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我这5元钱都给你,给我一百份!”
李梦雨白眼,嫌贵的时候喊人家大婶,想买的时候就叫人家大妹子,迟了!
清了清嗓子,眼神傲的跟供销社社会一个模子,“刚刚有人提醒,我想起来了,光卖钱没收粮票真是亏大了,从现在开始谁想要薯条和薯片一律加□□票,炒焦面粉也是,爱买就买,不爱买滚蛋,我们乡下早就穷的吃不上饭了,要不是我家男人去世家里需要钱,谁□□的卖粮食!”
不加粮票的话,5分钱价格都不低了,粮票一加这价格还真不是一般的贵,跟黑市的价格有的一拼,李梦雨话音才落,她身后的大伯和二伯顿时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眼神惊慌又惶恐,她身后的大姥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都发白了,也就她亲爸,年龄不大,半懂不懂,又或者是父女连心,只要是李梦雨张口,她亲爸向来就没有不允的。
在别人的眼里,这老太太怪都作焦掉了,真是乡下来的腿上的泥都没洗净,一群人眼神鄙视嘴里的嘲讽几乎就要吐口而出,更疯狂的事情发生了,“大妹子我要5元的焦面,这是粮票你点一点。”
“大妹子给我1元的薯条,我身上粮票不够,用布票可不可以!”
“大妹子我也要1元的薯条,我身上没带粮票,给你油票行不行!”
“大妹子给我3元的焦面,我身上的粮票也不够用,我给你布票!”
“大妹子,你那三麻袋焦面都给我吧,我带你去称重,我全都要了!”
“不可以,我先来的,大妹子你先卖给我!”
“要有先来后到,我刚刚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大妹子给我10元的焦面,你要什么票我都有!”
……
李梦雨身后的大伯二伯已经彻底傻掉了,两人呆滞的张大着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
大姥站在阿妈的身后整个人跟梦游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阿妈卖了家里的焦面她担心的浑身都颤抖,生怕她阿妈全都卖光了,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没饭吃,结果她阿妈疯了一样卖的那么贵,别人更疯了了一样的全部围着她阿妈抢,这……这是怎么了?
“大妹子我有肉票,你要不要,要的话优先给我!”
“大妹子给我留点给我留点啊,哪怕留个一份两份都是好的,一定要给我留点啊大妹子!”
……
能来火车站的一般都是三四十左右岁数的人,穿着干净的衬衣,或者是灰色、蓝色的工厂工作服,手里挥舞着票子从李梦雨手里抢着买。
李梦雨也不废话,二话不说,直接奔着喊着什么票都有的大客户直接卖掉了一大半,算账数钱快如闪电,剩下一些小半袋子部分焦面和薯条又去换了稀有的肉票,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洗干净的饭碗,直接用空碗一碗又一碗痛快的卖了起来,算账又快有准,短短不到十几分钟全部卖个干净,废话不说一句,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人影了。
李国冬和李国夏兄弟整张脸都傻掉了,李国雨15岁的心脏脆弱的犹如婴孩一般,全程呼吸急促踩着棉花脚底发软的行走,老七李国木最活泼,不大不小的年纪要懂事不懂事的模样,阿妈给了他好吃的薯条,顿时什么都忘了,只顾着一根一根的吃着薯条,快活的又蹦又跳。
李梦雨身上的布袋子里装满了钱和票,也不敢再路上多耽误,扯着自家两个伯伯和亲爸脚底生风,飞快的朝着车站跑,60年代的公交车不像是后世晚上10点还能发车,最迟6点天黑就坐不到车了,不早点赶到车站,只靠两条腿走回去多虐。
“阿妈,为什么大家都疯了一样抢着买?”李国冬困惑不解的问他阿妈。
“因为现在是大/饥/荒啊,能在大/饥/荒的时候出现在火车站坐火车的人都是各个厂子里混的好的,身份高腰包里有钱有票,什么都完美,就是有钱有票都买不着吃的。”
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知道各地饥荒的可怕性,都不知道这饥荒要进行到什么时候,饭都吃不饱吃不好,哪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落在嘴里,兜里的钱和票是越攒越多,买来买去都买不着想吃的东西。
越是买不着吃的,坐火车出门的人越是兜里多多的装着钱和票子,渴望着能到外地买着,借助地域的不同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吃的都要买。
这是第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她做的食物,实在是手工卖相都绝佳,在后世不知有多少吃货,为了吃一口好吃的,全市全省到处的跑,就为了吃一顿美味,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去吃的都有。
她做的食物那么好吃,她自己又说了,乡下的食物都吃光了,这是最后的食物,是因为她男人去世家里需要钱才拿出来卖的,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竿子买卖了,不买就再也买不着了。
刚刚闻了香味,口水都出来了,刚刚买了一星点尝到了滋味,那美味的感觉才入口就吃光了,要是不买带着这种遗憾离开,挠心挠肺的谁受的了。
更何况没钱就算了,他们这些能在饥荒年代出门的干部们,谁兜里没几个钱,谁家里没个老人和孩子,谁不想买点好吃的让一家人快快活活的欢欢喜喜的吃点好吃的!
