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崇水原先一直都以为是自个儿放的那个屁将李大妮熏吐了,正内疚自责呢,现在听杨绣槐这么一说,立马转悲为喜,披上衣裳就要出门去。
苏崇菊急急忙忙地喊住人,道:“二哥,去镇上也就比去县城少走两里路,你去县城吧,去仁心堂找葛大夫,葛大夫的医术比咱镇上那赤脚大夫的医术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苏崇水:“……”
苏崇梅:“……”
杨绣槐:“……”
苏崇菊,你敢把自个儿的心思表现得再明显一点吗?
杨绣槐见小闺女一脸眼巴巴的样子,无奈摆手,“女大不中留,你跟着你二哥一起去,正好看看那葛大夫家小子伤好了没。”
苏崇菊这下又有些害羞了,她捏着衣角嘿嘿笑着,“娘,这样不太好吧……”
杨绣槐挑眉,“你觉得这样不太好?那就别去了。娘还以为你想去看看呢,你不想去看正好。可能那葛氏也看不上咱这低门矮户,当初说了要合八字,这都过了多久了?丁点儿音信都没有。没有也好,等开春了,娘就托隔壁村的媒婆给你重新相看一个,娘觉得吧,咱家同葛家的差别还是挺大的,你嫁过去可能会吃苦,娘不想让你吃苦。”
杨绣槐是故意这么说的,但苏崇菊却被险些吓哭。
“娘,你说这个干吗?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葛大夫家儿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呢!”苏崇菊急道。
杨绣槐再次挑眉,“哦?是吗?伤筋动骨一百天……闺女,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娘觉得吧,你和那葛大夫家儿子还是不般配。不谈门第差距,只说那后生的性子,我就看不上,太冒失了!”
“他图个正义,图个良心,就不图自己的命了?他的命是他爹他娘给的,他为了帮人出头,被人家从楼上给丢了下来。得亏运气好,不是脑袋着地,要是脑袋着地的话,怕是仁心堂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样冒冒失失的后生,谁知道之后会犯什么糊涂?这样的人你不能嫁,我不同意!”
苏崇菊不知道该怎么同杨绣槐解释,急得都快哭了,一个劲儿地说,“你当时不是都答应了吗?怎么现在说变卦就变卦了!”
“我之前头脑发热,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怎么着,不行吗?”杨绣槐翻白眼,她觉得这个小闺女算是白养了,还没出嫁,胳膊肘就已经拐到葛家去了。
可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在一旁没怎么吭声的苏崇梅就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杨绣槐是故意逗苏崇菊,苏崇菊也有意思,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偏偏在这事情上犯傻,这么浅显的套路都看不出来。
眼看苏崇菊就快急得哭出来了,苏崇梅赶紧挽上苏崇菊的胳膊,劝道:“真是个傻姑娘,咱娘是故意逗你呢!她要是不同意,早就让你关起门来纺线织布了,还能让你每天都蹦蹦哒哒,晚上睡着做梦都偷喊‘天明’?”
“你也就剩个嘴硬了,农户人家的姑娘,学什么大家闺秀的扭捏?你想去看就大大方方地同咱娘说你想去,咱娘能不允你?非要假惺惺地说一句‘这不好吧’,怎么着,没想到咱娘顺着你的话就往下说了吧!你这种人,太奸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谁惯着你呢!”
苏崇菊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杨绣槐,见杨绣槐果然站在一边偷乐,又羞又气,她气得跺脚往自个儿屋跑,道:“二哥,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裳就走。”
苏崇水听杨绣槐说李大妮可能是怀上了,恨不得招一朵筋斗云来赶紧走,哪有心思等苏崇菊?偏生苏崇菊是家里的老小,全家人都惯着她,苏崇水只能催,“换啥衣裳啊,让你去喊大夫,又不是让你去见公婆!”
苏崇菊在屋里嚷嚷到:“这一身衣裳上有褶子了,没法儿出去见人!”
苏崇梅听着苏崇菊说话声中那掩盖不住的喜气,乐了,“人家可不就是去见公婆了吗?不好好拾掇拾掇怎么行?”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想要人物关系图,我在作话里简单说一下。
老大:苏崇山(打猎)×张春芽,生了个苏鹿娘;
老二:苏崇水(捕鱼)×李大妮,没生;
老三:苏崇文(科举)×叶桂枝,生女主苏鲤;
大闺女:苏崇梅,未嫁;
小闺女:苏崇菊,恨嫁!
杨绣槐的哥嫂:杨大山×葛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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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娘训女
苏崇水原本是打算在镇上找个大夫过来给李大妮把脉的,可他哪能拗得过苏崇菊?
