟疑的回应声:“娘,是我。”
“诶哟杏花你来了怎么还杵在门口呢,赶紧进来啊。”
一听真的是自家嫁出去的女儿,段奶奶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来,起身快步走过去,拽着女儿进了院子:“你说说你,怎么还是这么木呆呆的,快点快点,娘给你搬个凳子去。”
“娘不用了娘,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先在外面吃着,我这就在门口那坐一会。”
“说什么呢,你都来了爹娘还能不留你一口饭啊,快点,坐着,娘给你盛饭去,正好这多出来一碗鸡蛋汤,你喝了补补身子。”
段奶奶可没有重男轻女的毛病,只要是她身上掉下里的肉她都爱,尤其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从小乖巧,长大懂事,段姑姑出嫁之后,她可是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她乐颠颠的进屋了,段姑姑还是有点拘谨,毕竟她是出嫁女,如今年景也不好,她这赶着饭点过来,换在哪一家都能让嫂子觉得讨嫌。
段爷爷看出了女儿的不自在,“愣着干什么,赶紧坐下,正好你来了,跟我说说你相公现在在做什么。”
他身为一家之主,说的话一向是家里最大的,他都这么说了,原本还想念叨几句类似“怎么竟赶着饭点来”酸话的段大伯娘立刻闭上了嘴,老老实实低头吃饭。
现在家里又不像是以前那样穷的吃饱饭都难了,她没必要为了一顿影响不了自己的饭得罪小姑子。
当然,得罪这个一向软弱的小姑子没啥,主要还是小姑子背后站着的公公婆婆。
现在全家可都指望着他们挣钱呢,她可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
见亲爹这么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话,娘又这么热情,一向比较爱挑刺的大嫂子都没说什么,三嫂子还招呼她坐下,段杏花眼一热,差点没哭出来。
她之前没吃饭就被赶着来娘家,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心里不知道多难受,现在坐下来了,才算是感受到了娘家有多好。
段青恩乖乖叫了声姑姑,得了她笑着摸了摸头,夸了句看着身子比以前硬朗了点后,起身端着空碗进了厨房盛饭。
“青恩喝完汤啦,来,奶给你盛饭。”
段奶奶本来就因为女儿回来了心情好,一见到段青恩这个乖孙孙,脸上的笑就更加大了,接过碗就要给他盛饭。
段青恩却凑到了她跟前,悄声道:“奶,我之前跟君君出去玩的时候,差不多半个时辰前就见姑姑在下坡那了。”
段奶奶一愣。
下坡离着段家特别近,没走两步就到了,怎么她女儿过了半个时辰才过来。
段青恩接着道:“我看姑姑身上带着鞋底针线,当时正坐在那纳鞋底,看那个样子,她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
见段奶奶还是一脸懵,他分析着:“我估摸着,姑是不想在咱们家吃饭的时候过来,所以就刻意等着,等到差不多过了饭点的时候再过来,刚才她一过来我就看见她了,但是姑姑一看咱们在吃饭,就在门口犹豫着没进来,所以她肯定是这么打算的。”
“真是,你姑这是回自己家,咱们家还能差了她一顿饭!”
段奶奶听的又气又心疼,直接就把手上的勺子扔了回去:“肯定是她婆婆那个老虔婆,那老虔婆一直都欺负你姑姑脾气好人又软,她相公也是个不顶事的,每天光知道四处瞎晃悠,压根不管你姑在屋里过的什么日子。”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她三两下就猜出了到底怎么回事:“定是那老虔婆见咱们家发达了,逼着你姑姑过来要方子,而且她一向是最小气的,肯定是故意趁着饭点让你姑姑过来,你姑一向懂事,不乐意占娘家便宜,这才在外面一直等着。”
只是没想到段家因为忙了一上午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把吃饭时间给拖到了现在。
段青恩见段奶奶想明白了,悄声问她:“那奶,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告诉姑姑?”
“肯定不能告诉。”
段奶奶虽然疼爱这个女儿,可这可是能够让段家一直发财下去的手艺,怎么能告诉外嫁女,让这门手艺成了外人的呢。
没看见她连儿子儿媳妇都不透露,就是担心儿媳妇告诉娘家吗?