别说是在60年代嘴里没味,肚里没油的吃不好东西的人们,就是在后世,她的技术开个门店也是生意兴隆不愁销售的,这是美食的魅力。
“是不是觉得我卖贵了?”李梦雨坐上了公交车还看着她大伯二伯两眼发飘,于是小声的跟他们解释,“物以稀为贵,尤其是刚刚那种你不买就再也买不着的情况下,谁都担心自己出手慢了,就只能看着别人吃,自己吃不着。”
李梦雨有心教导他们就把道理掰碎了告诉他们:“你们想想能在快要饿死人的时候乡下人都躺在床上不动弹,尽量一天一顿熬日子的时候,还能出来坐火车到处跑的肯定都是各个厂子里混的特别好的干部,这个时候哪哪都缺食物,有钱都买不着,那么他们这些月工资不缺的人每每买不着食物之后会怎么办?”
“当然是趁着做火车出门的时候,借着机会到处寻摸着吃食,只要能吃,或者是味道不差,就一定会大肆出手,因为他们本身就带着这样的目的出门,要吸引他们这些肥羊出手,最关键是你卖出的食物得味道好,得到他们的喜爱。”
“阿妈又是费柴火,又是费油,又是费尽了人力把焦面磨成了粉,粉的不能再粉,再加上了糖,这又是油又是糖的,这食物怎么可能不好吃?”
更重要的是,她一开始故意张口卖东西不要票,这年头不要票的东西永远比要票的东西好卖,她最开始卖的都是一份一份的故意让人品尝。
等他们都尝到滋味,好吃到差点把舌头都给吃了,她再借机发作她不卖了要离开了,这短短的时间内,人的大脑思考永远比不上嘴巴和身体诚实,就是心里觉得贵了,也就这一竿子买卖,不会再有二次,再贵就奢侈这么一次,怎么的都要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这就叫做饥饿销售,还是在真正的饥饿年代进行的快、准、狠的心理战术,真正名副其实的饥饿销售,效果怎么可能不好!
一把宰肥羊似的大肆宰杀之后,满布袋的都是钱票的他们下了公交车之后脚下生风的家里跑,肚子里的饥肠辘辘都比上满布袋的各种粮票、工业品、大把大把的人民币,突然有一种抢银行的感觉的他们,屁股着火似的冲进了家门。
父亲没有了,自觉担当起老大职责的李国冬进了家门之后,就迅速把大门关上,从里面插上门栓,面色激动的看向他阿妈,“阿妈要不要我们一起帮你数钱!”
老二李国夏激动的浑身都颤抖。
老四李国雨大佬抻着脖子看向她,两眼睁得极大。
怀里抱着布袋子的李梦雨,“……”不就是想看她数钱嘛,那么激动干嘛!
第7章 六十年代(一)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要是在李梦雨那年代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
不!也不是绝对的,主要是在后世什么都完善了之后的年代想赚个钱发笔财难于登天,除非你智商其高研究个什么技术,又或者是你手上资本雄厚用钱来投资,以钱滚钱,否则只是普通老百姓的话,想挣大钱想发大财,还是躺倒做个梦比较靠谱。
一穿来就穷到吃土的李梦雨在一群饿狼般的眼神下抱着她的宝贝布包带着她大伯、二伯、大姥走进了她的房间,大伯难掩激动的把主屋门都一关,推着年幼的弟弟守在门口当门神,“小七在门口守门,谁都不给进来知道吗?”
李梦雨木着个脸瞪着眼看着她大伯,给她爸找场子,“对你弟弟好一点,别一副老大的样子都没有,尽欺负弟弟!”
