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计笑：“说的好像是你不高兴似的。”

　　陈大娘别别扭扭：“我高兴啥。”

　　陈会计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陈大娘：“真是的，赶紧睡觉。”

　　顿一下，她自己又睁眼，说：“你说，老五媳妇儿明天要去县里卖肥皂，能成吗？”

　　陈会计：“让她试一试吧！咱们也不总卖，就给这一批卖了，换点粮食。”

　　陈大娘：“也是。”

　　陈会计虽然有时候比较刻板，但是在能够吃饱肚子面前，其他一文不值。这是真正挨过饿的人才懂得感受。

　　——

　　深夜加时赛。

　　不过吼吼哈嘿比较多的结果就是，姜甜甜和陈清风两个人又起晚了。

　　大概这一路陈清风真的比较累，一大早睡得像是猪一样，倒是姜甜甜先醒过来的。

　　她侧头看了看陈清风，揉揉的自己的头，坐了起来。阳光已经从竹帘儿的边边角角渗透进来，想来外面也是太阳高照，屁股照腚了。

　　姜甜甜第一反应不是叫陈清风起床，而是趿拉着鞋子去摸自己的新衣服，昨晚折腾完了，累到发蒙，陈清风还是坚持着去帮她把衣服洗了。

　　姜甜甜摸了摸，果然是已经完全干了。

　　新衣服没有远道而来的那种皱巴巴的破抹布感，反而是带着肥皂的味道。

　　姜甜甜的原则是，有了新衣服，那肯定是要第一时间穿的！有新衣服不穿，是对新衣服的不尊敬！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把衣服换上了。虽然还是土了吧唧的，但是姜甜甜就觉得，就入乡随俗来看，她已经是六十年代最靓的崽。

　　换过衣服，姜甜甜猛然间就感觉到视线，她冷不丁的回头，就看陈清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也没起来，斜楞着躺着看她，满脸都是笑。

　　姜甜甜：“你看什么看。”

　　陈清风：“你是我媳妇儿啊，我当然要多看你。”

　　他打量姜甜甜，认真：“你这样穿很好看的。”

　　顿一下，有些懊恼：“该是给你买一条长裙子的，裤子和这件衣服不太搭配。”

　　陈清风是农村娃，村里姑娘也没见过她们怎么打扮。就算是打扮了，陈清风也没在意。不过这次出门，他倒是看到沪市那些人，好些个都是穿着的确良衬衫，搭配着长裙子，背着小皮包。

　　他不懂那些，但是琢磨起来，这就该是时髦了。

　　陈清风从来不觉得比人比他们家甜甜好看，但是他希望，别人有的东西，甜甜也有。

　　“我这么那么傻，光是想着衣服，竟然连裙子都忘记了。”

　　陈清风还挺自责的。

　　姜甜甜看他这个样子，想着这人有好吃的都没吃，饿着回来。还想着给她买裙子，她突然上前，一下子就凑近了。

　　吧嗒！

　　陈清风眼睛瞬间睁大，随即带着笑说：“这么喜欢我啊！”

　　姜甜甜：“比起裙子，我更不希望你饿着。”

　　她搂住他撒娇：“你都瘦了。”

　　陈清风跑这么一趟，人又瘦了一点，姜甜甜决定要给她男人补一补。

　　她这边还有不少鸡蛋呢。

　　姜甜甜的鸡蛋消耗的不算快，因为陈大娘隔三差五会给她一个鸡蛋，所以姜甜甜这边的鸡蛋吃的就比较慢。这么想着，她倒是也没耽搁，用热水给陈清风冲了一个鸡蛋花。

　　小姑娘炫耀的说：“你看我对你好吧？”

　　陈清风懒洋洋的靠在炕上，说：“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他伸手，姜甜甜端着碗来到他身边，陈清风低声：“我们一起吃。”

　　姜甜甜：“唔。”

　　有点犹豫哦。

　　陈清风：“我不管，就要一人一口。”

　　姜甜甜笑了出来，低头喝了一小口，说：“家里没有红糖了。”

　　陈清风：“这样味道也挺好的。”

　　他笑着说：“我这走一趟，你的存货都吃的七七八八了。”

　　姜甜甜理直气壮：“太想你了，所以吃不下饭，只能吃零食。”

　　陈清风：“……哦？吃不下饭，吃零食？”

　　姜甜甜：“零食不算饭。”零食就是零食！

　　陈清风失笑：“好。”

　　两个人共同喝了一碗鸡蛋花。

　　陈清风：“这算是以形补形吗？”

　　此言一出，姜甜甜瞬间愣了，好半天，直接上手开始捶陈清风：“你个大坏蛋！”

　　陈清风委屈脸：“你怎么打人啊！我也没说什么啊。”

　　姜甜甜红扑扑着小脸蛋儿，踩着重重的步伐出门。

　　一出门，就看到陈红了。

　　姜甜甜：“咦？”

　　她由衷的感慨：“大姐，你一早就到了啊！”

