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之今日是在家的,她回来后本就有些反常,只匆匆看了一眼孩子,就去看韩素素。
加上陆言之听嫣嫣婠婠说韩素素最近身体总不大好的样子,整日闷在房间里。
所以这会儿见海棠回来,便问道“要不,请个大夫回来看一看?”同时也发现了海棠的情绪不对劲,“怎么?她惹你生气了?”
海棠听着陆言之还让给韩素素请大夫,心里还是有些恼怒的,好在陆言之反应快,立即发现她在生气,又关忧地问起。海棠方将今天出去的事情简单与他说了一二。
当然,刚才韩素素的那些话,她也没落下。
说完,朝陆言之看过去,“我做的过份么?她也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就满嘴胡说八道吧?又不是三四岁的孩童,满口胡言当做那童言无忌。”
她等着陆言之的话,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话“你的确是错了。”
气得海棠正要质问他,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之时,却听陆言之又道“我早些时候便想与你说了,我们再也不是大齐西南乡下见不得世面的人,你是当家主母,是王妃,可以待底下的人好,但是要分清楚,手底下的很多人,是拿钱办事,不讲究情面,你的好他们是感受不到的,所以该怎么办事,按照规矩来就是,额外的情份,没有几个人能记得住。”
海棠一怔,是这样么?
她只是还没有习惯这个世界,她到底是那个男女平等的世代长大的,人人平等的思想在她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她想要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了的。
有时候自己也很无奈,想要与下面的人立规矩,可是总狠不下心。
这时候又听陆言之说道“素素今日的胆子,也是你给的,你倘若一直以来不是那么纵容她,她岂会有现在这些心思?”
有的人,你给的太多了,她反而觉得太少,一次不好就能抹去从前的百次好。
海棠闻言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将她禁足,她只怕心中已经恨死我了,这以后我做什么,只怕在她看来,都是针对她。既然如此,那她的婚事我也不管了,家里也不缺她这口饭,什么时候老实了,我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陆言之觉得其实还不够,同时也有些意外,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冷酷无情了?所以也没在说什么,任由两个孩子往海棠怀里扑过去,“罢了,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今儿你不在,两个小子都不安分,午觉也没睡好,可见是真的离不得你这做娘的。”
海棠以为他的话就这样完了,谁料想他又突然说道“现在也开始吃辅食了,不如直接断奶,扔给奶娘们带着就是,男孩子家不能这样娇惯了。”
看着怀里两个懵懵懂懂看着陆言之说话的孩子,海棠心中自然不舍,“你也别一口一个男孩子的,这不是还小么?才半岁多就断奶,是不是太狠心了?”
于是陆言之退而求其次,“那不断奶,但是不能跟再跟咱们睡了,让他们跟着奶娘,你白天陪着他们就好了,这日日夜夜带着两小混账东西,我心疼你。”
海棠白了他一眼,无情戳穿,“你是不想晚上起来换尿布吧?”
陆言之也不狡辩,只继续劝道“皇叔已将书院给了我,我只怕这一段时间,都要将心思放在上面,若是晚上还要被他们一阵一阵的折腾,白天也做不事情。”
海棠想了想,好像也这样,之前是因为几乎每天都在马车上,可以白天跟着孩子睡,现在已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如果白天要出门做旁的事情,晚上的确不该让再起来,而且自己也觉得现在两个孩子大了,晚上也是有些力不从心,倒不如交给奶娘们带也行,她们加上封娘子,四五个人,照顾这两小子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但是看着怀里的还不知道即将被爹娘抛弃的两娃娃,良心有些痛。
陆言之见她意动,赶紧趁热打铁的劝着,终让海棠同意了。
只是等到晚上睡觉,海棠忽然反应过来,陆言之意图是什么。
可是想了想,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让他做和尚着实是有些太为难了,而且这种事情海棠自己也拒绝不得。
所以很快就将对不住孩子那点愧疚忘记得干净。
好在白天她没事,都陪着孩子们玩。
天气又渐好,所以让人往院子里铺了厚厚的毯子,开始教两个孩子学爬。
团子别瞧他胖,但是人好动。反而是那绯儿,推一下,就挪一下,不然就是除非前面有自己想要吃的东西,或是想玩的玩具,不然真的是雷打不动。
这日正好陆嫣嫣陆婠绾正好休息,姐妹俩也脱了鞋子坐在毯子上陪弟弟们玩耍,因从花丛里忽然飞出的蝴蝶,小团子激动得嗷嗷嗷大叫,爬着追过去。
但那蝴蝶很快就飞远,然后落到上头的树枝上。
