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陈老太太,一个不顺心,就开始撒泼,说要去告状,告她们虐待烈士家属,最后导致原本村子里就对他们印象不好的人就更加不爱搭理他们一家子了。
现在竟然还想来这套,陈青河摊上这样的娘还真倒霉。
每次一撒泼就叫陈青河的名字,之前人家还因为他是烈士算了,时间久了,谁还会在乎,好好的名声都被带坏了。
可不就是和狼来了一个样。
杨西看着其他人,陈青柏一脸愤愤,陈志军依旧满脸怒容,黄草花则明显的不耐烦了。
“你快闭嘴吧你!”黄草花显然一点也不惯着陈老太太,“青河在咱们这儿多好的名声啊,都让你给霍霍了,青河一死你就把杨林还有两个孩子赶了出去,要不是有杨叔和杨婶儿,现在俩孩子指不定和她们娘一样,坟头草都好几尺高了,你要是真心疼青河,你也干不出这缺德的事儿!”
又指着陈老太太,黄草花继续道:“杨叔和杨婶儿还一直记着把大小丫养大了招赘给青河留个后,你们一家子倒好,霸占了青河的抚恤金,还把人老婆孩子给害成现在这个模样!我看你这种行为就是资产阶级来迫害我们无产阶级伟大的革|命,必须要接受改造!”
“你……”陈老太太没想到黄草花竟然开口怼她,还像个机关枪一样哔哔哔的,她竟然一时间插不上话。
好不容易等到黄草花闭嘴,她刚开了口,黄草花又说开了:“还有,主席一直在强调女子解放,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在搞老封建,广播天天宣传女子能顶半边天,都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冒是吧!要我说,真正欺负烈士家属的人是你们才对,要不是因为你们用杨林没生出儿子和克夫为借口把人赶出去,人杨林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俩孩子也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你现在竟然还黑心肝的把人家最后一点活命粮给偷走了,你这样的,我真是耻与你同生为女人!”
杨西:“……”
杨西有些想笑,这最后一句,也不知道黄草花从哪儿学的。
“嗤……”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我说黄主任,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的人家,人家不一直都那样嘛!”
“要我说是,那一家子也就青河一个人好些,青河生在那样的家才叫可怜呢!”
“就是,当初青河才刚结婚呢,她们就一直闹腾着让青河去当兵,还不是看上了当兵的工资,可谁想到最后发生了这事儿呢!”
“所以说要是青河不去当兵,现在怎么也活得好好的,说不定儿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命不好呗……投胎到了他们家……”
“到头来出了事,又怨到媳妇身上。”
“还有那俩丫头片子,可怜哟!”
……
人群中肆无忌惮的讥讽和嘲笑让陈老太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看着四周,想要继续撒泼,却发现人家根本就不理她。
“你们……我要去公社告你们虐待烈士家属!”陈老太太被挤兑的说不出话来,三角眼里面黄浊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一拍大腿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得意地看着四周道:“你们都给我等着,看公社不把你们抓起来,哼……”
人群刷地安静下来,有些胆小的甚至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干什么多嘴。
怎么现在一个两个,都要告这个告那个,他们不就是说句真话,怎么了?
见陈老太太又开始扯虎皮威胁人,黄草花冷笑一声,撇撇嘴道:“七婶子,你去,你赶紧去公社告状,到时候公社就会派人下来查,说不定主任会亲自下来查,到时候发现你们家竟然给烈士抹黑,还把烈士的妻女赶出家中害得人家破人亡,现在还偷人家的救命粮,你说主任是抓你还是抓我们?”
“你们是烈士的家属,大小丫也是烈士的家属,俩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主任到时候听说了孩子要饿死的事,会不会给部队打报告,到时候部队会不会派人下来,啧啧……”
黄草花说的不紧不慢的,陈老太太原本得意洋洋的脸却倏地止住,红白交错。
大约过了一会儿,陈老太太双手叉腰冲着黄草花吼:“咋,你个死婆娘还敢威胁我,我儿子就是被那小贱人给克死的,那俩死丫头片子……”
“七婶子,这些年搞封建迷信的可都被拉出去□□了,你想搞封建迷信吗?”黄草花撅了陈老太太一句。
“你个……”陈老太太更加生气,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刚一开口,她就被身后的陈老憨踢了一脚。
“给老子闭嘴,格老子的!”
