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被康熙几句话问的头都不敢抬，冷汗一滴一滴往下落，里衣都湿透了。原本还指望太子殿下能帮他说句话，结果小太子就跟没看见似的。

　　“还不滚回去，这两个月别再到毓庆宫来了。”

　　“是是是”索额图擦着汗跑了。

　　打发了索额图，康熙担心小太子被索额图影响，跟小太子来了一番恳谈，后面见小太子对索额图做的事并不认可这才放心。

　　“保成，索额图虽然是你皇额娘的叔父，你的叔公，但，他说的并不一定就是对的。你是太子，以后你肩上的担子会很重，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你要学会看人用人……”

　　小太子重重点头，抬头疑惑的看向康熙，“那皇阿玛，您对乌雅庶额娘也是吗？那天，如果乌雅庶额娘能够第一时间去照顾十一弟，也许保成跟小七，十一弟根本不会有危险，可是事后皇阿玛并没有罚乌雅庶额娘，保成不太明白……”

第73章

　　“乌雅氏？”小太子不提, 康熙还真的给忘了, 他这段时间忙的要死, 哪还记得什么乌雅氏？不过既然小太子提到了，康熙倒也不介意提前给宝贝儿子提前说一说这女人的事情。

　　“保成，你要记住你是太子, 将来是要像皇阿玛一样执掌这天下的, 所以对于女人, 讨不讨你喜欢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身后代表的利益，就像僖嫔，皇阿玛就并不喜欢，可是皇阿玛依然要让她稳稳的坐在嫔的位置上……”

　　“因为僖嫔的身后代表着赫舍里氏？”

　　康熙点点头，“不错, 还代表着你的脸面，如果我把她放的太低了，那就是打你、打赫舍里氏的脸……”

　　“那这种身后利益牵扯比较深的，哪怕她犯错了也要容忍吗？”

　　“这个自然不是，那要看她犯下的错有多大, 有没有触及皇阿玛的底线，没有触及底线简单罚一下, 让她知道错了即可；触及了底线，那自然是绝不留情, 因为她虽然身后代表着赫舍里氏却也只是沟通皇家跟赫舍里氏之间的一个桥梁, 没了她, 赫舍里氏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会快速重新搭一个新的桥梁……”

　　小太子若有所思，“所以皇阿玛的意思，对于身份比较贵重的，皇阿玛给的其实只有地位，反而那些身后没有那么重的利益牵扯的，皇阿玛才能够放心的宠爱？乌雅庶额娘就是这样？”乌雅氏是包衣出身，一个奴才在主子眼里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康熙笑着揉揉小太子脑袋，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确实身份低的，顾忌会少一些，典型的，比如你荣额娘”如果不是马佳氏的家世实在一般，他也不敢这么放心叫钟粹宫跟保成亲近。

　　“荣额娘？”

　　康熙点点头，更多的却是不跟小太子说了，只让他自己想，至于乌雅氏，“乌雅氏确实身份不高，但皇阿玛并非宠爱她……”，只是因为她跟乌雅氏一族设计他，他想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所以才留她一留。

　　至于上次地震发生的事情，那是他给忘了还没腾出手来处置她。不过想想几个儿子因为她险些没了，康熙也觉得乌雅氏不能再留着了，只是小十一那边有点麻烦。

　　高位的马佳氏已经有了五子两女，放在其他人名下，再交给马佳氏似乎又有些不太合适，可是交给其他人养？不说他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小十一自己恐怕都不愿意。

　　经过上次被埋一事后，小十一明显对马佳氏、小七的依赖更强了，没有马佳氏跟小七跟着，抱出钟粹宫都会哭闹，这样的小十一真的能送到其他宫养吗？

　　小十一还放在钟粹宫养的话，乌雅氏又该怎么处理呢？她毕竟是小十一的生母。

　　康熙难得的头疼，从毓庆宫出来，到了钟粹宫眉头都还是蹙着的。

　　“这写的什么？”

　　“啊？”

　　蓉琳写的太投入，都没看到康熙进来，康熙一出声，直接把她吓了一跳。吓完了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去捂纸。“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随便写写……”

　　可惜已经晚了，康熙这个人从他学习各种东西就能看出赖，那是个好奇心很盛的人，蓉琳不捂着还好，一捂着，他就更好奇了，直接就把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拿起来看了起来。

　　“这是数学？”康熙跟着比利时人南怀仁学过天文几何，虽然蓉琳写的东西因为跨越时代，有些表达方式略有区别，但大部分康熙还是能看懂的。“这些都是你写的？你还懂这个？你什么时候学的？”

　　没有人教，自学就能学成这样，这里面有些东西，康熙当初即便有老师教也学了好久呢。

　　而且蓉琳写的这些明显是按照一定顺序写的，加减法在最前面，然后是乘除，然后加入了小数、分数、百分数、正负，再到更高深一点的……

　　“你是想自己写一本数学书？”