陆嫣嫣见着弟弟仰头看蝴蝶,太过于费劲,便越身而起,飞到树枝上去,原本是打算抓那蝴蝶的。
可是没想到她这忽然飞起来,不止是团子激动得大声欢快叫起来,连绯儿也激动得赶紧移动身子,朝她挥动着小胖手。
原来,这是两个小子第一次看到轻功。
会飞的人。
陆婠绾反应过来,也起身飞起。
然后满院都是两兄弟激动欢快的叫声,还时不时的拍手大笑。
有这姐妹俩带着弟弟们,海棠也靠在软椅上小息。
这距离韩素素被海棠禁足,已有一个月有余,不过她后来服软,虽这只是表面上的,但海棠生怕她再被关下去,成了疯子,便准许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
这事儿当然是瞒不住陆嫣嫣和陆婠绾的,先是惊讶,但后来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人心不可测,姐妹俩聪明,因此也就没去多管,起先也还去看过她。
但见韩素素说话阴阳怪气的,总是满嘴讽刺话语,便不再去了。
同时也忍不住感叹,这没了血缘关系,对人心理的变化是多么严重了。
倘若,还是亲戚,还有那血缘关系,韩素素的那些嘲讽暗骂,姐妹俩心中就算是有气,但会想着这是长辈,见着了该叫一声表姑还是会叫的。
但现在,却不大可能了。
既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又有什么义务去迁就她,任由她辱骂呢?
大家都是凡人,又不是圣母救世主。
海棠在家里日子倒是恰意,宫里的娘娘们时不时的还将孩子们接进去,她也乐得清闲,即便是自己跟着去了,也近不得身,所以后来就倒不如留在家里整理一下中馈。
没有半点纷争,就是陆言之这事业起步有些艰难,都这么久了,一个学生都没有收到。
不免是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海棠见此,却是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想不到这天下也有难倒你的事情,不过我觉得你这招生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毕竟有皇叔的前例在,他一个大家,都能将人家好好的孩子教坏了。
而陆言之半个家都不是,谁还敢将孩子给他教?
“哪里错了?”陆言之也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之人,更何况海棠与别的女人不一样,所以她指出问题,陆言之还是愿意听的。
更何况他一心一意想让这长安书院活起来,心思都在上面,跟楚郁笙合伙的生意也转交给了海棠。
海棠便写信同楚郁笙办起了赛马场。
普通马能卖得多少银子?加上贵族间,也有这赛马的活动,所以海棠索性给楚郁笙提了意见,直接建一个赛马场,然后了丰厚奖金,以此为势头来吸引这些爱好者,将其聚在一起。
当然,贵族们也瞧不上那奖金,但是赛马场了这样一个机会,让他们这些有着共同爱好的人聚集一起,然后让自己心爱的良驹来一比高下。
这些人,都心高气傲,自然都是坚定的认为自家的良驹天下第一,所以听着谁谁要去参加,夺这天下第一,如何能坐得住?便也要去参加。
所以从赛马场修建开始,消息就不断传出去,各方人也纷纷朝着这元京靠拢,准备参加明年的第一届赛马大会。
天下归一是迟早的事情,大多数小附属国已经成为了大元的一个大州,如此一来,自然没有了从前的战争,大家闲暇下来,自然要找些乐子。
所以这个赛马大会的出现,正好解决了贵族们的无聊。
一心一意放在这参加赛马大会,争取给自己的良驹赢个天下第一良驹,心思都在这上面了,各方的新政也好推行,毕竟他们都没时间去干预了。
只要新政推行,不会太威胁他们这些权贵,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
这赛马大会消息才传出去,就引得各方爱马之人纷纷朝着元京来,同样也让不少对丰厚将近心动的寻常人牵着自己的马儿来碰运气。
若真有天大的运气,便是自己的马拿不到第一,进入前十,就是天下前十名。
那也是进入了贵族们的眼里,靠着卖手上的马,也是能一夜暴富的。
这么多人参赛,引起的水花不小,到底是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太诱人。
所以朝廷也立即嗅到了此事带来的诸多好处,最后这赛马场便与朝廷合办,而且以后任何天下第一的大赛,都得有朝廷的一份。
海棠当时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这元帝不是很忙么?这点小事都能惊动了他?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小事情,其实最能挣钱,他能第一时间发现,也难怪这大元帝国的国库如此充盈了。
所以,有了海棠和楚郁笙建赛马场举办赛马大会的事情,吸引了那么多人来参加。
因此陆言之便想,兴许海棠还真有法子,让自己这书院收到学生。
没想到海棠一开口就是,“我建议改名,且不说这长安两只跟咱们嫣嫣的封号撞一起了,就是这书院名字也是有毒啊,在世人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你说长安书院招生,哪怕现在的一切都是重新订制的,但谁愿意拿自家孩子的未来和家族的未来冒险?”
