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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莲花台上,玉襄送别了风夕瞳以后,自知对白秋寒,大约是没法弄出什么“惊喜”了。便干脆大大方方的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了一把通身金黄,竟是以黄金为鞘,宝石为缀的华丽弯刀——那是中原从未见过的样式。
刀身狭窄,一弯玲珑曲线,优雅秀美,拔刀而出,寒光冷冽,刀身薄而锋锐,一线刀光如雪,清亮如水,宛若艺术品,而不像凶器。
玉襄道:“这是我为你选的,你喜欢吗?”
白秋寒微微一愣道:“为我选的?”
“嗯!”玉襄点了点头,弯了弯眼睛,“我觉得它跟你很配!就像那串珠链跟阿瞳很配一样。”
他并不喜欢这样金光灿烂,华丽精美的东西,因此也很难想象,在旁人眼里自己会与这般华光万丈的器物相配。
白秋寒忍不住问道:“哪里配?”
玉襄便“锵”的一声拔出了那柄弯刀,一脸认真道:“少年鲜衣怒马,腰挎宝刀。正是满楼红袖招,春衫薄。难道不是意气风发的好意象?”
白秋寒弯了弯唇角道:“为什么不是腰挎宝剑?”
“唔……不知道。”玉襄瞧了他一眼,感觉有些说不上来,“我觉得你不适合剑……你也不适合刀。中原的刀都好粗狂,你却是个灵秀人物。”
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黄金弯刀,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盯着樊湘君,在他与白秋寒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猛地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因为白秋寒身上有一股不羁之气!
原本她还没怎么觉得,但与樊湘君站在一起后,这样的对比就非常强烈。
名门正派培养出来的弟子,一言一行,皆是一板一眼,凛然正气,不可侵犯,正如长剑,为器中君子。
所以玉襄一想起白秋寒佩剑,便觉得违和。
而这把“阿拉伯弯刀”,带着浓烈的异域风情,优美、与正道君子的风格迥异、不羁之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俊美的邪气。
想明白了以后,玉襄顿感念头通达,她遗憾道:“你不喜欢这柄弯刀吗?”
“不,只是从没有人这么说过我,所以我一时好奇。”白秋寒察觉到了她的失望之色,当然不可能拒绝她的礼物。
他微笑道:“我很喜欢。”
他接过那柄弯刀,低头仔细的配在腰间。
待到佩妥,少年扬眉一笑。
他眉目俊美,紫衣金刀,当真是神采飞扬,叫人心动。
樊湘君瞧见自家小师妹咬着嘴唇,弯起了眼睛,露出了些许羞赧之意,移开了视线。
他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
不多时,莲花终于降落到了上阳门的山门。
镇守山门的弟子认得樊湘君和玉襄,纷纷见礼。却有些拿不准他们身旁的陌生少年是谁——在降落前,樊湘君让他换了一身衣服,免得那身魔教衣物太过扎眼。
玉襄对白秋寒解释道:“凡是外出弟子回来,在山门处都得收起法器,走完山门处的千层台阶才行,就算是长老和掌门们,没有特殊情况也不能破例。而且,山门有法阵,可以检测入门之人身上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
修行中人,身体强健,区区千层台阶并非难事,但亲身走过,才能感受到一股敬畏之气,这正是这条规矩的意义——教人永远要心存敬畏。
而她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红光拦在了白秋寒的脚前。两旁的山门弟子见状,十分客气的持剑而来道,“这位道友,麻烦打开储物法器,让我们检查一下。”
第十八章
白秋寒慢慢道:“储物法器里的所有东西,你们都要一一检查?”
“那倒不会。”
储物法器虽然统称储物法器,但没有统一的容量。
有些可容山纳海,有的最多放下几本书卷,若是后者也就算了,若是前者,一一检查,该要检查到猴年马月?
山门弟子很是客气的回答道:“只是需要打开储物法器,让我们确定到底有哪些,有多少违禁物品需要处理。”
白秋寒开始考虑自己现在转身就跑的成功几率有多大了。
但他面上不显的问道:“你们怎么检查?”
不知是不是因为门派许久都不会出现一个陌生的外人,所以大家要保持上阳门的体面,不肯叫人觉得他们无礼傲慢,又或者是看在玉襄和樊湘君的面子上,山门弟子耐心的祭出了一道梭子一般的法器,解释道:“此梭会在探查到极不稳定且极为强大的法器,以及与魂魄和蛊虫有关的法器时产生反应。”
白秋寒慢条斯理的求证道:“比如?”