段青恩之前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见此又问:“那咱们不告诉姑,她回去了,她婆家会不会怪她啊。”
段奶奶脸上的神情果然犹豫了。
段杏花拿不到方子,婆家怪她是肯定的。
不过指望她愧疚是不可能的,段奶奶脸上的表情没一会就从犹豫转为了愤愤,“那老虔婆,就知道欺负我杏花性子和顺,疼小儿子就疼,她倒是连着小儿媳一起疼啊,从来没听说过儿子在家里横着走,做儿媳的被压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还有她那四个嫂子,真是往死里欺负你姑,真是,真是,这都什么破烂玩意,我当初怎么就答应把你姑嫁给他们家了!!”
见段奶奶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七岁的男童也跟着一脸同仇敌忾的抱怨:“可不是吗!姑那么好的人,他们家就知道欺负她。”
“奶,以前咱们家比他们家穷,姑被欺负了也不敢帮着撑腰,咱们家现在虽然不是什么太富裕的人家,但到底也握着挣钱的买卖,腰杆子肯定是要硬起来的,怎么也能帮姑做主吧。”
“做主?怎么做主?你姑父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是个不着调的,他不帮着你姑,你姑自己又是个软性子改不了,何况婆婆是长辈,咱们就算是前脚去帮着做主了,后脚他们作践你姑怎么办。”
段奶奶越说心里越气越憋屈。
“就算是咱们家疼女儿,愿意把那个方子分给他们家,就你姑那个性子,照样被人拿的死死的,他们家挣钱吃肉,肯定连点汤都不让你姑喝。”
“那咱们就不给他们方子。”见话题终于扯到了整体上,段青恩连忙踩在板凳上一下一下帮着段奶奶顺气:“奶,你先消消气,你看,咱们家是肯定不能给方子的,不管舍不舍得,这方子一给出去,他们家就知道怎么发财了,哪里还会看我们家面子,但是要是这样,他们家赚多少钱,都得看咱们愿意漏多少赚钱方法给他们呢?”
“赚钱法子?”
段奶奶被说的一头雾水:“什么赚钱法子?”
“您看,这些天十里八村的都听了消息过来咱们家买泥鳅汤了,但是泥鳅汤太管用了,他们喝了半个月一个月的就能好起来,不出几个月,周围人家有毛病的病好了肯定是不会再买了,时间长了,就算是这泥鳅汤管用,也挣不到多少钱。”
“是啊。”
这些天光顾着沉迷在挣钱的快乐中,段奶奶还真的没想过以后要怎么办,现在听乖孙孙这么一说,这才开始着急起来。
“那咱们怎么办啊,这泥鳅汤管用人家才愿意买,咱们总不能让它不管用吧!”
“没说让它不管用,这卖完了,我们再去别的地卖啊!镇上,县里,城里,只要它管用,不管到哪里都能卖得出去。”
段青恩说的斩钉截铁,段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却下意识的露出了怯意来。
她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妇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村的,哪里敢去想去县里城里的事,就连段爷爷,也只去城里买过东西,因为城中人人都穿的好,看他这个乡下老头子的眼神也不大看得起,除非必要,他也不怎么爱去城里。
“这,城里,这不行啊……那都有大人在,这,怎么敢去……”
段奶奶说的大人是守城门的士兵,在她眼中从来都没有兵卒一说,只要是穿着官府和铠甲的,那都是大人。
“所以啊,爷奶你们辛劳了一辈子,让你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卖我们家的泥鳅汤怎么行,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去找合适的,年轻腿脚灵便的人去卖,我们家泥鳅汤现在一碗卖二十个铜板,如果交给别人卖,就十八个铜板卖给那个人,然后他再带着泥鳅汤出去卖,卖出去的多了的钱就都是他的。”
“奶您想,我们家这个虎骨汤能治病不就是靠着它里面的泥鳅吗?如果把泥鳅磨成粉,就能随身携带着,再把这个生意交给姑父,让他出去卖。”
段青恩说的通俗易懂,段奶奶渐渐明白了,“我晓得了,这样的话,你姑父赚多少钱,就得看我们家愿意给他多少泥鳅粉了。”
“没错。”段青恩点头,继续循循善诱:
“他们家赚几个铜板,都得看着咱们家的脸色,那您说,姑父家能不对着姑好吗?他们要是欺负姑了,咱们家生气,就不让他们赚钱或者少赚一点钱,那他们家之前尝过赚钱的甜头了,突然一下不赚钱了,心里能好受的了吗?那还不赶紧加倍的对着姑好,只有讨好了姑,他们才能赚钱,姑在婆家的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吗?”
段奶奶恍然大悟,一拍掌:“对啊!!”
“这样的话,咱们家又能长长久久赚着钱,你姑在婆家也能日子好过,这是一箭两个鸭子啊!”
“一箭双雕奶,是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