陆言之觉得言之有理,然后点了点头,“嗯,书院改名,我回头问皇叔一声,到底是他一手创办的。”他也不是那迂腐的,海棠这样一说,他也明白过来,“既然书院要改名,那其他的也需要在改一改。”
他觉得一开始就收正常学生,只怕还是有些艰难的,毕竟这元京四处,就有不少举世闻名的书院,自己只能捡他们挑剩下的。便同海棠说道“我知晓了,谢谢王妃。”
海棠一愣,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谢我作甚?”
“反正就是要谢你。”然后又与她说道“安镜一家已经启程来了元京了,想来过两个月就到了,我已邀他做先生。”
海棠听罢,有些吃惊,“这么巧的么?我接到若心的消息,她一年前就离开大齐,然后周游列国,再有半个月就到元京了。”所以这兜兜转转的,还是会与安镜遇上。
只是海棠现在有些说不准,他们俩这姻缘到底是好是坏了。
陆言之也颇为诧异,也听海棠说过两人配了一脸的姻缘,便提醒海棠道“此事咱们不管,这是一辈子的事情,顺其自然罢。”
海棠才在韩素素这里吃了大亏,才不会再去做那自以为是的好事了,连连点头,“我知道。对了,再过几日,就是玉华娘娘的生辰,我答应了给她做一套胭脂,这会儿香雪她们应已给我摘好了花,你自己琢磨吧。”
纵然是帝王无心赏颜色,但女人嘛,都喜欢将自己收拾得漂亮些,更何况打扮得漂漂亮亮,也不见得一定是给男人看的。
有时候给别的女人看,见对方羡慕嫉妒的眼神,也是极好的。
香雪几个小丫头生得的确是美貌,又是这如花似玉般的年纪,一个个妆容精致,在花园里相互打闹,见着海棠连忙都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王妃,您要的花都准备好了。”
海棠颔首,一面瞧着一排小姑娘,觉得甚是养眼,一点都没有将韩素素那些挑拨的话放在心里。又见花儿她们早就摘好,甚至已经洗过,已在太阳底下晒干了水珠儿,这般认真仔细,倒是让海棠有些诧异。
这事儿若给荷花做,她只怕就真的只摘了花儿等着自己下一句吩咐。
不过荷花与这些聪明漂亮的小姑娘不一样,那荷花素来就是缺根筋,她年纪也不小了,海棠几次打算给她做媒都没成功,也不知以后该如何是好?
“王妃,要搬小臼来么?”香雪私底下也自己做过胭脂,只是做出来却不似王妃做的那样细腻,甚至是香味和颜色都不对劲,因此听海棠要做一套全色胭脂给玉华娘娘,早就满心期待,若是能学得皮毛,自己做胭脂以后也能省下好些钱,攒着做嫁妆。
这舂花朵的小臼可不似海棠当初在大齐京城里那样用石头雕琢出来的,而是一块整玉,看得海棠好生可惜,也不知这中间挖出来的玉是不是都扔了,还是能做些小坠子。
府中工具齐全,甚至还有很多海棠没见过的,做起来倒是顺手,加上香雪几人手脚勤快,跟着帮忙,海棠原计划会做两三个时辰的活儿,才一个半时辰就已经做完了。
不过到底是送给娘娘用的,担心出意外,海棠便让香雪仔细看着,不可出差错。
然后陪着孩子们,这事儿就没在留心了。
直至第二天下午,韩素素院子里的婆子来禀,韩素素不小心划伤了手,想要出去看大夫。
海棠原本是想请大夫来给她瞧的,但想了想又不想惯着她,便准了。
只叫一个婆子跟着便是。
为此,韩素素还特意来朝她道谢,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只是这转变过大,让海棠心里反而觉得有些不安,便叮嘱婆子仔细瞧着。
很快到了玉华娘娘的生辰,生辰宴上也是顺顺利利的,胭脂也没出问题,反而因着这胭脂,让诸宫的娘娘们喜欢,也让她得闲了,让丫鬟们给自个儿做一份。
海棠自是应了,毕竟这一次进宫又得了不少娘娘们的好处。
当然,最受益的还是这四个孩子。
就是那老九有些惨,今日是他母妃玉华娘娘的生辰,却因还没成婚生子,被全民攻击。