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莲从来不觉得这些妇人有什么不妥的,毕竟儿子受欢迎是好事儿啊。可她现在好像才反应过来,儿子似乎,不太喜欢这些人啊……
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再看那边的情况,陈金莲忽然发现自己貌似又想错了。
邵哥儿他,或许压根就不开心啊。
那头的众人还未停下,嘴上手上都没有停下。之前听着胡老夫人说的话,也让他们知道了胡老夫人的意思了。本来他们倒也未必将顾邵这个义子当做一回事,可如今听到了这些,却不能不当做一回事了。
胡老夫人,是存心捧着这位顾状元。可叫他们想不通的是,这就一个义子,也不是亲的,甚至连亲戚都不是,至于这么捧着人家么?便是这位顾状元是个知恩图报的,可这尚书府,似乎也不需要助力了吧。
他们想得这般功利,却不知胡老夫人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心思。她对顾邵好,那都是因为小儿子。她儿子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后了,侄子是有的,可侄子再好,却也比不上儿子贴心,且远安这性子,便是他侄子也不一定受得住,实在太愁人了。
直到顾邵来了之后,才让胡老夫人动了这个心思。没有别的原因,她就是看顾邵顺眼,觉得顾邵跟她儿子更投缘。说不定有了顾邵这个干儿子之后,远安哪一日就自己想通了也不一定呢?这也没有人能说得准啊。
等到顾邵好不容易逃脱成功之后,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了。
挤出来了以后顾邵就老老实实待在两位先生身边了。
他甚至觉得,只有这儿才是安全的。郑远安不苟言笑地坐在那儿,隔离了周围一片人。
郑远安可不知道顾邵还有这样的鬼心思。
他一直留秦先生在这儿,留了这么些日子,他还想再多留几日:“如今顾邵他们家已经不打算回去了,不如你再多留些日子,等他成了亲再回去。”
郑远安知道秦先生本来也不想走,说完又接着道,“先前你不是还说嫂子舍不得小妹么。你若是这会儿拿不定主意,便赶紧给嫂子写封信过去。她若是知道往后看不见小妹,心里肯定着急,说不定还想要上京过来看看小妹呢。”
这样也正好,顺带还能留下看看顾邵的婚礼。
顾邵也想要先生留下来,听到这话立马附和了一句:“正好也大伯一家也要来京城,师娘若是过来的话,可以一道啊。”
秦先生白了他一眼:“你这算盘打得倒是挺好啊。”
顾邵干笑了两声:“这不是舍不得您回去么。”
好容易才见了面,若真就这么走了,那往后想见面可是难上加难了。
“先生,赶紧写信给师娘吧,写吧写吧。”顾邵巴巴地看着。
秦先生故作嫌弃地推了推他,不过心里到底决定好了,只是嘴上还是道:“行了,我回去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写。”
“那——”
“再多嘴就不写了。”秦先生打断了顾邵的废话。
顾邵怨念地看了先生一眼,不过到底没有再废话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郑远安借口让顾邵去拿东西将人给打发走了。等顾邵离开之后,郑远安才胸有成竹地问道:“这回可想好了吧?”
虽然方才秦先生没答应,可郑远安多了解他啊,一个眼神便知道他的心思了。劝了这么久,总算是能留下来了,真不容易。不过——郑远安想着,这些日子还真是吉利得很,什么事情都顺心得很。
秦先生见他如何得意,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呢,如今认亲之后,是不是也心满意足了?”
郑远安饮了一口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头一次做人家的干爹,是个什么感受?”