“比如,某些威力特别大,也特别危险的符箓。如天雷符,真火符等大范围杀伤性符箓,是不能从外面带入山门的。”
“还有鬼修一脉的法器,以及蛊修一脉的法器。”
白秋寒:“……”
就在他沉默的让玉襄开始有些不安,附近的山门弟子都忍不住紧张的准备拔剑的时候,他叹了口气,道:“行吧。”
他打开了他的储物法器,然后转头瞪了玉襄一眼:“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玉襄顿时就笑了。
樊湘君站在一边看着,就觉得自家小师妹好像有些问题,别人凶她,她反而笑。
女孩子果然应该娇养才对,不然随便被外人凶了去,难不成还得赔笑脸不成?
这么一想,樊湘君想起这些年在山上对她的教育,忽然发现缺失了很重要的一环——这些年,玉襄若有所求,他们这些师兄必定有求必应,所以关系都颇为亲近。
但玉襄长年在山上,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们,她年纪又最小,习惯了卖乖撒娇,他们也不以为意,但若是下了山,她也习惯性的用这态度去跟旁人相处,恐怕会被人轻慢啊。
想到这里,樊湘君皱起了眉头,然后瞄了一眼被玉襄抱在怀里的小孟极,心想,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还要养个更小的。
师尊那边估计是不能娇养她的了,不然反而害了她。
他正该保持距离,严厉对待。
而樊湘君正想着该如何从其他方面矫正补救,便瞧见白秋寒从储物法器里缴上了厚厚一垛符箓。
那数目,炸飞一个山头,或者削平一个中型门派都绰绰有余。
两位前来检查的山门弟子对视一眼,年轻些的那位忍不住道:“这位道友……为何随身携带如此多的符箓啊?”
白秋寒也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自己不了解鬼修和蛊修,没有贪多拿那些强大但阴邪的法器,不然现在还真不好收场。
他淡定道:“防身。”
而掏完这些符箓,那红线便消失了。
年长些的那位山门弟子十分得体道:“这些符箓价值不菲,请待我们登记一下,门派会在三日内,尽量以同等价值的法器进行补偿。”
樊湘君道:“他会在广寒峰上做客几日。”
“原来如此。”年长些的山门弟子很是尊敬道:“师兄师姐道友慢走。”
等他们走完了千层台阶,樊湘君才又架起白莲,带着两人直往广寒峰而去。
离开前,玉襄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句小声的:“哇,那就是广寒峰的弟子啊?那模样气质,真不愧是我们上阳门的门面!”
“那是。谁不知道我们太逸长老倾倒众生,他掌管的广寒峰,皆是俊男美女,都是我们上阳门最拔尖的。”
“那刚才那位师姐,就是大家说的,太逸真人收的那个唯一的女徒弟?”
“没错!”
“哇!她有什么特别的呀?”
玉襄:“……”
她大约是白莲上修为最低的一个人了,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就更别提其他两人了。
樊湘君淡淡道:“大约是刚入门的新弟子,从没见过你。”
玉襄自然知道,她甚至都习惯被人议论了,只是皱着眉头道:“他们说师尊倾倒众生……”
樊湘君不解道:“怎么?”
她笑了:“我回去要告诉师尊,他的表情肯定好玩。”
樊湘君觉得师尊不会在意这等小事,他们也从不拿这等无聊的言论去打扰师尊的修行。可是,玉襄却无论大小事情,只要她觉得有趣,都喜欢去与师尊分享。
然后经常被师尊嫌弃,依然乐此不疲。
白秋寒忍不住问道:“你们的师尊……广寒峰峰主太逸真人,是个怎样的人?”
玉襄想了想,意简言赅道:“长得很好看,性格很难搞。”
闻言,樊湘君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头。“胡说。”
哪有这样随意谈论自己师尊的。
玉襄也不恼,只是笑。
她脾气实在很好,叫白秋寒忍不住一直望着她。
樊湘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慢慢道:“你是玉襄的朋友,师尊不会为难你的。”
师尊……只会为难我……
大师兄默默地移开了视线,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大约是因为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他心中深藏傲慢。
虽然资质优越,如今修为有成,在整个修真界里都是数得上号的强者,可若想要再进一步,就非得自我突破不可。
他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师尊就要他去沾。
他从前喜欢阳春白雪,师尊就要他去接触下里巴人。
樊湘君也努力配合,却偏偏只逼出了一身洁癖。
……算了,算了,其中心酸,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很快,广寒峰便到了。
此峰虽然以广寒为名,却并不是白雪皑皑的高冷之处,反而四季如春,常年温暖如三月,翠林修竹,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本该是这样的。
事实上到处皆是被剑气所砍凿出来的嶙峋怪石,举目四望,皆是断树残竹,残花空枝,一地落红。若是不知情的人来了,乍一眼看见这副模样,恐怕还要以为有人打上门来了。
樊湘君淡定道:“我们广寒峰这一脉,剑修比较多。偶尔练习时剑气外溢,便会出现这种情况。见笑了。”
玉襄左右瞧了瞧道:“五师兄今天还没打扫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