　　陈红：“嗯！”

　　她原以为小弟会在镇里停留一下把东西卸下来，没想到这货直接回到了村里。她这也着急啊！谁买了东西不好奇咧，一大早天刚擦亮，她就往村里走了。

　　她的视线落在姜甜甜的黄色的确良短袖上，眼睛一亮。

　　姜甜甜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得意的翘起下巴。

　　陈红急不可耐：“我去看看小六买的东西。”

　　陈大娘也听到闺女的声音了，“红啊，你到的可真早。”

　　陈红：“我恨不能昨晚就来，走，娘，一起去看看小六买了啥。”

　　两个人进了屋，姜甜甜也重新进门，陈清风此时已经像模像样了。昨晚那个邋遢鬼，仿佛不是他。

　　陈清风：“大姐来了？”

　　姜甜甜点头，她说：“我们又起晚了，我看其他人都去上工了。”

　　陈清风倒是无所谓，他含笑说：“我休息一天也正常吧？我离开家这么久，大家都能理解的。”

　　姜甜甜撇撇嘴，不过似乎想到什么，伸手在陈清风的脸上摸了一下：“你都有黑眼圈了。”

　　陈清风：“嗯，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我们带着这么多东西，在火车上不敢睡。你不知道，有些人真是稍微不留意就要顺手牵羊。好几次都被我发现了。”

　　姜甜甜抿着小嘴儿，不知道说什么才是。虽然陈清风说的很简单。但是姜甜甜还是能够感觉到其中的艰难。

　　她想了想，认真说：“以后我们不干这个了。”

　　陈清风笑：“要是有机会，我还挺想继续的。还真是挺赚钱的。再说，就算不赚钱，也能买到不一样的东西。这年头，物资也比钱更值钱的。”

　　姜甜甜：“可是我心疼你呀。”

　　陈清风：“没关系的，多赚点钱，让你过好日子。”

　　他突然就笑了出来，说：“还不一定有没有下一次呢。别说小李能不能做成采购员，就算能，人家两三次熟了之后也未必需要我的。咱们的机会，也不定有没有。”

　　姜甜甜一本正经：“外面乱，我宁愿少花一点钱，也不愿意你不安全的出门。”

　　陈清风与她的额头抵在一起，低声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姜甜甜：“因为喜欢你呀。”

　　两个人腻腻歪歪了好半天，终于手牵手一起出门。

　　“走，去找点吃的。”

　　两个人喝一碗鸡蛋水，那肯定不饱的。

　　回到正屋，陈清风看到放在锅里的菜饼子，跟姜甜甜一人捧着一个啃。

　　陈红从屋里出来，高兴的眼睛都是弯的：“你这小子，就知道你出门长精神。”

　　她使劲儿拍弟弟，她弟竟然弄到了水红色的的确良，而且还是特别实用的长袖。别说是水红色这样的好颜色，就连白色。他们供销社都根本进不来啊！

　　谁不晓得，现在的确良的料子，最低也要供应到市里，县里都没有的。

　　陈红自认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可是见过好东西的。正是因为见过好东西，才更加的兴奋。

　　水红色的的确良难得，手感细腻的毛毯，还有一些要凭票购买的稀罕物件儿，哪一个拿出来都让人震惊啊。

　　陈清风：“咳咳！哎妈呀姐，你这跟铁砂掌似的，能不能轻一点啊。”

　　陈红：“你可拉倒吧？你多抗揍，我最知道。”

　　“这什么亲姐。”陈清风惆怅。

　　陈红：“哎，你给我说说，淮国旧是怎么回事儿。”

　　这地方简直是神仙一样的好地儿啊！

　　陈清风：“那边是一个老商场，说是旧货商场，但其实也有新货，不过都是有一些瑕疵的，不让挑。看你自己运气。当然，他们的瑕疵都是不大的。咱们普通人上哪儿那么细致啊！基本上都不要票。我也是去的时候坐火车，遇到一个聊得不错的大哥，他是本地人，偷偷告诉我的。”

　　陈红羡慕的很：“那沪上的人也太好了，还有这种好事儿。”

　　陈清风：“那肯定的，要不是我嘴好会哄人，你当人告诉我啊！我们过去的时候，那边外地人特别少，基本都是本地人。”

　　还有的话，陈清风没说。

　　他买了这多么件的确良，引得好些人都看他了。连售货员也带着迟疑，有点不想卖了，要不是他会哄人，好听的话一箩筐，又装作十分乡巴佬的要给家乡的这个亲戚带那个亲戚带，一副真诚购买，顺便马屁不断的架势，根本买不到那么多。

　　这就，他都没敢让小李子看见自己究竟具体是买了几件。

　　“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就后悔了！我听说娘也给了你一百块钱让你带东西，这心里就开始胆怯了。毕竟二百块钱能买不少东西了！现在抓的那么严，我就怕你路上被人抓到说你投机倒把。虽然咱没干，但是真心怕了。”

　　陈红坐在板凳上，与弟弟闲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