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试之下,五脏六腑都在争先恐后的叫着:快给我来碗饭配!
忙抓起饼子撕咬下一块,躁动的器官这才平静下来,只是腌菜特有的酸香却让人更饿了。
酸酸辣辣的酸豆角炒肉沫,豆角把肉沫染上五味,肉沫把自己的肉香涂匀豆角,每一口都让人吃的口水横流,快速往嘴里塞饼子。
要是只有肉好吃也就算了,她们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家里不常吃肉,所以才做的不好吃。
可常吃的豆腐都做的这么好吃,她们就没法自欺欺人了。
桌上这道豆腐酿做的又滑又嫩,没有丁点豆腥气,把颤巍巍的豆腐放进嘴里,还没尝出味来,豆腐就顺着嗓子眼滑了下去,只余满嘴的清香。
婶子们砸吧砸吧嘴,再次把手伸向豆腐盘,可这次同样没尝出味道来,不禁不服气的频频去舀豆腐,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桌子上只余一个露出碗底花的空碗。
带着没吃过瘾的遗憾,把魔爪伸向了小菜酸萝卜,咀嚼着萝卜时想:恩,这萝卜倒是能学会,可她们才不会学,这酸萝卜好吃又下饭,要是学会了家人肯定更能吃了,家里那点粮食可不够他们吃几顿。
还是做难吃点好,难吃点家人吃的少省粮食。
鱼奶奶竖起耳朵听前后院的宴席动静,可两边都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不禁疑惑,咋这么安静?难道是吃的不满意?
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厨房,结果一看众人的吃相乐了,她还是赶紧回去给小孙女另外装出点吃食留下,家里人筷子拨过的菜小孙女都不会吃,更别提外人了。
至于满不满意?肯定吃的很满意。
没看往日里吃饭都堵不住嘴的妇女们,这会都满头大汗的只管吃不聊家常吗?
带着满脸的得意,拍着衣服回了厨房。
鱼奶奶猜的不错,鱼阿蔻除了刚开席时,象征性的动了下筷子,后面只顾得给于蒙兄妹俩抢菜。
没错,就是抢。
主桌坐的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像小孩子那样的抢,吃相亦是斯文有礼,但他们的出筷的频率十分频繁,似是上口菜刚夹进嘴里,嚼都不嚼,下一秒又去夹菜。
于蒙刚开始时装着矜持,正常速度夹菜,可见不到5分钟,菜就少了一半,不由惊呆。
鱼阿蔻家的席面菜用的都是大海碗装的啊!
眼见菜还在变少,再也不装矜持,卷起袖子去抢,可他们兄妹俩吃饭习惯了细嚼慢咽,他们吃一口的功夫,别人三口都吃下去了,不由急得满头大汗。
鱼阿蔻望到这一幕开始给兄妹俩夹菜。
于云本想和新朋友多聊两句,尝过菜的味道后,埋头苦吃。
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可这么好吃的菜却可遇不可求。
李旧吃的满头大汗,看菜碗快见底了,忙夹了些菜放进碗里,抹着嘴去灶房。
“鱼奶奶,该上甜汤了。”
鱼奶奶正带着鱼湖三兄妹、双胞胎在灶房里吃饭,吃席有规定,自家人是不上席面的。
闻言愣怔,“这么早?还没半个小时呢。”
谁家摆席都得两个多小时后才上醒酒汤,因为吃完醒酒汤,就代表这席该散了。
“得赶紧上,碗底快空了!”
鱼奶奶忙招呼三兄妹去盛甜汤。
李旧急匆匆的回座位,坐下来时黑了脸,桌面上的菜一点不剩,他碗里的菜更是不翼而飞。
“你们谁把我菜吃了?丢不丢人,我吃过的菜你们也抢?”
他们这桌坐的都是同龄人,闻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李旧气急。
鱼奶奶带着三兄妹,端着托盘来上甜汤。
甜汤是鱼阿蔻早就许诺过的酒酿蛋汤,不过分了两种,主桌是红糖荷包蛋,加了多多的酒酿,其他桌是酒酿蛋花汤。
可不管哪种,都让人喝的心满意足。
酒酿味扑鼻的甜汤,不腥不涩、香甜合口,温热的一碗灌下去,顿时抚平了先前吃的太急,而有点抽紧的胃部,这股温热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让人大脑晕乎乎、四肢懒洋洋,舒服的想把手脚摊开,摊平在椅子上。
主桌几位年纪大的,喝完不大会就觉得自己有了困意。
本来年纪大吃饱喝足后就犯困,再加上酒酿的冲击,更是惬意的想昏昏欲睡。
鱼阿蔻四下打量过,试探的道:“要不我们今天先散了?”
“要得要得!”众人皆认同。
几位老人先起身向外走,众人也随之站起来。
鱼阿蔻跟上送客。
鱼三炮从旁边放着的竹扫帚上,折下来根细竹枝剔着牙、拍着肚子说:“蔻囡,你家这宴面做的硬,吃了这一顿,我至少三月不馋肉。”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确实好,不仅油水大,味更好!”