　　蓉琳赶紧摇头，“不是不是，臣妾只是想（把记忆里学过的东西）整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康熙却理解成了，她找了这方面的书来看，然后自学会了，又想着把知识重新按照难易整理在一起。当即惊讶的看着蓉琳，“朕竟没看出来，咱们贵妃娘娘竟然还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蓉琳连连摇头，摆手“臣妾这算什么厉害人物，不过是想着以后孩子们或许用得上拾人牙慧罢了。”

　　康熙却有不同看法，他是个极爱学习的人，也欣赏爱学习的人。蓉琳这样做又是为了孩子们出于一片慈母心，康熙心下就更欣赏了。“那这样，你先整理，整理好了，朕帮你校错。”

　　“臣妾倒是想，可臣妾这原本就是玩闹之作，万岁爷日理万机，臣妾怎好去耽误万岁爷的时间？”拿去给康熙看，虽然省了她一部分校稿的时间，但是会束缚她的手脚，她哪里还敢放心什么都往里写？而且这才只是开始，后面她还想着有时间敲脑子想想，把她上辈子学过的物理、化学、生物、地理等等能想起来的，也都整理一下呢。

　　蓉琳说的也有道理，他确实有时候忙起来，有时候忙起来连吃饭睡觉时间都没有，康熙便也没再勉强，不过经此一事，他对蓉琳的态度越发宽和了，也越发觉得不能把小十一从她这抱走，小十一放在钟粹宫养才是最好的。

　　“皇阿玛？”小七的伤才好，蓉琳也不敢让他到处乱跑，这两天都拘着他在钟粹宫陪弟弟妹妹。看到康熙过来，小七可是高兴坏了，总算不需要再带孩子了。虽然弟弟妹妹大多数时候很开爱，但熊起来也是真的恐怖啊！他想抗议都无效，额娘说这是他不听话，偷偷摸摸溜去乾清宫的惩罚。就连一贯宠着他的大哥、大嫂、四哥这次都不愿意替他说好话。

　　康熙笑着冲小七招招手，小七立马欢脱的跑到康熙跟前，主动递上小脑袋求抚摸，那乖顺的小模样看的康熙直乐。

　　“过了年，就让你搬到南三所那边跟你四哥住好不好？”

　　“好啊好啊”正好到时候可以脱离额娘管他。虽然他也知道额娘是为了他好，但是有时候，他还是会觉得额娘管他会让他不太自由啦。

　　蓉琳无奈摇头，不过孩子大了都是这样，蓉琳也懒得理会小七，只转头问康熙，“万岁爷，那小八那边？”

　　“也一起搬了吧，小八搬到东所跟小五一起住。”

　　现在国库里没钱，等国库里银钱宽裕一些，他就开始让人给承瑞建府，等建好了叫承瑞两口子搬出去，这样到时候西所正好腾出来给小九、小十住。

　　小十一，到时候再看，如果能腾出来地方就搬进去，实在没地方，就让他跟小九小十先挤挤。好在，小十一现在还小，这个问题，可以等过几年再考虑。

　　蓉琳点点头，那“臣妾这就让人先跟延禧宫、承乾宫招呼一声，让她们做好准备。”

　　康熙点点头，根本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殊不知，在他看来很小的一件事，在那拉氏、佟佳氏那里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对于谁住二进，谁住三进，彼此的区域范围是哪些，双方协商了大半个月还是没能达成一致，最后甚至闹到了蓉琳这里。

　　“小五已经在二进住了这么久了，早就习惯了，佟佳娘娘上来就让小五给小八让地方，是不霸道了一些？”

　　“我霸道？那凭什么就让小八去住后殿？后殿那么小，转个身都嫌挤，你让小八住，小五一个人霸着第一进、第二进，你又是何居心？”

　　“小五并未霸着第一进，第一进小八也可以用……”

　　“小八也可以用？你还有脸提这个，你把前厅两间宽敞的都占了，就留了两间倒座给小八，你寒碜谁呢？”

　　蓉琳：……

　　她进宫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后宫嫔妃这么接地气的吵架。不过这样吵下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啊。

　　“两位妹妹不若各退一步吧？”再这样争下去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为防两人再把这争斗升级，蓉琳干脆直接让人去请了五阿哥、八阿哥过来。当面跟两个孩子商量，“不若如此，小五既然住了二进，那就还住二进，只是佟佳妹妹说的也是事实，三进确实不如二进宽敞，小五就把一进的前厅让给小八，你们看如何？”

　　蓉琳话音一落，那拉氏、佟佳氏都想说什么，叫蓉琳瞪了回去，“这是两个阿哥的事，妹妹们还是让小五、小八自己决定为好。都是亲兄弟，不过是个临时住处，以后小五、小八肯定是要出宫建府的，何至于争成这样？”

　　“四阿哥跟七阿哥那是真正的同胞亲兄弟当然不争了，我们小五跟小八可不是同胞兄弟……”当初小那拉氏趁着混乱想要毁了小五脸的事她可都还记着呢。

　　“那拉妹妹嘀咕什么呢？”

　　“没，没嘀咕什么。”

　　蓉琳没听清，既然那拉氏说没说什么，她也就只当不知道，转而看向五阿哥、八阿哥，“你们觉得荣额娘的提议如何？”