苏崇水硬是被苏崇菊用一双嘴皮子给忽悠到了县城的仁心堂去。
葛大夫确确实实有几把刷子,两个月前连下地都做不到的葛天明如今已经恢复了正常,据说只是不能久立,但行走时已经看不出半点儿病态了。
适逢葛大夫外出不在,葛天明就主动请缨,找自家药铺的伙计架上马车,载上苏崇水和苏崇菊兄妹俩,往梧桐庄而去。
刚坐上马车没多会儿,苏崇水就主动请缨坐到马车外面去了。
哪怕坐在马车外面需要迎着凛冽的寒风,苏崇水也不想坐进马车中碍眼。
苏崇水实在不明白自家妹子和这个葛天明是怎么想的。
明明两个人都互相有意思,可谁都不开口说,只会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偷瞄对方,真是肉麻死个人!
偷瞄就算了,被人抓包之后,你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啊!怎么还赶紧低下头去呢?
苏崇水表示,他这种钢管直男实在无法理解小年轻的想法,他还觉得这些小年轻貌似都有病。
喜欢就直接说啊,直接说完就提亲,提亲成功就拜堂,拜堂完就入洞房,多么直接且干脆利落的事儿,为什么非要绕弯子?
就拿他亲妹子苏崇菊来打比方,时不时偷瞄那葛天明几眼,瞄着瞄着就出神了,等反应过来时,那葛天明正在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苏崇菊会在这个时候‘娇羞’地底下头去,从脸到脖子再到耳根,就和太阳落山时染红的云彩一样,一片接着一片唰唰地红。
苏崇水想问问他妹子,何必呢?
你以为自个儿低下头去,人家葛天明就不知道你盯着人家看得痴了?
苏崇水还想问问葛天明,你能不能直接点,简单点?
你喜欢这个姑娘,那就直接说,反正你爹你娘都上过我们家的门了,这件事已经同意了一大半,你还扭扭捏捏个啥?能不能爷们点?
你瞅我一下,我瞅你一下,两个人就和做贼一样,你们俩当这是在望风呢?有这个闲工夫,孩子指不定都穿上开裆裤了!
苏崇水在心底给葛天明盖了一个‘不爷们’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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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苏家之后,葛天明立马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他给李大妮细致地诊过脉后,又问了许多李大妮最近的情况,最后得出个结论来——李大妮确实怀上了,但因为身体太虚,这一胎不容易保。
其实这不是李大妮一个人的问题,这个时代的人多数都体虚,从小孩虚到老人,从少年虚到老年。
也正是因为体虚的缘故,一般人家的子嗣都算不上丰盈,像杨绣槐这种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能够一口气生五个孩子的,那当真是少数中的少数。
很多男人在发迹之后,就想着三妻四妾,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子嗣。
自个儿辛辛苦苦打拼了大半辈子,挣下了万贯家财,万一原配生的孩子是一个顶不起门楣的,那不就祸害了自己的半生心血吗?这还是建立在原配能够生得下儿子的基础上。如果原配迟迟生不出儿子来,那更得赶紧抬几房小妾进门。
这个时代讲究多子多福,对女人实在残酷。
葛天明如实说了李大妮的情况,结果苏家人全都愣住了。
杨绣槐狐疑地瞅了李大妮一眼,纳闷道:“不应该啊,我们家吃的东西也不算差,起码在这梧桐庄里不能说差。三房各自赚了钱后,交一半充到中公里面来,剩下的一半都在他们自个儿手中拿着呢,想吃啥自个儿就去买了,还能饿着自个儿的肚皮?我是不大相信的。”
“崇水,你同我说说,大妮怎么就把身子给亏虚上了?”
李大妮是身体亏虚,苏崇水则是心虚。
“娘,我哪知道啊,可能是人的身体和身体不一样吧。既然小葛大夫都说大妮身子没啥问题,只是需要补补就行,那往后咱就多给她补补,这不算什么大事儿。三弟妹刚生了孩子,小葛大夫也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要不让小葛大夫给三弟妹也看看?”
苏崇水巧妙地转移了杨绣槐的注意力,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美呢,亲妹子苏崇菊就和他作对了,“二哥,这不成啊……我二嫂才怀上孩子,身子虚是大事,这可是你和我二嫂的头一胎呢!得让小葛大夫给好好看看,需不需要吃点汤药啥的,的,你们可千万不能大意!”