一贯都如此对弟弟们的李国冬:“……”。
大哥萎了,二哥上,李国夏不动声色的缓缓把主屋的木门从里面给关上,像个二狗子一样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阿妈。
不怪乎两个伯子激动到颤抖,乡下讲究多子多福有孩子就生,他们阿妈一直都在怀孕生弟弟妹妹中,乡下不存在怀了孩子不要打掉的,买也买不着避育药,怀了就生,以至于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孩子一多吃饭的嘴就多,家底本就不富裕更是被吃得穷到吃土。
本就家穷,弟弟妹妹又多,更是没有媒人愿意来说媒,一连着几个大的小子都长大了,15岁就能结婚的地方,硬是熬到老大21岁、老二19岁、老三17岁都讨不上媳妇,哪个小伙子不憋屈,这不看见阿妈卖焦面卖了一大笔钱,顿时犹如看到了希望,个个激动的浑身发抖。
老大李国冬憨厚的搓手:“阿妈,我们一起帮你数钱。”
老二李国夏不停的舔着干裂的嘴唇:“阿妈,我们一起帮你数钱。”
身为老四的李国雨太了解哥哥们的心思了,小心翼翼的问她阿妈,“阿妈,我们家有钱了之后,给哥哥们娶嫂子吗?”
走到大床边拎着布兜底张着布兜的口子往床上倒钱票的李梦雨:“……”
卧槽!在担起养活十二个叔伯,姥姥姑姑重担之后,身为侄女的她,还要给她伯伯找老婆!
我又不是你们亲妈,我就是一个不知道怎么跑到你们亲妈身上的大侄女而已!
我亲爸都没娶上她妈呢,她得先张罗着给她伯伯们娶妻,一娶还得娶一大堆媳妇,往家娶四个,往外嫁两个,一想起娶妻的费用,嫁人的培养,李梦雨整个人都不好了,先前怀抱着布兜钱票的喜悦顿时被一阵风吹散。
满心的欢喜,变成瓦凉瓦凉的到处都是筛子漏风的心脏。
树大分叉,家大分支,儿子们大了,都需要娶媳妇需要更宽敞的住的地方,娶妻要花钱,盖房子更要花钱,结婚之后生了堂哥堂姐们也要吃饭花钱,感觉家里就像一个无底洞,不管多少钱票都填不上窟窿的那种,难怪她爷爷压力大到为了挣钱娶儿媳妇把命都给填没了。
爷爷没了,她奶奶也倒了,现在换她这个侄女上了!
李梦雨想给老天竖起中指,连带着破鞋洞里露出的脚趾一起朝上的那种!
她不就哭了哭,掉了一些不值钱的眼泪嘛,怎么就穿了呢!
自个亲儿子还没来得及养大呢,先要娶媳妇当婆婆了!
更关键的是她娶的不是媳妇,是大伯母、二伯母啊!
那有侄女帮着大伯娶媳妇的!
泄愤似的屁股用力的往床上狠狠一坐,李梦雨袖子一撸数起钱票来了,数钞票,给大伯娶妻,干了!
管天管地管爹娶媳妇,管娘要嫁人,上辈子她痛苦于身为孩子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没有发言权的孩子最可怜,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爸爸和妈妈为了家里材米油盐酱醋吵架。
为了家里多买了一辆自行车,爸爸就转头就把另一辆自行车送回老家儿吵架,为了男人挣钱养爹养娘养活弟妹,她一个女人要自个挣钱养家养男人养孩子,苦到黄连水里泡着,谁都受不了。
李梦雨上一辈子无法帮助她爸雄起,也无法帮助她妈得到幸福,这一次穿越虽然穿的起点有些低,穷到吃土,但好歹她还有点赚钱的小本事,也算是她爸的亲妈,以后可以张罗着给她爸娶了她妈,她爸要是再敢给以前一样,只顾自己不管家,她就代替她奶奶把她爸小腿敲断!
既然这身奶奶当定了,给她伯伯叔叔娶媳妇,她也就认了。
好歹是她张罗着娶,是孬是好由她长眼,别给她妈娶了一堆祸害难缠妯娌回来。
“不是说好了要数钱嘛,过来一起数吧。”李梦雨发话了,两个伯伯,一个姥姥顿时高兴的欢呼了起来。
李梦雨麻利的给他们安排任务:“老大整理一分钱纸票,老二整理一分钱硬币,四姐儿整理工业票和粮票。”
大伯和二伯扑在床上数钱,那哪叫数钱,一个从头到尾手抖个不停,就跟提前进入老年帕金森综合症症患者手抖个不停;另一个像二狗子张大个嘴不停的伸出舌头大幅度的呼吸,等到抖抖索索的把相同的分币归置在一起。
李梦雨大姥姥更有意思,人家俩个伯伯一个手抖,一个吐舌头喘气,她紧握着拳头十分紧张的不时的往自己胸口捶,李梦雨连着看了好几眼,每每都皱眉,“什么毛病啊自己捶自己,本来就胸平,再这么用力一锤,你以后还能长的出胸吗?”再捶就捶成太平洋了!