陈老太太有些不服气地瞪向陈老憨,见他眼神阴森森的,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陈老憨道:“你又在搞啥幺蛾子?”
陈老太太哼了一声,懒得理陈老憨。
杨西下意识看了一眼从他们开始吵就没吭声的陈志军,他的脸都黑成包公了吗,杨西完全相信,要是陈志军的手里有一根鞭子的话,指不定就已经抽了上去了。
陈志军吼道:“叫个人而已,这么难吗!”
这话没有指名点信,乍一听说的就是队长陈青柏,但其实都心知肚明,陈志军骂的是陈老太太。
“好了。”偏生陈青柏还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还认认真真回答道:“人已经安排妥了,现在就可以去搜家了。”
陈志军“嗯”了一声,“赶紧的吧。”
陈青柏:“好咧。”
应的格外的响亮,“兄弟们,赶紧的,走了!”陈青柏冲着他刚刚跳出来的稳重善良的那几个孩子挥手道。
陈老太这个时候才知道怕了,她忙起来,一把抱住陈志军的大腿,嘴里嚷嚷道:“支书,支书啊,不能搜家,不能搜家啊!”
陈志军怎么也没想到陈老太太能这么不要脸,当着这么对老爷们面前抱他大腿。
简直活腻歪了。
陈志军深吸了一口气,拽了拽那只被抱住的腿。
没有动静,一点也没有。
这陈老太太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陈志军气得脸都红了,他抽出烟锅杆子往陈老太太的腰上、肩上狠狠地抽了几下。
他可不是什么不打女人的,这年月,男人和女人也差不多。
陈老太太也没想到陈志军说抽就抽,她“嗷”叫了一嗓子,倏地松开了手。
陈志军一脸嫌弃地走到一边,看见陈青柏一行没有动身,没好气道:“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这话是压着嗓子出来的,又低又冷。
陈青柏打了个冷颤,立刻吩咐人跟上。
杨西这会儿已经主动被黄草花拉在了边上,她看着正在往远走的一行人小声道:“这是分一波还是两拨啊,要是分两拨的人的话,会不会有点少啊,而且我还没说我们家的粮食袋子有什么记号呢,也没说先去哪一家啊,要是后去的哪一家把记号毁了怎怎么办?”
黄草花听着杨西的嘀咕,一拍脑袋,顿时想起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她喊道,然后看着对着陈志军道:“支书,杨西还没说什么记号呢,你们也没说是分开找还是一起找,还是先说好吧,要是分开找,就先说记号然后找粮食,要是一家家搜,那就要全都一起,不能让他们两家的哪家任何一个跑了,万一他们知道了记号,偷偷藏起来了怎么办。”
陈青柏却是没想到这一茬,他挠了挠头皮看向陈志军,陈志军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陈老太太给恶心了,明明陈建设家要离得近一些,但是陈志军却道:“去陈老憨家,让所有人一起,谁都不许跑。”
有热闹可看,许多人都兴冲冲地跟着,甚至不用提醒。
可怜陈老憨从过来到现在,一句话没有插上,但是现在算是庭明白了,陈志军要搜他的家。
这怎么行!