“感受啊,”倒还真有一个,郑远安看着顾邵奔过来的样子,微微一笑,“以后教训他的时候,理由仿佛更足了。”
以前当先生,却也不是正正经经的先生,每回教训起来,总得多留一手。如今认了亲,往后怎么摔打,却都名正言顺了起来。
郑远安越想,越觉得心情愉悦。
正往这儿跑得顾邵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冷颤。
“系统,我好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系统对此心知肚明,却不大想挑明:“错觉吧。”
顾邵心安了:“那应该是的。”
毕竟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呢,怎么会有危险。
尚书府这边其乐融融,太极殿这边,本来处理完了政事正打算休息一下的皇上,因为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不得不提着精神出来听他们的废话。
工部尚书并钱侍郎王大人几个,一块儿来面圣。
皇上耐着性子听了他们说了半天,都是治河的事,说得又深,他听了半天依旧是云里雾里的,弄不太明白。所以说皇上也是不容易做,人的精力只有这些哪儿能处处兼顾呢,尤其是工部的事情,有许多皇上压根连听都没听过。
偏他是皇上,所以六部的事情总会拿到他这儿来商讨。
皇上听了许久,别的事儿不太了解,不过有件事他是明白的。那便是晋安先生此番前去考察,最后确定了以束水冲沙这法子可行。
悟到这一点过后,皇上立马说道:“那就让晋安先生待人去治好了,早点治好黄河,也免得往后再生祸患。”
钱侍郎看了自家尚书大人一眼。
丁尚书待皇上说完,才道:“只是晋安先生那儿缺了一个人,所以此番臣等前来,是想要找圣上您借这个人的。”
皇上纳闷道:“借谁啊?”
“便是翰林院的顾修撰。”
第130章 买糖暴露
借顾邵?
皇上头一个念头便是不同意。状元郎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何能少得了?他当皇帝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状元郎再走了,那岂不是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皇上下意识反驳道:“这怎么行?状元郎在翰林院里头做得好好的,做什么要外放他出去?这三年还未满呢,名不正言不顺的,叫旁人怎么看他?”
“圣上您一道圣旨下去,一切都能名正言顺起来。”
话是这样说,可问题是皇上压根不想要下这道圣旨。
“这事,再说吧。”皇上仍旧推三阻四。
“圣上,治水一事拖不得啊。”
“不是还有晋安先生么,有他在呢,放心,准出不来什么大事。既然这法子可行,便让晋安先生放手去做好了。”皇上信任晋安先生,觉得他无所不能,甚至比状元郎还要厉害。既然晋安先生说了可以这样,那便没得错处了,“他想要怎么办,你们工部的人配合着就是了,若是缺了银子,只管从户部那边拿。”
皇上琢磨着这阵子秋税收上来了,户部肯定充盈着呢,这时候不支银子还等到什么时候?
工部尚书几个还想再说什么,结果皇上懂装不懂,直接将人给糊弄出去了。
丁尚书几个人走之后,皇上看着松了一口气,实则心里也存了事儿。
付公公伺候皇上多年,最会揣摩皇上的意思。所以这头皇上只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付公公便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他从边上的小太监那儿接过温茶,转手递给皇上,道:“圣上多半是因为顾大人的事为难吧?”
“可不是么。”
皇上又不是真的没有成算,工部的人既然都已经来说了,那便表明状元郎确实有去的必要啊。
可他好不容易遇上了这么有趣的人,若状元郎一走,他身边岂不是又只剩下萧丞相王翰林之辈?既无趣,偏又是股肱之臣,连一句嫌弃话都说不得。还有那治水之事,真治好了,那定然会名垂千古;可若治不好,便无端招来非议,皇上也不确定顾邵愿不愿意去。
“圣上您在这儿想这么多,还不如将顾大人召进宫,仔细问两句。”
皇上也正在犹豫要不要这么做,主要是他摸不清顾邵的想法:“你说状元郎会嫌弃这差事吗?”