　　五阿哥、八阿哥到底还是孩子，没有太多心思，想着皇阿玛都发话了，总是要住的，这样就挺好的了，也就都点了头。这事才算是消停了。

　　小四跟小七这边就简单多了，小四原本住的也是二进，不过听说小七要搬过去跟他一起住，立马就要搬到第三进把更宽敞的第二进让给小七。

　　小七嫌他四哥事儿多，“说不定我到时候赖在你那儿的时间比我自己那还多呢，你搬干啥呀？”

　　小四想想也是，这才没动。

　　腊月初三，终于将脑子里小学、初中的数学知识都掏出来，初步整理成两本厚厚的线装书，蓉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永寿宫那边就又来报，说是宜嫔发动了。

　　宜嫔五月份查出身孕，到今天九个月出点头，虽然还差那么几天，却也在正常的时间范围内，因此蓉琳倒是不怎么担心。

　　“娘娘，您说这一次宜嫔能生个阿哥吗？”

　　当初郭络罗家因为宜嫔一直怀不上，硬是在十七年叫小郭络罗氏也进了宫，进宫后，小郭络罗氏肚皮也确实争气，没多久就怀上了，可惜生下来的是个格格……后面宜嫔也怀上了，这次宜嫔若是生的是个格格也就罢了，若是生的是个阿哥，郭络罗家以后在宜嫔跟前怕是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虽然后宫嫔妃不少人天天请神拜佛的，想让宜嫔生个女儿，但宫人们可是不少人等着宜嫔生个儿子下来打郭络罗家的脸，等着看笑话呢。

　　巧儿这个小八婆也想看笑话，不过她又担心如果宜嫔生了儿子，抢了自家阿哥的宠爱，因此还挺矛盾的。

　　不过等得知宜嫔果真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哥，巧儿又不矛盾了。她家主子可是有五个阿哥呢，宜嫔才一个十二阿哥，肯定不会威胁到她家阿哥地位的。

　　因此回来的路上，巧儿那个乐啊，“娘娘您是没看到郭络罗庶妃那好笑的表情，那酸的啊，嘴都要酸歪了……”

　　“什么嘴都酸歪了，就你皮，出去可不许乱说。”

　　“知道知道”巧儿嘴里应着，却是回到钟粹宫第一时间就去找春分、小张嬷嬷分享八卦去了。

　　###乾清宫

　　宜嫔顺利产子的消息传到乾清宫，康熙龙心大悦，第一时间就带着梁九功去了永寿宫看新鲜出炉的小十二。

　　只是高高兴兴的去，回来的时候却并不多开心。

　　“梁九功，你说宜嫔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马佳氏她们那会儿是有宫规在，没有办法，不得不把孩子送给别人养，朕记得当初小四送去裕亲王府，送三格格去皇额娘那去时，马佳氏当面看着乐呵呵的，私下里可是没少哭。”根本就舍不得，“怎么到宜嫔这就反过来了？明明她自己现在身份就够，可以自己养，为什么非要把小十二送给皇额娘养？”是不是她们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梁九功摇头，“老奴这一个断了根的人，也没养过孩子，哪儿懂啊？许是宜嫔娘娘，怕自己年轻没经过事，养不好？”前头不是有几个阿哥都没养住吗？

　　也不能说完全没这个可能，但康熙心里更偏向于宜嫔想要利用小十二加深跟皇太后之间的联系，获得皇太后甚至太皇太后及蒙古的庇护。

　　这莫名的让康熙又想到了蓉琳。其实在宫里像宜嫔、乌雅氏这样懂得取舍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只是在蓉琳这个真正拥有慈母之心对比下，两人就显得有些太过理性了。

　　或许给小十一真正换个额娘，也不错？马佳氏已经有了五个儿子，多一个又有什么区别？“梁九功，传朕旨意……”

第74章

　　“听说了吗？万岁爷下旨把十一阿哥记到荣贵妃娘娘名下了, 玉蝶都改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

　　“当然是真的，万岁爷的圣旨都下来了, 那还能有假？听说圣旨一下来, 承乾宫的乌雅庶妃都哭晕过去了……”

　　康熙圣旨一下, 宫里上下议论纷纷, 就连佟佳娘娘、惠嫔、僖嫔、宜嫔几个高位都多少受到了影响。

　　###延禧宫

　　惠嫔得知小十一被记到蓉琳名下后, 把压在箱底的三阿哥承庆以前穿过的小衣服拿出来, 拿在手里盯着看了好久。

　　“额娘？您没事吧？”

　　惠嫔摇摇头，转头冲得知消息担心惠嫔想不开，过来看看的五阿哥招招手，“额娘没事，额娘只是想起了你三哥，如果他还在，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五阿哥摇摇头，“孩儿不辛苦”。

　　惠嫔苦笑，怎么会不辛苦呢？同样的年纪，跟小五差不多大的小四、小七在玩闹的时候, 小五在被她逼着眼泪汪汪的念书。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小五可怜巴巴的一边掉金豆子一边背书的情景。

　　那时候, 甚至有延禧宫的宫人看不下去，在背后偷偷说她是恶毒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