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如此明显的防备,容离自然不再往前凑,他们来时要和人家交好的,可不是来找事的。
一盏茶的功夫,老者熬完了药,将浓浓的药汤倒入一只海碗中。
一时间,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苦味,容离皱了皱鼻子,这味道真难闻。
夏侯襄注意到容离的表情后,下意识的就想拿起桌上的纸来给她扇风,但转念一想,这是别人的桌案,他若乱动东西,显得很不礼貌。
他也没有带折扇的习惯,努力想了想身上能用的东西后,夏侯襄淡定的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叠了一叠,拿在手里帮容离将面前的苦味,扇的淡一些。
容离在他拿出银票来的那一瞬间,眼睛就直了,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禁心里感叹一声:用银票当扇子这事,也就她家阿襄能干的出来了吧?!
这炫富真没谁了。
老者时刻注意着他们这边的情况,夏侯襄掏银票扇风的动作,看的他嘴角一抽。
他怎么觉得,面前这俩年轻人,他一个都看不懂呢?
第560章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熬好了药,老者也坐了下来,因着容离盛情难却的关系,他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吃了几口菜。
这一吃不要紧,老者看向夏侯襄的目光露出些许赞叹,手艺不错,这饭菜是真的好吃。
容离说饭菜是夏侯襄做的,完全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老者的身份不能暴露,若是让他知道,外面还有个人知道他的存在,还不得暴跳如雷?
夏侯襄对于老者的目光,倒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接受了,老人家误会,他也不好辩解,就这么误会下去吧。
老者的目光在触及酒壶时,明显有一瞬间的惊喜,随后很快掩饰般的挪开目光。
他许久未喝过酒了,自打躲在这处,没有一日能放松,更别说出去寻酒。
“这酒是陈酿,味道好极了,咱不能多喝,上头反而不美,您今儿先尝尝,往后有时间,我们常给您带酒。”容离便倒酒边说话,她是为了解释为啥只带了一小壶酒过来,怕老人家觉得他们小气,没诚意。
谁知,听在老者耳朵里,却合了他的心意,他以为容离是怕他喝醉,所以想的周全。
不得不说,他对两个后生的好感,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又升了一截。
今儿就是奔着吃饭来的,夏侯襄不爱说话,容离可是入戏颇深,自打坐上饭桌,这嘴就没停过。
本就没有打探消息的意思,所以聊的都是日常,老者话不多,可时不时的还能接上两句,这对容离来说就已经算胜利了。
若她说个不停,老者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她才真要头疼了。
一顿饭下来,气氛很是融洽,吃完了饭,容离收拾好东西,拉着夏侯襄便要回。
这一连串的动作给老者弄的有些懵,他以为两个少年应该会提什么要求,亦或者是问问他过往的事情,谁承想人家就是单纯地来跟他吃个饭喝个酒的。
俩人走时,夏侯襄甚至贴心的将阵法给他摆好,待五层重新恢复成空无一物的样貌时,俩人才放心离去。
殊不知,在阵法中看着他们离去背影的老者有多懵逼,他喃喃的说道,“阿紫,你说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直泛着莹莹光泽的紫色蝴蝶,落在老者的肩膀上,它无声无息的挥动着翅膀,与老者呼吸的频率很是相似。
老者摇了摇头,转身端起那碗晾好的汤药,走向鼎炉。
凤九玄在厨房正鼓捣着,便见出去不到一个时辰的俩人回来了。
“怎么这么早?没成功?”凤九玄连忙问道,不会套关系没套好,让人老头怼了吧?
要不也不会昨儿一去到天明,今儿还没到四更点就回来了。
“吃个饭有啥不成功的,”容离将食盒往炉灶上一放,“这事儿急不得,得循序渐进,我总觉得能从老爷子身上,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容离摸着下巴,高深莫测的给俩人分析。
说是分析,其实就是她的直觉。
这也不是没有的道理的,人家不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准确吗?
夏侯襄也跟着点头,他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但却说不上原因。
凤九玄对于动脑子的事情不感兴趣,他举了举手中碗,“新研制出来的粉底,适合你俩现在的色号,还不伤皮肤,改良版的,正好你俩妆开始花了,卸了重新化。”
有专业的化妆师在身边就是放心,凤九玄动手开化,没多久便成了,容离和夏侯襄脸色看起来更加自然,气色倒是比之前还好些。
接下来的几天,容离和夏侯襄天天晚上去藏书楼的第五层找老者吃饭喝酒。
许是觉得这俩人真没有坏心眼,老者的话渐渐也多了起来。
五年来,他没跟任何人交流过,偶尔和阿紫说说话,它又没办法给他回应。
不得不说,老人家这些年来,也是很孤寂的。
现在一个有趣的年轻后生能跟他说说话,老爷子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另一个虽然话不多,但胜在做菜手艺好,老者对于夏侯襄的喜爱也是与日俱增。
闲聊这事一回生两回熟,而且聊着聊着,心里隐藏着的那些不大重要的秘密,可能就会随着闲聊秃噜出来。
容离也没刻意把话题往壁画上带,只是喝酒时,老者见她面露难色,着实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将这个开朗的后生憋成那样。
“大勇啊,是碰着什么事了吗?怎么欲言又止的?”那模样看着甭提多难受了,老者觉得,还是让他说出来好,别憋出病来。
“那个,”容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知道有些话不该问,可是我这人好奇心实在太旺盛,若是问了不该问的,您不愿意答,那就不答,您可千万别生气,您老看成不成?”