“奴才觉得,若真与百姓有功,依顾大人的品性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唉——”皇上叹息一声,“确实,状元郎总是这般忧国忧民。”
朝中能有这样觉悟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不过他看重顾邵,也恰恰是看中了他这边,与众不同,别说跟往年的状元了,就是整个朝堂上的人加在一块儿,都没有顾邵一个人来得正直又有趣。
皇上斟酌了一下,而后道:“行吧,你去找人将状元郎接进宫来吧,朕亲自问问他。”
皇上终于下定了主意,他是一个开明的明君,得尊重一下状元郎的想法。
付公公面露难色。
“这又是怎么了?”皇上不解。
“圣上,今儿叫顾大人进宫,只怕不合适。”付公公解释道,“圣上您不知道,今儿顾大人身上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会儿怕是走不开。”
“大事?翰林院不是散值了么。”
“是,翰林院是散值了,可这事情也跟翰林院无关。郑尚书家有个胞弟,圣上您知道吧。这位郑家二老爷,从前还是京城里头有名的名士呢。”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皇上点了点头,“后来是不是去做了学官了?”
“是,正是这位。”这位也是个不慕名利的,妻子过世之后,科举也不考了,官儿也不做了,最后离了京城去金坛县里头做了学官,且一做就是这么多年,听说也教出了不少人才,“这位二老爷是顾大人的先生,跟顾大人关系很是亲近。因郑二老爷膝下无子,虽说有了两个侄子,可关系也不是很亲近。也是巧了,郑二老爷对别人平平常常,唯独对顾大人视若己出。所以前些日子顾大人的爹娘来了京城后,郑家老夫人便打了主意,想要让两家认个干亲。今儿便是认干亲的日子,奴才听说,为了这事儿,尚书府可是将能请的亲戚全都请了一遍。这眼下,顾大人应当还在尚书府里头,抽不开身呢。圣上您看,是不是明儿请顾大人进宫比较好?”
“本该如此。”皇上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去找顾邵,“那就明日再叫他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一日,对顾邵和郑远安都是个特殊的日子。顾邵多了一个爹,郑远安多了一个干儿子。
已经认清现实之后,便也没有什么尴尬不尴尬得了,只除了每次叫干爹的时候,还是不大适应。好在这两人都有点心大,不适应就不适应呗,时间还长着呢,早晚都是能适应的。
再说昨日虽然有些许小尴尬,但是总得来说也是喜事一桩,荣升为尚书府干亲的顾邵,这日也是起了个大早。
在家里用过早饭后,顾邵拐了一个远路,去了秀娘的铺子里。
系统这个抠门精,上回奖励他糖,就真的奖励了两袋子。本来顾邵以为它忽然间大方起来,哪知道抠门已经成了系统的本性了,深入骨髓,改不了。那两袋糖之后,顾邵再想找它要,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这会儿他一边走,还一边咕哝着:“若真是稀罕的东西也就罢了,可如今那东西秀娘已经做出来了,是麻烦了点儿,可也不足为奇,你这会儿竟然还这么小气。”
系统对他的碎碎念毫不在意。
所谓奖励,需得给得恰到好处,若是一味任顾邵索取,那这奖励二字自然也就失去了意思,若是叫他养成好逸恶劳的性子,那可就不好了。
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奖励二字本就系统刺激顾邵的字眼儿,用得多了,下回肯定不管用了。它还想靠着这个再吊顾邵几次呢。
如今依旧单纯的顾邵,并没有意识到系统的险恶用心。
他正一心一意地往铺子里赶。系统不给,他就去铺子里买,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又不是吃不上。
陈秀娘的铺子每日开得都早。即便是如今这时辰,铺子也早就开了。
母女两人都在里头,顾邵过来的时候,便远远地看到里面有个人在买东西。
那人手脚十分利索,选好了糖之后便立即给钱,半点没含糊。只是这样子,却也不像是有多急着赶路,而是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生怕被别人认出来一般。
等买了东西出来,那人还特意往旁边多看了几眼,四处张望,
顾邵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闪到一边躲了一下。
少顷,那人确定了没人,终于安心地开始往前走了。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顾邵便发现不对劲了,这人的背影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当真是越看越眼熟。
顾邵往前快步走了几步,他年轻,不比前面这个走路慢吞吞。所以,还没走多久,顾邵便追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