对于陈老憨来说,家中的东西都是精贵的,可不便宜,怎么能说搜就搜。
他从口袋里面摸啊摸,最后也不知道打哪儿抠出来一个木盒子,推开上面的木塞,露出里面的香烟,点了一颗出来递给陈志军,“他叔啊,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
陈志军都陈老憨没什么好脸色,连哼都懒得哼了。
也没要他的烟,径直走了。
第8章 搜家
“我说支书,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我这儿还糊涂呢!”这次开口的是狗剩奶奶宋婶子。
她看了眼坐在地上的狗剩娘以及和她一样像个疯子一样的陈老太太,眼中闪现一抹嫌弃,又道:“支书,这也不能说搜就搜吧,这东西丢没丢,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不是。”
杨西挑眉,狗剩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杨西往后退一步,大大方方打开门道:“搜之前,各位可以先到我家来搜搜看,要是有粮食,我现在就上小环山让野猪把我也撞死,绝不二话。”
狗剩奶奶依旧那副和和气气的模样,“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个年月,粮那就是救命的东西,家家户户都藏得严严实实的,谁会轻易拿出来,谁又知道谁有几个藏的地方。“
狗剩奶奶说的不紧不慢的,杨西却不由冷笑。
这个宋婶子总是这样,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明明看不上狗剩娘的无知和愚蠢,但是却为了口吃的偏偏让自己儿子娶了这样的那帮人,给自己冲锋陷阵。
杨西细声细气道:“宋婶子所言在理,只是现在是公有制,咱们村就只有一个磨盘,因为大队没地方放所以才放老道叔家,他那里都做了记录的,你也可以去问问老道叔。这件事黄主任也知道,从我家到老道叔家必须经过村里面的大路,那里人多,肯定也有很多人看见了。“
顿了一下,杨西又道:“或许你会说我们把粮食送人了,可众所周知的,我们家在这里是外来户,一个亲戚都没有,除非送周围的邻里,这个也很好查,只不过宋婶子你怀疑那几家,我们敞亮点直接说出来。”
论嘴炮什么的,杨西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的,看见被她堵得不知道说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宋婶子,笑眯眯道:“宋婶子,对了,你怀疑哪几家,说说看啊,我爹娘生前好像还挺和善的,基本上哪家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找他们,这么一来的话,仔细算算,好像有不少人啊,那这意义排查,工作难度可就大了。”
杨西摇着头,看着颇为可惜的模样。
周围的人却怒了,确如杨西所说,杨家二老真的是个老好人,什么都自己忍着让着的那种,不过要说老杨家给他们粮食,这不是戳人脊梁骨吗!
当先就有人站出来道:“我们家可没有杨叔和杨婶儿的粮食,我看肯定是他们自己心虚了,搜他们家!”
“我们家也没有!”边上有人附和,“搜他们家,肯定是他们偷的!”
“队长,你快点啊,搜他们家,就是他们偷的!”
“对,搜!快搜!,快搜!”
……
杨西的一席话城共激起了民愤,几乎各个都喷火一样的看着陈老太太和狗剩娘。
陈老憨这一会儿已经从别人嘴里面打听出了前因后果,他恋恋不舍滴把木烟盒放到怀里面,心里面有些发慌。
昨夜,这个老妻回来后就慌慌张张的,怀里面还抱着东西,当时他没有问,但是也绝没有想到她竟然趁着人家死人还没下葬的时候就去抢粮食,吃绝户。
可是现在就算他不答应让开门检查,怕是也不行了。
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走,很快就到了陈老憨家门口。
大门紧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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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年代,很少有陈老憨一家人这样直接日日锁门的,很多村里面人都猜测他们靠着陈青河的抚恤金发了大财了。
到了门口,陈老太太原本如丧考妣的模样又重新变成了斗鸡,挡在自己门口。
陈志军转过身看着陈老憨,冷着脸:“开门。”
陈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凭啥要来我家搜,那小娼妇见到我偷了?粮食都长一个样,万一她想贪我家粮食可咋整。”
杨西弯弯嘴角,声音轻轻柔柔“婶子,我说过了,我家的粮食袋子上面有记号,我认识。”
“你说有就有,万一你看见了我家的粮食袋子长啥样,说是你家的咋整……”
杨西语气不变:“婶子,我可从来没有进去过你家呢,怎么可能知道你家的粮食袋子长什么样子。”
“你不知道,你姐能不告诉你。”陈老太太哼了一声:“果然是小贱妇,死了都不安生,就知道霍霍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