“不用不用,吃点好的东西补补就行。”苏崇水坚持道。
苏崇菊一瞪眼,使出了杀手锏,“确实吃点好的东西补补就行,可你看我二嫂这样,能吃得进去吗?我姐辛辛苦苦煲了鸡汤,闻着味儿多香啊!结果我二嫂一闻这鸡汤味儿就吐得稀里哗啦,还是吃点药补吧,药补见效快一些。你要是没空去县城取药,我替你走一趟,二嫂的身子要紧,你可别在这事儿上犯糊涂。”
我!替!你!走!一!趟!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感人?
要不是苏崇水知道自家妹子心里的那点儿小算计,估计就相信了。
苏崇水似笑非笑都瞅了苏崇菊一眼,“不用,我自个儿去就行。你一个姑娘家出门,不方便。”
苏崇菊气得咬牙,杨绣槐实在看不下去了,瞪了苏崇菊一眼,斥道:“你这个冬天哪儿都别想去,安心在家,咱家那么多被子等着你做呢!你要是实在闲得慌,那就给宝丫头多做几件花衣裳,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宝丫头能够抱出去了,刚好给她穿!”
听杨绣槐这么一说,苏崇菊心里就凉了半截,她见杨绣槐看她的眼神不善,一阵头皮发麻。
苏崇菊知道,自个儿这晚上别想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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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等送走了葛天明之后,杨绣槐就将苏崇菊唤回了屋子里,关上屋门,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
“苏崇菊,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一个姑娘!姑娘家都不需要要脸的吗?”
“你瞧瞧你刚才做的那些事情,合适吗?啊?”
“你给我说话!刚刚不是牙尖嘴利的么,怎么现在不说了?”
“老苏家的人都被你给丢尽了!”
“老娘今天告诉你,你可以喜欢那小葛大夫,但你给我憋回去!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一点儿来!现在就表现得花枝招展,之后你嫁过去是不是当奴才也心甘情愿?”
“老娘给你挣脸面,怕葛家人看不起你,你自个儿是怎么做的?哈巴狗一样,天生的贱骨头吗?”
“你三个哥哥待你如何?没指望你嫁过去高攀了亲事之后帮衬娘家三个兄弟,但你三个哥哥也不是任你轻贱的!你当自个儿是人精,别人都是傻子,对不对?”
“你小的时候病了,医生说得喝点肉汤补补,你二哥三九天里都能下河给你捕鱼吃,你是病好了,你二哥冻得高热了三天!我看就是家里人太惯着你,把你给惯傻了!你三个哥哥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学会顶撞他们了?”
“我告诉你,青.楼勾栏院里的风.尘女也比你矜持!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敢顶撞娘家哥哥,等你嫁过去,是不是还得回踩娘家兄弟几脚?”
“见到一个葛天明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你要是再这样丢人现眼,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葛家!你要是这副德行,这个年关一过,我明年就给你在村里找一个农户人家的后生嫁过去!”
“与其让你嫁到县城里丢人现眼,不如就嫁到我眼跟前,起码你骨头犯贱的时候,老娘能冲过去甩你几个巴掌,让你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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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绣槐训斥苏崇菊的时候,虽然关上门了,但嗓门却一点都没收敛,苏家全家人都听到了。
得亏老苏家住的地方有点偏,周边没什么人家住,不然用不了一顿饭的工夫,苏崇菊就能变成梧桐庄的笑柄。
杨绣槐要发脾气的时候,那便是天塌地陷、火山喷发,老苏家的人自问没人能让杨绣槐消气,只能赶紧跑出去,将围观而来的人都劝走。
苏崇菊被骂的脑仁疼,一心希望大姐苏崇梅能来帮她劝劝杨绣槐,可苏崇梅哪敢捋虎须啊,她一见到家里的母老虎发脾气了,赶紧躲到叶桂枝屋里,对着苏鲤一通讨好,“宝丫头,你这被子盖着舒服不?要是不舒服的话,你就哼哼两声,姑给你做一床新被子。”
苏鲤对这种被褥自然是十分不满的,她立马哼哼了两声。
苏崇梅眉开眼笑,找叶桂枝寻来针线,又翻出之前杨绣槐让苏崇文从县城布庄买回来的细布,开始干针线活儿。
杨绣槐一发脾气,苏家人就像是阎王临门一样,没人敢大声喘气,生怕一不小心触了杨绣槐的霉头,再被杨绣槐给连带着一并收拾了。
张春芽缩在灶间里,安安静静地生着火,脑海中回荡着她娘家嫂子之前拉着她说过的那一番话。
她娘家嫂子同她说,“春芽啊,之前崇山运气不大好,你们一大家子凑在一起过日子,是为了互相帮扶着熬过去。现在崇山的运气改了,天天都能猎到东西,你看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