她更担心的是,他们大惊大喜,身体受不了,万一一个激动过度倒下了,她怎么办?
嘴里嫌弃着,手里忙活个不停,一毛、二毛、五毛以上的大面额钞票全都在李梦雨的手里灵活的被整理成一堆一堆的,零零散散的分门别类整理好,再让大姥姥找一些牛皮筋把钱票扎起来,最后一数,居然有250元巨款外带几十张工业票和粮票,还有一些肉票,油票,布票,火柴票……。
看清了阿妈数出来的钱票,两大伯顿时被吓到了,两人一个吓得从床上跳下来,一个吓得从床上掉下来,然后两人突然一致眼眸闪亮抬起脑袋异口同声的对着李梦雨叫道:“阿妈,我想娶媳妇!”
乡下娶个媳妇,彩礼钱5元就够了,10元随便挑随便选了,在乡下一年下来辛辛苦苦种个地,一年的收益也就三四元钱,少的可怜,就这还算是收益好的了,有些人家人口多的,吃饭的嘴巴就多,不但没有收益还年年倒欠村里面钱。
李梦雨把腿一盘,托着下巴手指点着腮帮子想心事。
250元钱票看起来极多,但她家的粮食已经耗尽了,就留了不到月余的口粮,等到秋收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三个伯伯到了娶妻的年纪,大姥要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伯伯们结婚要准备房子,姥姥们嫁人要准备嫁妆!
还有她亲爸要好好养,提供上学的教育,她要把她爸爸培养成才,另外家里还有七八个孩子,要吃要穿,要上学,长大之后要娶妻的娶妻,要嫁人的嫁人,全都要她费心操持!
250啊250,真的是不够花消啊!
奶奶的这个家真是犹如筛子到处都是黑洞,就凭奶奶一个人就想把家给拉扯起来真难,难怪会死了一个又一个,一直死了六个,直到她老爸长成年代好了,好运遇到工厂招工,这才进了工厂靠吃铁饭碗活了下来。
李梦雨眼珠子一转,主意打到了她爸工作了一辈子的单位,当初为了努力写好,她不停的在网上查资料,找不到的资料都通过她爸的回忆来告诉她,挖了不少以前的事情,现在正好拿来用,简直就是及时雨!
李梦雨想静静,挥了挥手打发她两大伯走,道,“都杵在我这干什么,想娶媳妇第一件事是要扩大住房,老大你和老二一起去找三叔问问宅基地的事,你们俩先把我们这宅子周围的宅基地给拿下来。”
“找完三叔之后,你们再一起去找找能帮忙盖房子的人有哪些,问问盖房子的材料上哪买,买点瓦片需要多少钱,如果做土坯房加盖三间需要多长时间。”
李梦雨还记得她大伯就是这段时间丧的命,不忘言辞严厉的警告他们:“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上街,都给我呆在村子里老老实实种地盖房子,这都是给你们自己娶媳妇时住的,你们自己主动上点心,要不然娶了媳妇睡哪。”
老大李国冬激动的眼眶都红了,脸上的笑容灿烂,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芒。
乡下不管男孩、女孩15岁就讲亲事结婚了,他从15岁拖到了21岁,同年龄的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家里穷的叮当响,人家姑娘都看不上他。
老二李国夏高兴的像只乡下猛摇尾巴的二狗子,他今年也19岁了,一拖拖了4年,年年期望年年落空,每次看见大哥都娶不着媳妇,更何况他这个老大,更是绝望到看不见希望,这回阿妈赚了大钱,他不但可以有自己的屋子住,还能娶媳妇了。
把伯伯们和大姥姥都打发走了,李梦雨又拽出她的裤腰带艰难的在绳子上解钥匙串,把钱票都锁紧五斗橱锁好,又系好裤腰带从粮食仓库里掏出粮食走出主屋去厨房烧饭,中午的一顿吃的她都要吐了,再饿再累她也得自己下厨,日子都穷到差点直接睡泥巴上了,怎么的也得做点好吃的补偿补偿自己的胃。
吃饱喝足,她要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早上还要去上一辈子她爸上班的单位给她伯伯找工作呢。
李梦雨一路走一路算计着,从吃的,到穿的,再到建房花销,家里十二个孩子,八个男孩,四个女孩,除了她一个大人住主屋子,十二个孩子全都睡在搭着围墙建的破茅草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