这话一出,老者便知道她想问什么了,端着酒杯面无表情的看着容离,也不说话。
容离脸上除了尴尬,丝毫不见任何情绪,她咬了咬唇,“要不,我还是甭问了?”
原本冷下来的气氛,被她这一句似问非问的话,瞬间破解了。
老者无奈的笑了笑,“罢了罢了,我这个老头子也没想瞒着什么,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这话倒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将当年发生的事情画在楼下的墙上。
一方面他是气急,经历过朋友背叛的人,总是受不了那样的伤害,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他那时右手筋脉被挑,无法写字,便用画作将事情表达出来;另一方面他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被他人所见,知道那五兄弟过去的所作所为,哪怕自己有一天不在了,他们做过的事情,也会公之于众!
至于设下阵法,不过是在他没有恢复之前,所做的无奈之举,现在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复仇,他的存在还不能另让人知晓。
这两个少年误打误撞的闯进来,也许真应了有缘千里来相会的话,能跟他们念叨念叨,也算是减轻一些自己心上得包袱吧。
“那…晚辈就问了?”容离眨了眨眼。
在老者点头的动作中,容离问出了她心心念念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您能跟我们讲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第561章 紫金蛊王!
紫金蛊王!
老者微微叹气,他早就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看得出两人也是憋了许久,毕竟楼下的画,他只画了个大概,任谁看了都会有疑问的吧。
端起面前的酒杯,他目光有些失了焦距,小酌一口,空了半晌,似是在思索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明明已经藏在心里多年,其中的细枝末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第一次被人问起,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终于,老者缓缓开口道,“事情,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老者名叫申晟,生于书香世家。
申家无论男女,都是读书的一把好手,祖上也有入官职的。
科考盛行于每一个国度,无论国家大小,若是想要入朝堂,必是要经过考试这一关。
苗疆也不例外。
申晟在他这一辈中年岁虽小,打能满地跑时便喜欢抓虫子,到了读书的年纪,读书也是很认真的。
只是,别人读的都是百家姓、千字文等开蒙的书籍,而他总爱捧着关于蛊虫的书。
这样一来,可没少挨家大人的打。
但人的喜好不会那么轻易被改变的,被打了几次后,申晟学乖了,往日大摇大摆拿到桌面上的书,被他偷偷藏了起来。
许是平日里隐瞒的比较成功,直到成年,申晟再没因为‘不学无术’而被打。
和申晟一起长大的,还有五位少年,个顶个的玉树临风。
好不夸张的说,往人堆里一站,最是能引起小姑娘们注意,并朝他们扔手帕的。
六个小伙伴爱好相同,家境相当,小时候的遭遇也差不多。
因为拜读练蛊的书籍刊物,没少挨打。
一晃弱冠之年,这几个小伙儿愣是没有成婚,说媒的人也不少,可他们的心思都没在这上面,再说眼光也高。
苗疆民风开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般不负责任的在他们这根本行不通。
少男少女都是有主意的,父母也逼迫不得。
家里着急,但是没什么用,六个少年时常一起相聚。
每到五月初五,他们总是寻一处景致好的地方,吟吟诗、作作对、喝喝酒、赏赏景,最重要的事交流一些练蛊心得。
可就在弱冠这一年的五月初五,彻底改变了六个人的人生。
期初,六人和往常一般,坐着自家马车出城,抵达约定好的地点后,便命下人等在原处,而他们自己则提了应用之物,独自去往约定好的地方。
好友聚在一处,自是吟诗作对一派闲情逸致之象,酒足饭饱,有人提议不如去散散步,这处乡林他们未曾来过,景色宜人,倒是可以去逛一逛。
边走边聊,突然,他们隐约觉得树林间有人影闪动。
好奇心驱使,六人顺着小路便走了过去,可是,眼前的情形,令他们大吃一惊。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一棵大树旁,怀中紧紧搂着一个包袱。
六个少年都慌了,申晟岁数最为年长,主持大局这种事情还得他来。
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已经可以判断出人死了。
身上还有余温,想必之前是拼尽全力跑到这里,现在依然支撑不住。
这样一来,他怀中的包袱,便吸引了六人的全部注意。
这人身份不知,紧紧护着包袱,里面必是有重要之物,说不准,可能会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