“蔻囡这手艺,比张村做了三十年席面的张老肥还好。”
“我现在嘴里还都是香味。”
鱼阿蔻笑眯眯,“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先前心一直提着,就怕你们今天吃的不满意。”
故作放松的抹着额头的冷汗。
众人顿时被逗的哈哈大笑。
鱼大有笑着摆手,“蔻囡别送了,起风了天凉,你快进院,放心吧,我们都认识路,丢不了。”
众人跟着应声,迈开步伐快速朝家走。
鱼阿蔻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陈柱子回头看了一眼,见鱼阿蔻还站在原地,热情的摇着手臂,“阿蔻,快进屋!”
扭头用胳膊肘撞着同伴陈三,“你说咱们的娘能不能学会阿蔻的好手艺?”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也在想这个问题,不求全学会,学个五成就行。
“你娘我不知道,我娘就算学了也做不会,她做啥都是同一个味…”陈三话没说完,后脑勺被人拍了一巴掌。
“你个兔崽子又在编排老娘!”
陈三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娘,婶子、你咋也回来了?不是要帮阿蔻洗碗的?”
陈老娘叉腰,“洗个屁的碗,你们吃的那么干净,盘子光的和新盘子似得,我们洗啥洗?”
年龄大的男人轻咳一声,不约而同的背着手,迈起大步回家。
陈老娘继续数落儿子,“你咋这么不懂事,哪有坐席的把盘子吃这么干净的?”
妇女们跟着数落自家儿子,想起先前的事就有点脸红。
前院通知散席了,她们惊讶过后,欢天喜地的出来收拾桌面。
因为席面上剩下的菜,主家都会送给来帮忙的她们。
想到菜的美味,她们撸起袖子,决定等会可得多抢点回去。
结果——
桌面上的菜盘子,比狗舔的都干净。
连火锅酥肉的火锅汤,都被喝的干干净净。
妇女们又羞又气,这群人怎么这么能吃?就不知道剩点下来?
盘子吃的这么干净,热水涮一遍就行,根本用不着她们洗。
忙没帮上的妇女们拎着鱼奶奶硬塞过来的酸萝卜,尴尬的溜了。
心里决定打死都不把酸萝卜端上自家饭桌。
越想越气,几位火气大的去揪自己儿子的耳朵,小子们顿时一哄而散,妇女们在后面追,小路上一时热闹极了。
鱼家灶房。
鱼奶奶看着空空的饼子筐和空萝卜坛,虎着脸和鱼溪嘀咕,“这群人咋这么能吃?蔻囡先前说得准备点饼子,宁愿吃不完剩下也不能不够吃,我就蒸了三锅饼子,结果现在半个饼子都没剩下。”
鱼溪想到奶奶在前院后院都找不到剩菜,气的一咬牙搬出了酸菜坛子,舀酸萝卜送人,就笑的直不起腰。
“奶,不说别人,就是我今天也多吃了两个饼子,实在是阿蔻做的菜太好吃。”
“那是,我家蔻囡的手艺没的说。”鱼奶奶面色阴转晴,美滋滋的收拾盘子。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揪起赖着不走,缠着她拜师的于蒙丢出门外。
把用牛皮纸包好的酥肉递给于云,笑眯眯的说:“谢谢你们今天来暖屋,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酥肉你带回去,马上天黑了,你们回去吧,要不然回城的路上不安全。”
“欢迎你自己再来我家做客。”着重强调了‘自己’两字。
于云抱着两斤重的酥肉感动,她不过是觉得酥肉特别好吃,问了鱼阿蔻一句这是什么,她就记在了心上。
她单方面决定,以后鱼阿蔻就是她的好朋友,拽着哥哥的胳膊走人,“恩恩,有空我就来。”
于蒙挣扎着回头,“阿蔻,下星期天我们就来!”
鱼阿蔻砰的关上院门。
于云大笑,“哥,阿蔻嫌弃你呢。”
于蒙扬头甩着头发,“哼,那是她有眼不识金镶玉,等着吧,以后我一定让她热烈欢迎我去她家!”
于云听不下去的做干呕状。
“走,我们去看北归去,我上回都忘了。”于蒙装看不见,拉着妹妹直奔知青点,找到凌北归的房间,把房门敲得巨响。
“北归开门,我是于蒙。”
屋内传来细碎的声音,随之门拉开。
凌北归侧身站在门后,疑惑,“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于蒙看到他胳膊吊在胸前,着急的问:“你这胳膊怎么回事?”
凌北归深色淡然,“只是撞了下,不严重,你们进来再说。”
于云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说,进房间找了个角落坐下,耸鼻闻着酥肉香,一脸满足。
“我今天来给鱼阿蔻暖居,顺便来看看你,这是我二伯让我给你的粮票。”于蒙进了房间后,第一件事从口袋掏出全国通用粮票。
“替我谢谢于二伯。”凌北归不推辞的收下,反正最终都是要收下,何必浪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